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便穿了个书》叙右

12、第 12 章

　　众神一头雾水，曲阳问：“怎么回事，你什么时候的孽缘。”
　　勾起了一些往事缠绵的记忆，海瑞道：“我认识他的时候还不是鬼。”

　　海瑞用东海特有的水洗法将小鬼从头到尾清洗一遍，脱掉外披给他穿上，小鬼又回到了原来白净的样子，天蓝色衣服的渲染下小鬼也有种让人无法忽视的清爽。

　　海瑞凝视着舒颜良久，淡淡道：“你长大了。”

　　小鬼刚才对曲阳嚣张恣意，张扬跋扈的样子完全没了，也不知道是刻意隐忍还是不敢再海瑞面前发作。他低着头，给人的感觉胆小自卑又害怕，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害怕，倒是隐忍是认真的。

　　曲阳被这俩人之间的故事吸引，看来有瓜可吃，他都有点等不及下面的剧情了，想叫小歪提前给他剧透。
　　自此他认证了一句话，吃瓜能让人神情气爽不假。

　　全场鸦雀无声，海瑞的声音再次想起：“我都不敢相信你干的那些事，你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吃人肉喝人血，炼尸杀人？你真的太让我失望了。”

　　小鬼突然抬眼看着海瑞，泪眼朦胧的厉害，身体轻轻颤动着，继而又把头埋的更低，眼泪决堤而下。
　　就这么任小鬼哭了一会儿，海瑞伸手抬起他的下巴，居高临下的问道：“我走了之后你发生了什么？”

　　小鬼摇摇头。
　　海瑞：“不想说？”

　　小鬼没任何表示，算是默认。
　　海瑞眯起眼睛，有点吓小孩的威胁道：“你没有不说的权利，必须说。”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空间安静的连根针都听得见，在等着小鬼的陈述。
　　而小鬼不给力，只一个劲的低着头。
　　海瑞又说：“人家又欺负你了？”

　　舒颜依然没有任何表示，海瑞肯定道：“那就是了。怎么还是那么没出息，跟你说多少次了人家欺负你要还手，怎么就记不住。不是跟你说过换个地方会更好，为什么没离开那个地方。”
　　他声音算得上温柔，也有着股霸道，平静的语调能让人安心，教训意味的话也能让人浑身紧张。

　　曲阳心道，还好不是对自己说的。
　　他最受不了这种平静的质问，简直比大吵大骂、针锋相对还要让人浑身战栗。
　　若说海瑞一开始在曲阳面前的抱怨是一个大大咧咧的少年，那现在就是那个阶段后担了一定责任的青年。

　　舒颜又是沉默不语。

　　海瑞恼了，最烦这种不说话，让人费劲心思还猜不着想法。
　　他一把把小鬼捞起来，舒颜受伤很重，承受不住这猛然的重力，往海瑞身上靠去。然后他像是找到了机会般，抱住了海瑞，把头埋在他的颈窝享受着这个温暖的怀抱。

　　海瑞被尽全力抱着的触感怔了良久，而后他抱起小鬼坐在旁边的石头上，抹掉小鬼的眼泪：“你是不是喜欢我，喜欢的不行。”

　　良久，舒颜点点头。
　　海瑞再次问：“那你是怎么成为鬼的，我最讨厌这些，到现在我都有点不敢相信鸣幽山的面无全非是你的功劳。”

　　“我…我…对不起，让你失望了。”舒颜哑声说：“除了你我讨厌所有人，特别特别的讨厌，我想杀了他们。”
　　舒颜的声音很小，也很虚弱，想表现出云淡风轻，可也没能挡住真正的恨，那似乎是毁掉一个人所有尊严和希望的恨，比十级地震还要厉害，比火山爆发还要强烈。

　　海瑞的思绪回到第一次见面的时候，突然心疼的抚摸舒颜的头，让他完全埋在自己胸口，眼泪全留在衣服上。

　　舒颜呜咽：“我想在那等你，怕你有一天回来找不到我。”

　　海瑞额角乱跳，恨铁不成钢道：“你他妈这么傻的吗？我不是说了不会回来吗？我不能喜欢你，我是神，我有要做的事，你只是我体验生活时顺便做的一点好事懂不懂，要跟你说几遍才懂啊。”

　　“我懂，我都懂，可是我想在那，跟你没关系。”

　　海瑞何尝不理解他对自己的感情，但神和人的恋爱，从一开始就是不可能的，自从三界形成以来从没有这样过。

　　他清楚明白，所以在相处的时候并未付出真心，只当正常的日子过，谁知道没挡住舒颜的心，他自问自己当时对他也不是特别好啊，怎么就会喜欢上自己的。

　　反正不管怎样，海瑞的性格就是不喜欢任何的缠缠绕绕，所有事情在几百年前都已经说的很清楚了。
　　舒颜那么坚持，海瑞都在想自己是不是混蛋，辜负了人家一片痴心，于是生气道：“你想让我说什么好，非得打你你才懂吗。”

　　舒颜头埋的更低，摇了摇头。

　　海瑞问：“你怎么跟冥极扯上关系的。”

　　舒颜紧紧的握着衣服，回忆起说：“我太窝囊了，那群街霸见你走了又来欺负我，我受够了，你之前跟我说好人总会有善报的，可是好像并不是的。我明明没伤害过任何人，他们却要伤害我，那些欺负我的坏人都过的很好，只有我，只有我活的连狗都不如。”

　　有些事发生就已经很难过了，后期在回忆甚至去描述的时候，除了心痛和不甘还能有什么呢。

　　舒颜道：“我讨厌这个世界，讨厌活着，讨厌所有人，除了你。”

　　所有人都揪起了一颗心，心里有说不出的滋味，舒颜接着说：“后来我跳河自杀，魂魄的煞气被冥极看上，从此跟了他。”舒颜停顿了一下，抬起头，眼里的眸子深谙阴晦，几乎偏执：“实不相瞒，我爱上了做鬼的滋味，那些人类都不是我的对手，欺负人的快感是无与伦比的，看着他们惨叫，看着他们鲜血一点一点的被我抽干，我很开心，也很上瘾，因为我想杀光世界上所有的人，想每天都能听到别人痛苦的声音，听不到就不安，就浑身不舒服，后来我杀了很多人。我本来可以成为冥极一样的大魔头，可是我忘不掉你，又害怕与你相见，我跟着冥极修炼到三级就不在修炼，因为在往上修就要变容貌，变成一个人见人怕，人见人污，彻彻底底的鬼。虽然我们已经殊途同归，可我一直在期盼着与你见一面，看来我运气很好，见到你了，死也无憾了。”

　　舒颜满目泪痕，嘴角却带着微笑，这辈子最想说的话终于有勇气说了出来，即使现在立刻魂飞魄散，他一点也不遗憾，但他后悔，后悔这些话说的太晚，后悔之前太自卑，太懦弱。

　　“杀了我吧，我该死，我这一生是痛苦的，不管是做人还是做鬼。”
　　舒颜说个话都是气若游丝的，但他竟不知哪铆足的力气，想逃脱海瑞的怀抱，自寻死路，海瑞一把抱住他，死活不松手。
　　到底舒颜过的有多不容易，恐怕除了本人就只有他最清楚。

　　当年第一次跟东海老头吵架离家出走那次，海瑞完全不知道要去哪，就知道要离东海很远很远，他一直向西飞行一星期有余，来到了最西边的宁落镇，那时是青葱少年，脚步轻盈欢快，鲜嫩的能掐出水，看起来属于教养很好并且富足的小公子。

　　宁落镇地势偏远背靠沙漠，非常的不发达，整个镇连马车都没有，从里面出来的年轻人都是想着法的不回去。

　　当海瑞出现在街头的时候，顺理成章的成了镇里最亮眼的风景，这里的老弱妇孺好多年没见过这么水灵的公子，一个劲的回头看他，刚进镇两个小时，全镇人都知道有这号人的存在。

　　海瑞哪有这么受欢迎过，兴奋之余又有点受不了，看见小道就往犄角旮旯里钻，这不刚进去小道没两分钟，脚边就飞来一个人，鼻青脸肿，浑身狼狈，身上的血弄的哪都是，还低到了他天蓝色的鞋子上，海瑞很想发火，但面前人灰扑扑的，衣服打了好多补丁，他也就说不出口了。

　　他把人扶起来，看见一群七八岁的孩子从前面的弯道拐进来，嘴里肮脏恶语不断，这情形一看就知道怎么回事，海瑞皱了皱眉头，非常的愤怒。

　　那群小孩稍大的领头打量了他一会儿，说：“你就是传开的那个长的好看的贵公子？”

　　什么贵公子，海瑞也懒得搭理，这个场面他本就不喜欢，小孩一张口，他的不喜欢立刻变成了极度讨厌：“滚，赶紧滚。”

　　小孩跋扈惯了，有人不顺着他们的意立刻能跳脚，他们拿起棍子叫嚣起来：“你他妈找死，只要来到我们的地盘，我就是你爸爸。”

　　海瑞给了一个不屑的表情，挥手抛出一把石子，对面小孩全部中招，抱着腿在地上蜷缩着，嘴里污言秽语的更加激烈，他们知道不是这个大哥哥的对手，有点害怕，可街霸一方惯了，一时也软不下去，道：“把舒颜交出来，今儿我们就不计较，不然别怪我们不客气。”

　　海瑞‘哼’了一声，接着把他们打的跟面前小孩一样的鼻青脸肿。

　　几个小流氓跑后，舒颜下跪跟他说谢谢。表情、语言无不是感激，是那种不加掩饰毫无自尊的感激，卑微到骨子里，这么简单的相救，就好像帮了他多大忙似的，可以感激一辈子。

　　弄得海瑞都有点不好意思了，自己是做了多大的好事吗？

　　舒颜看起来是个十二三岁的小孩，比欺负他的小孩要大个几岁，海瑞对舒颜的背弓屈漆很不适，让他起来，而舒颜非要给他磕三个头再起来，他是东海龙王的太子，从小到大受人尊敬，虽不适但别人非要感谢，他还不知道自己要以怎样的态度面对。

　　他愣的那几秒，舒颜已经磕完了，艰难的爬起来就要走，海瑞跟他走回了家，至于为什么跟他走回家，反正无处可去，面前的人还需要疗伤，人家总不能把救命恩人往外撵吧，说不定还能交个朋友。

　　半个小时后来到了镇头的破庙，这里锈迹斑斑，四周透风，一个看不出什么玩意的人像掉了只胳膊，脸上裂纹可以爬进去蜘蛛，乍一看有点像五大三粗的妖怪，细一看丑的能吐，这里肮脏不堪，周围结了很多蜘蛛网，房上的稻草还掉了几根在他头上。
　　海瑞凝固住了，这他妈能住人吗？来阵风都能把房刮飞的好吗。

　　舒颜看着海瑞惊奇又嫌弃的表情，原本想说的话又咽回了肚子，静悄悄的走到人像后面。人像后面有两米宽，这里打扫的干净，铺有厚厚的一层稻草，墙边整齐的摆了几个破碗和食物残渣，舒颜什么都没表示，躺在床上就闭上了眼。

　　海瑞吓了一跳，赶忙掐他的人中叫道：“醒醒醒醒……你还活着吗？”
　　舒颜迷糊的睁开眼睛，虚弱道：“谢谢公子，费心了，我还活着，别管我了，这脏。”

　　“你需要治疗。”
　　“没事，我休息个几天就好了。”
　　明明虚弱的不成样子，还假装咧出一个让人宽心的笑容，海瑞不是滋味，一挥手让他完全睡过去。

　　再次醒来后舒颜躺在床上，伤情痊愈，浑身干净。房间是四方形，家具齐全，盆栽饱满，舒颜有生以来见过最好的房间，然而他并没有多余的心情欣赏，而是吓的不行，起来后先把床铺弄的整整齐齐，没有一丁点褶皱，然后才站在床边想这是哪，谁把我放在这的，是恶作剧吗？家里的主人发现我会把我打死吗？

　　想出去又不敢出去，战战兢兢的在门口徘徊，瞎想着被人发现的一切后果。
　　他越想越害怕，越想越腿软，直到钻进桌子底下才稍稍好一点。

　　好一会儿，海瑞端着水果盘进来，见床上没人，四周环顾了一圈，突然把头钻进桌子底下，舒颜很紧张，心跳都到了嗓子眼，海瑞道：“你在桌子底下干什么，什么时候醒的，床不舒服吗？出来。”

　　舒颜出来，见到是海瑞的时候，他其实并没有想像的紧张，因为直觉告诉他这个人很讲道理，不会欺负自己，他再一次真诚的下跪道：“谢谢公子，你的大恩大德我没齿难忘，如果哪天需要我，我一定竭尽全力相报。”

　　海瑞‘噗呲’一下的笑出声，觉得这种誓言很搞笑，他道：“你赶紧起来，谁要你报恩，你这老下跪的毛病哪学来的，男儿膝下有黄金知不知道。”

　　舒颜怔了一下：“我…没有。”
　　没有爹妈的人天生就是下贱的命，是没资格拥有任何权利的，从小别人欺负他都这么说，久而久之他也就信了。

　　“是男生都有，你怎么可能没有，起来，坐这。”
　　舒颜犹豫了一下起来站在一旁，没坐椅子。
　　海瑞：“来啊，坐这。”
　　舒颜摇摇头：“我站着就行了。”
　　他坚持不坐，海瑞无奈亲自剥了一个橘子递到了他手中，缓解他的情绪，随后搂着他的肩膀开开心心的说：“走，我们钓鱼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