《源起之时》雨下人

5、倒计时3

　　事情要从几天前讲起。

　　当吉在梦中厉声喊出“丑时了”的时候，空气里一片寂静。

　　梵梓一愣，疑惑地看着她，他正准备挽起焦湘的手停滞在半空。许久之后，什么事也没发生。

　　吉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摸了摸鼻子：“没什么，报一下时。”吉心虚地别过脸，“你快去安抚你的小女朋友吧。”她顿了顿，“这的确有些难以让人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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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们是说，这里是我的梦？”焦湘还没反应过来，就要被迫接受这个打破自己认知的事情。“放心，我不会杀人灭口的。”吉在一旁来回踱步，适时开口。焦湘身形一抖。

　　“师伯，你别吓她。”梵梓微微蹙眉，有些不满。“对象是你。”吉背对着他，不肯给梵梓一个眼神。梵梓无话可说，他自小就和这位所谓的“师伯”很不对付。

　　“真是废了，出去这么久，连规矩都忘了？”听上去吉并不高兴。紧接着，吉微笑道：“每次见长辈行跪拜礼磕三个响头，忘了吗？”

　　梵梓迟疑了一下，正要跪下，却被焦湘拦住——不对，准确来说没有拦住，因为焦湘伸手的一刹那，梵梓已经飞出去了。

　　被吉踹飞出去了。

　　焦湘停止了思考。

　　得了吧，这个世界疯了吧，这百分之百是梦啊。话说自己一头撞死就能醒过来吧。

　　更让焦湘确信这一点的是，梵梓出现在了她的面前。——而地上还躺着一个“梵梓”。不过，当焦湘眨眼之后，地上的那个梵梓竟然消失了。

　　吉已经开怀大笑起来，只留焦湘一人在原地凌乱。

　　“别管那个傻子，之前你身边那个是“影子”，吉召唤我，我才出现。对吧，吉。”梵梓试图减少焦湘心中的疑问。

　　的确，这才是焦湘所熟悉的梵梓。

　　吉实在笑得不行：“太假了，你从来不会叫我师伯。”她直了直腰，“女朋友陷入危机，自己在睡大觉吗，真有意思。”

　　梵梓急了，反驳道：“不是你让我等着的吗，你其实就是觉得好玩对吧。”

　　吉还在自顾自地说着：“把女朋友的安危放在别人手里吗，真是个不负责任的男人啊……”

　　不过梵梓毕竟是认识吉，并且相识时间不短的男人。冷静下来，意识到吉只是在找乐子之后，不再理她，她就自讨没趣，不再说了。

　　“所以，这到底是什么情况？”焦湘终于认识到这并非简单的梦，打断两人的拌嘴，严肃了起来。

　　吉和梵梓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吉的眼神很单纯，大概就是写满了：我不知道，好麻烦不想说，你替我说。

　　梵梓:……

　　认输了。

　　“简单来说，你不小心掉入了意识的最深处。”看到焦湘一脸茫然，梵梓补充道，“也就是我们所认为的‘梦’。”

　　“但不同于我们所认知的梦，在这里发生的事是真实存在的，不过只有偶尔才会投影到现实生活。通常来讲，不会有什么问题。毕竟，在梦中人们是难以有自我认知的。”梵梓认真地看着焦湘。

　　“但你不一样，你拥有‘清醒’的能力。”

　　“那还不是你害的，没事调戏别人家小女孩干什么。”吉不知什么时候凑了过来，“我跟你说，这家伙说不定是什么邪神转世，你离他远点。”

　　不知为何，焦湘想起了之前吉在小树林说的话——“多加小心，尤其是他。”难道是对自己说的吗？

　　看到梵梓苍白的脸色，吉笑了笑：“开玩笑的，只是我和他八字不合罢了。他是真喜欢你。”焦湘的脸红了几分。

　　吉接着说：“你本身就有‘悟空’的潜能，但这个地方还挺危险的，你还是不要使用的好。”
　　鬼才会想来这地方啊，焦湘暗想。

　　“好了，你们小情侣先在这里休息一会儿，有些事我要处理一下。”吉看向远处翻涌的红雾。

　　“对不起，把你牵扯进来。”梵梓怀抱住焦湘，“很快就会结束的。”被爱人的气息环绕，焦湘意识逐渐迷离，她真的很累了。

　　完全失去意识的那一瞬，她听到了一句：“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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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次睁开眼，焦湘只感到了一阵冰冷。再者，就是梵梓涣散、放大的瞳孔。

　　血，很多的血。梵梓脖子上有一道深深的划痕，只差一层薄薄的皮，就要身首分离。

　　焦湘失声了，尽管她很想放声大叫，但恐惧、无助和悲伤夺走了一切感官。

　　“没、没关系的，这只是梦，这只是梦……”焦湘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声音，鼻子酸痛，两行眼泪落下。

　　“不行的，在梦中死去，哪怕现实还活着，也不再是他了。”循声望去，虽然视线已经模糊，但焦湘也能分辨出，对方是吉。

　　焦湘又逐渐失去声音了，吉用衣袖拂干她的泪水，焦湘闻到了一股浓浓的血腥味。吉似乎没有一点悲伤。

　　焦湘突然像是找到了爆发口，她很想质问这个人为什么如此冷血，但她已发不出声音，于是她偏开头，避开了吉伸来的手。

　　吉:……
　　她收回了手，“我会被抹去你的记忆——”

　　“不，我不要！”焦湘不顾嗓子被撕裂般的疼痛。

　　“那你就要折磨自己吗？”吉的声音高了几分，似是有些愤怒。焦湘被住跳，抽泣声都小了几分
　　“你会想起来的，你每一次都是这样……”

　　“明明，每一个你都不一样。”吉轻声说。

　　焦湘没有听清，她刚刚升起的幸福就被现实无情碾碎，焦湘已经失去了理智。

　　自然没有注意到吉不断颤抖着的双手。吉从脖子上取下了什么东西，丢给了她。

　　——一个玉环，普通的平安扣样式。

　　“该醒了，等想起时，带着它来找我，我会给你想要的答案。”

　　下一秒，不等焦湘反应，就感一阵天旋地转。
　　她好像是陷入了与梵梓的回忆。
　　下雨时，倾斜的伞，以及对方藏起的湿透的右臂，摩天轮上开起的水花，相拥时一次次的交心……一桩桩，一件件都离她远去。

　　“我们逃吧。”

　　“不，我们会打败他。”

　　“我们没有胜算。”

　　“那我就是奇迹。”少年的身影消逝，化为一阵风而远去。

　　“对不起。”于是她心爱的少年，为自己留下了他最后的遗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