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章二十三 防御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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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权限验证……三号次位权限持有者闵响……指令接收……指令通过……”
精细如集成电路的金色符纹在通天漆黑的眼睛里快速流动。他浮空而立，双手拢在袖中，长长的发丝无风扬起，隐约透着淡淡的金光。他周身环绕着不明意义的光线和字符，快速跳跃、变换，仿佛遵循着神秘深奥的规则——这个样子的他，会令人无比直观地感受到，他并非人类。
“……百分之九十……百分之九十五……百分之一百。能源填充完毕……第三级防御网启动——”
偌大的房间内并无变化，但闵响的眼睛却能看透空中荡开的无形波动。他的精神世界与波动接通的刹那，整个城市好像被揭掉外壳的精密仪器，最细微的结构在他意识中都一览无遗。
在塞特城的地下，紧密平整的地层之间，一道道细小的、电流般的光线沿着特定轨道四处飞窜，很快延伸到城市的每一处角落。当最后一道“沟槽”被填满，城市在人类听觉以外的频段发出一声轻微的嗡鸣——就好像一头传说的巨兽从长眠中苏醒，轻轻地打了个哈欠——刹那间空气振颤，一条条能量束凭空而现，整齐地交错排列。
此时塞特城行政厅外，半空中的火焰标语和图腾正不断发出爆破的轰鸣，激荡的气流一圈一圈向外催吐着热浪。人群向四面八方退散，明亮的火光将他们的背影染成金红。其中大部分人跨过了已开放出入权限的警戒区避难。负责守备的警卫们临时更改了职责，指挥机器人引导人群奔跑的秩序。
那不是普通的爆炸，在场所有异能者心知肚明。不管是什么原因，这种充斥着混乱的精神动量的火灾可不是单靠纯粹的物理常识能够解决的，而正是不同于人类的对能量的敏感让他们产生恐慌——所以起初他们并没有立刻察觉，这一连串仿佛不会停止的、有节奏的破坏曲就像演奏者弹错了音符般，陡然出现了一段不和谐的扭曲。
狂暴的气流卷着火舌向上膨胀。然而如同被修剪的灌木，火焰不规则的顶端忽地像被看不见的刀整齐地裁去了一截。蓝色的微芒从汹涌的火光中亮起，好似均匀排布的钢琴线纵横垂直相交成网状。这张规整的网仿佛是加入催化剂的化学反应，自火焰的接触点上倏忽显形，无声无息地向周围展开，拦截了火势的扩张。
“那是什么？”底下的人们终于发现了空中的异样。
随着网格的增大，熊熊的烈火和爆炸再也维持不了嚣张的气焰开始收缩。
“大概是行政厅的防御网。”有人猜测，他们之中不乏曾经违反空中交通规则触发建筑防御网的亲身经历者。
而桃乐思却一眼就得出了真实答案——塞特城城市防御网，从颜色判断，属于第三级别。这个答案让桃乐思心中充满疑问：除了她以外，城中有资格独立启动这个级别大范围防御的权限持有者屈指可数，即使是行政厅内部几位共享权限者做的，不说他们并没有请示过自己，甚至连城市智脑褒姒事先都没有任何通知。
“领主阁下，您的看法呢？”
桃乐思眨了下水光潋滟的蓝眸，对上齐临安探究的目光：“我和您的看法接近，这是个值得讨论的议题……”她面上笑得无懈可击，其实一心两用，一边应付客人，一边感应着礼堂外的状况。
齐临安维持着彬彬有礼的微笑，倾听对方刻意绕开任何实质许诺的言词，装作没发现她刚才的走神。
大厅周围的巨幕水帘在悠扬的乐曲声中添加了层层绚丽的光影变化，也将礼堂中的人们与外界隔离。齐临安并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不过从女领主与他寒暄几句便结束交谈离去的背影，他多少察觉了不寻常的端倪。
桃乐思走到角落，几只大泡泡飞在她周围，飘荡浮沉间有意无意阻隔了有心者窥探的视线。听取了屏幕上下属的汇报后，她呼叫了褒姒。
为了避免引起注意，迷你版的虚拟美人响应她的呼唤出现在一只泡泡里。
桃乐思直截了当地问：“是谁启动了防御网？”
“权限不足，褒姒不能回答。”褒姒冷冰冰的艳丽脸蛋即使抱歉也没什么表情。
难道是拉达斯？桃乐思第一反应想到了远在幻象之城的总督，转念她又不免狐疑：艾略特提供的那点情报何至于严重到会惊动他？第三级别是城市防御网非战时使用的最高防御等级，如果没有足够的理由很容易在联合执政议会落人口实。她不知道艾略特是不是又得到什么紧要消息却来不及通知她，所以转而找拉达斯决断，但也不至于连个招呼都不打。
桃乐思没有再想下去。眼下不是追根究底的时候，她的下属还等着她的指示。
“宴会照常进行，不要惊动人类代表。封锁爆炸区域，尽快疏散人流。另外密切注意逃难者中任何形迹可疑人员，警惕他们趁乱制造事端的可能。”
不管怎么样，桃乐思今晚最重要的任务就是保证人类来宾的安全。在与艾略特联系后她已准备好了应付任何“意外”的发生——包括时间提前的“意外”。而只要在她制造的水世界里，所有“意外”都得接受她的掌控。
女领主的目光定格在另一只凑上前的大水泡上，褒姒将行政厅出入口监控到的画面通过全息投影放映在泡泡内。影像中两个代表一众乐迷正与警卫领队争论的身影，在她眼里分外可疑。
同样的投影也反馈在闵响眼前的光屏上，只不过他视线的焦点投向人群的某个角落，而非台阶上与警卫争论的男子。那几张往人背后躲躲闪闪不断改变站立位置的面孔，尽管比较模糊，也能瞧出与通天给他看过的邮件接收者资料上的几副长相基本一致。
屏幕里的火光一闪一闪地落在他脸庞，红彤彤的光色并不能给他苍白的双颊增加一点暖意。他专注地盯着画面上徐徐张开的天空之网，眼神又开始恍惚……
“又一起严重的群体性伤害事件，死伤人员超过百人。”绿指甲美人手指夹着透明的记事板敲打桌面，平板显示屏上血迹斑斑的伤亡者图像在众人眼前一晃一晃地，十分刺目。
“这是今年第几起了？”她身边的男子懒洋洋地趴在会议桌上，一头金发乱蓬蓬地盖住了额头，“再这样下去快赶上建城前的伤亡率了。”
“不，那个时候威胁他们生命的是变异动物，现在威胁他们安全的是他们自己。”
“普通人斗殴一拳打断别人的鼻梁骨，我们这儿的人打架——”金发男子伸出拳头举了一下，“一拳不仅可能轰掉对方的脑袋，顺便把他身后的围观者都直接砸成碎渣。”
“同样使用精神动量，实力强弱的差别也非常大。”美人又补充道：“而光靠警用机器人维持秩序还是比较勉强。”
两条腿都翘在桌面上的曼巴用不屑的口吻插嘴道：“他们是精力过剩么？一过上和平日子就浑身发痒？干脆开个竞技赛好了，既然他们都喜欢挨揍。”
“和平？我可不觉得蜃域已经有资格享受这个词。不过我同意开办竞技赛，也好磨练他们的战斗能力。”金发男子难得认同曼巴的提议。
“我觉得不完全是这样。”绿指甲美人说：“我认为这可能是活能素诱发的行为反应，比如脾气暴躁，或者力量增长过快难以控制——想想我们当初，你们不觉得很像？”
曼巴想了想，转向坐得最远的他：“喂，鸠，你不是在研究活能素？你怎么看？”
“当初？”他盯着手里的魔方摇摇头，“我老了，不记得了。”
几声低笑响起，众人有趣地欣赏着曼巴瞬息变幻的表情。
“咳，这么看来，‘防御网’建设应该提前了。”
绿指甲美人首先表示附和：“我赞同闵的意见。这样不仅一定范围限制他们胡乱使用异能，而另一方面，圣堂可以加强引导他们更好地控制自己的能力。另外，‘防御网’能提升城市监控效力，一旦有突发状况，妲己好及时做出反应。”
“哦？压制他们的力量，观察他们的表现……”曼巴锐利的眼神扫过来，“都做到这个地步了，亲爱的闵，你还坚持反对重启‘幻象’计划，不觉得可笑么？”
“压制他们的力量是为了防止更多异能失控造成的严重伤害，观察他们的表现是为了了解他们的变异状况，配合特效药的研发——这是保护，是为了生存和延续。”
他忽然举手，停止拨弄手里的魔方，抬头直视他们，“我同意提前‘防御网’建设。上个月事故中损坏的建筑还没修复，这个月他们又在城里砸出了很多坑。”他还是和平常一样面无表情，但他的同伴们却知道他很不高兴。
“好吧，如果你们都没异议，那么这个计划的执行时间提前。”位于首席的男人侧过头，目光不由减去几分冷冽，“闵闵，接下来一段时间要辛苦你了。”
坐在对面，有一头金棕色长卷发的美丽女子“噗嗤”笑出了声：“噢，得了，亲爱的陈，你每天晚上不都在‘辛苦’闵闵么？”
“你晚上也一直在工作吗？”他闻言望过来，眼神诚恳地夸奖：“你比我更敬业，闵。”
“……”
闵响无声抽动嘴角。其实他一直搞不明白，小鸟是真的不懂还是装作不懂拿他开刷——这似乎是个极有难度的问题。他坐在黑色的悬浮椅上，一手支着头认真思考。
巨幕的光屏环绕四周，令人有种不知身在何处的错觉。他的身影随着屏幕闪烁的光亮忽明忽暗，就像幻影一样，间歇会变得透明。
作者有话说
第57章 章二十三 防御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