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章一 养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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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抬起头，救护车从头顶上方呼啸而过，红色的警示灯在半空划出一条长长的残影。
自动人行道上，人人脸上套着氧气呼吸罩式样的防毒口罩。几乎没有谁对空中车轨不断来往的医疗车辆多看一眼，来来往往的行人异常沉默，麻木的表情偶尔闪过深不见底的绝望。
虽然不是第一次看过这种场景，死气沉沉的压抑感还是令人不安。所幸智脑音色柔和的提示音及时响起，这个时候在少年听来格外亲切：
“一百一十六题。三十一世纪末，一种新型传染性疾病在全球范围大规模爆发，影响深远为历史之最。请问这种疾病是什么引发的？第一例确诊病例出现在哪个国家？”
少年的注意力集中到了提问上，张口就答：“由‘X-MAX’流感病毒引发，第一例确证病例出现在原大洋洲的澳大利亚联邦国。”
“请简单列举这种疾病给全球带来的深远影响，至少三项。”
少年镇定自如地道：“第一，百分之四十以上动植物种发生不同程度变异；第二，因‘X-MAX’直接和间接死亡的人数巨大，到三十二世纪中叶全球人口锐减至二十亿；第三，社会动乱秩序重组……”
周围的全息影像随着考题不断变换，在少年回答完最后一个问题时瞬间归于黑暗。几秒钟后，一块淡蓝的荧光屏浮现在他面前，智脑的声音同时响起，播报屏幕上的文字信息：
“姓名，闵响。ID，XZ800526。历史人文综合评分，425。学期总评，B等。”
光线由暗渐明，这是一个四方的小房间。少年闵响跨出地板中央的感应圈，穿过自动移开的房门走了出去。
外面是足有两个足球场面积的白色大厅，不时有与他年纪相仿的少年男女从两旁一扇扇房门里走出来，有的嘻嘻哈哈，有的神情沮丧。大多数的人神色轻松，毕竟经过最后一门考试，很快就要放假了。
“闵响！闵响！”
听到呼唤声，少年停下脚步。一个比他高半个头的健壮少年从他身后急急地窜了上来，重重地搭上他的肩膀，迫不及待地问：“你考得怎么样？”
“425，可惜昨天的考试没发挥好，学期总评还是B等。”闵响平淡的表情倒也看不出多少懊恼，“常力，你呢？”
健壮少年满不在乎地咧了咧嘴，说：“学期总评D等，我妈答应只要我考到E等以上，就奖励我一台迷你飞行器。”
“真羡慕你，现在我就算拿到A等，我妈妈也不会在意了。”闵响笑了一下，浅褐色的眼睛在明亮的灯光下宛如金色，薄而白皙的皮肤似有种不真实的透明感。
常力有点不知所措，少年的笑容完全看不出抱怨之意，却让他忽然感到心酸。就算考试不及格，常力也是父母的宝贝。而闵响学习再好，也没人为他骄傲。闵响是孤儿，三年前才被他现在的养父母带回家，跟着他们来到了常力所在的城市。然而那对夫妇收养闵响只是因为想要申请克隆他们早逝的亲生子——根据新的《〈克隆法〉补充条例》，克隆已故子女申请者，必须事先收养至少一个失去监护人的未成年自然人，据说这条规定是为了减轻近十年来孤儿数量增多造成的政府财政负担。
“你……跟你的新弟弟相处怎么样？”常力想起前几天听他说养父母已经从克隆管理中心领回了亲生子的克隆人。
“妈妈不让我靠近他。”闵响似乎不想他误解什么，连忙补充了一句：“小宇还不到三岁，他刚从培养箱里出来没多久，还在观察期，要特别当心。”
闵响的养母原先只有一个儿子，六岁时他和他父亲先后罹患了因为体内“X-MAX”抗体变异导致的异化症。结果父亲活了下来，只是失去了左肾以及生育能力。六岁的小宇终究没能熬过去。每个合法公民都有细胞保留在基因银行，小宇抽取样本时还没有病发，闵响的养父母一直希望能以克隆的方式让爱子回来，只是碍于法律明文禁止不能如愿。直到三年前《〈克隆法〉补充条例》开始试行，为那些早早失去子女的夫妻网开一面，闵响的养父母第一时间就提出了申请。经过一系列复杂的审核和克隆培养，小宇的细胞终于在培养箱里长成了两岁儿童。
常力可以想象少年的养母如何忽略他，忍不住问：“你昨天没考好，是不是因为他……”
闵响抿了抿嘴，微笑着垂下眼，也没有否认：“我只是对多了个弟弟有点不适应，考试时精神不集中……以后就不会了。”
常力立刻后悔自己多嘴，小声说：“对不起，我不该瞎问。”
闵响摇了摇头，笑着拍拍他的肩膀道：“我知道你关心我。别担心，爸爸妈妈其实待我不错，我已经很知足了。”
常力耸耸肩，毕竟十五六岁的少年对这类事情没法表达什么有建设性的意见。他只想着转移话题，视线落到同伴颈上的黑绳，随口问：“闵响，你脖子上挂的是什么？看上去真酷。”天知道因为衣领的遮挡，他其实根本就看不到绳子下面吊有什么。
“只是一块石头。其实我一直戴着。”闵响拉出黑绳，抚弄着上面缀着的一小块光滑的白色石片，低声说：“一个纪念品。”
“嘶嗥——”
猛兽凶厉的吼声将大树的枝叶震得簌簌发抖，两片巨大的耳朵倏地一扇，卷起的气流裹着三架靠近的单人战机狠狠撞上山壁，轰地炸成了三团火球。
另一架战机从空中俯冲直下，险险地从猛兽背脊上方掠过，放射出一排红色的激光，目标的身上即刻冒起了黑烟。得逞的战机刚刚上飞，冷不防另一个方向甩来一根铁塔般粗硬的长鼻，顿时将战机抽成了两段。
“嘶嗥！嘶嗥——”一架架战机在兽群中惊险地穿梭轰炸，和猛兽庞大的体型相比它们就像一群娇小的麻雀，稍不留神便被这些个粗暴的破坏者蹂成碎片。
双方僵持的局面正被清晰反映在一块巨大的环形屏幕上，两旁一排排长方形光屏则分别罗列着各种活动图表和数据。屏幕下连绵成排的仪器和操作台前忙碌着数十位身穿深红色军服的男女，全神贯注地盯着面前快速跳动的信息和数据。
宽敞的房间中央有一座圆形高台，一个同样身着军服的年轻男子负手而立，在紧张的气氛中，他笔挺的身影给人安定从容之感。
“真难以想象，这种变异生物的原形是那些憨厚温和的大象。”男子转过头，微笑着对站在自己身后半步开外的副官说。
表情严肃的副官报告道：“铁鼻巨象的异化率超过了百分之五，科研人员认为它们的异化还在进行。常规武器对它们的伤害有限。”
“那就试试看新开发的‘阿努比斯’光导炮，研究所的那些人成天追着我要实战数据。”
“是，司令官阁下。”副官领命，迅速将命令传达下去。
不一会儿，四周响起了此起彼伏的报告声：
“‘阿努比斯’光导炮准备就绪。”
“‘阿努比斯’光导炮开始能量填充。”
“能量填充百分之十……二十……三十……”
“能量填充百分之六十……七十……八十……”
当听到报数达到“九十”时，高台上的男子忽然开口：“所有空中战机撤退。”
屏幕上，与猛兽群纠缠的战机很快开始脱离战场。
“……九十八、九十九、一百——报告司令官，‘阿努比斯’光导炮能量填充完毕！”
男子举起右手，轻轻一挥：“发射！”
天空突然多了五个太阳，骤然放射的光芒将屏幕照成了一片白。展示武器打击范围和效果的动态图表取代了实况影像，红色圆点迅速填满了蓝线勾勒出的三角形区域，唯有西南角某处的空白异常醒目。
男子眉头微蹙，碧蓝的眸色转深。“七点钟方向，为什么没能实现覆盖？”
这时他的副官瞥见一名军官匆匆跑来，煞白的脸上满是惊慌。副官走过去，与他交谈了几句，神色凝重地返回上司身旁，低声道：“司令官阁下，军需处的莱尔少校报告，有两架‘阿努比斯’被人用空壳替换，确认失窃。”
男子微微挑眉，骤然释放的温和笑容却让底下的军官们心惊胆战，他用一种谈论趣闻的口吻对他的副官说：
“光导炮这样的庞然大物都能在我眼皮底下丢失两架？布雷提，说不定北美第二基地司令官伯菲•戈兰利斯的名字，会成为今年军部的愚人节笑话呢。”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章一 养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