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这章看明白否?
夏寅的能力某种程度上说也是进步了,从“傀儡”延伸出“离体俯身”了。
体育馆不是搞破坏的唯一目标,只能说是第一目标。
PS:前两章的章节名取自《荒野的呼唤》,杰克伦敦的小说。
PPS:饮风工作要有变动了,事情会更多了,只能说,我会坚持写,只要大家有耐心看就一直写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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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下是为防JJ抽的正文备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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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寅在奔跑。
身侧的气流顺着服帖的毛发滑过,仿佛连身体的重量也一并带走。四肢充满了不可思议的弹跳力,高度的落差或地形的曲折都不能对他构成障碍,两边的建筑像被风吹跑一样飞快抛出视野。整个世界在他面前好似扩大了数倍,无处不在的气味分子通过嗅觉先一步过滤出被路过行人发现的几率,尘埃浮动的细微变化则透过视觉提醒他避开与飞行器低空浮行的轨迹相交。
夏寅一甩尾巴,后腿一蹬轻巧地缩进两幢房子交叠的阴影中。气流摩擦的微响由远及近,十米之外的路口,一架警用巡逻车降低高度缓速滑行,从左至右沿着他右前方的一幢帆形大厦转向了另一条道口。他竖着耳朵,静静等待巡逻车与他的位置拉开足够安全的距离,随后迈开腿继续飞奔。帆形大厦金属色的外墙瞬间闪过他的镜影:一头高大的、毛发反射银色光泽的变异灰狼。
这是夏寅第一次完全放弃对自己身体的掌控,将所有的精神动量投入其他生命体。那种与梦境里一般自由无束,又不同以往控制别人身体时的胶滞的灵敏之感,连带他的心情也不禁混入了一丝愉悦的色彩。他并非没有犹豫,当第一声狼嗥响起时,他的精神动量还只是与灰狼不甘束缚的强烈情绪同调。然而蜃域领主季生随着第一次爆炸打开的“世界”,使得他打消了最后的迟疑——那一刹那,他相信这是仅有的天赐良机,倘若错过,他也终将与找寻多年的那人从此错过。
于是夏寅驾驭着变异狼的躯壳趁乱逃离了玛尔斯体育馆,向着他遥遥预感到的方向发足狂奔。因为他自己也不知道这种完全切断与自身联系的能力使用,能为他争取多久的自由。他只知道向前跑,快跑,甚至无暇顾及为何他的精神动量与这头变异狼几乎瞬间就达成了水乳.交融的完美契合,就好像他生来用四脚奔跑,就好像他原本便是它。
——这个时候夏寅当然也不会在意,他的“离去”给蜃域领主季生造成了不小的麻烦。
坐在夏寅邻座的伊尔迪,一开始并未立刻发现首领的异样。他警惕的神经正牵扯于热火朝天的赛场——即使看上去不过是模仿古时候西班牙斗牛节的全民狂欢节目,可他直觉中始终有着一缕微妙的违和感。只是他到底没能找到任何确实的可疑之处,伊尔迪迟疑了好一会儿才转向夏寅低声问:“您不觉得……有点奇怪么?”
回应他的是长久的沉默。夏寅半阖着眼,一动不动地靠着椅背,在隔着护墙的鼎沸人声中,安静得甚至令人察觉不到呼吸——
伊尔迪蓦地一怔,一下变了脸色,手指飞快探向首领的脉搏。心跳很慢,在他以为心中的大石坠入深渊很长一段深度后——对他而言时间仿佛一下子无限拉长了——才慢吞吞地给予了一次回应,以安抚了他的心慌,宛如冬眠动物,不过至少证明了生命的存在。他稍稍舒了口气,可脸色依旧不好——轻弱似无的呼吸和过于缓慢的脉搏,怎么看也不是能令人乐观的状况。
“首领?首领!”伊尔迪凑过去摇了摇夏寅的肩膀,压低声音唤道。
夏寅的身体微微朝旁倾斜,脸庞侧向一边,眼睑已经完全闭上,显然早已没有了意识。
伊尔迪愣了一下,偏过身挡住照射在首领脸颊的光线,背光的角度让他的神情看起来更为凝重——就在刚才,他注意到夏寅的发色变深了,连经过易容的五官都开始出现恢复原状的趋势。
前排的西美昂回头,正瞧见伊尔迪脱下自己的外套罩在首领身上,盖住大半张脸。
“出了点状况,克鲁姆先生。”伊尔迪冷静地抬眼看他,用为人下属的口吻说道:“您的顾问突发旧疾,我想他需要去见丹医师。”
西美昂点点头,没有多问,更没露出过分的关切,态度随意地知会了负责陪同的一名蜃域官员。他和伊尔迪不会料到,关于“西美昂•克鲁姆的随行顾问突发旧疾要求提前离场”这样无足轻重的消息,第一时间被转呈到了季生那里。
“赛门•泰勒”这个名字因此从季生庞大的记忆储存里浮上表面,他对名字所有者的印象仅限于一份三大洲联合访问团人员编制资料的文件,可眼下来自后方的小小骚动最终把本人拉进了他的关注范围。
对由于一个范围之外的人物所引起的意外,致使他不得不扩大“世界”的包容面以免假象露馅的麻烦,季生自然不会感到高兴。然而,当他眼角的余光偶然瞥见齐朝歌不时分神朝后方转动眼珠的小动作,忽然又觉得有趣起来。
季生暗中下达了放行的命令。他张开的“世界”像巨大的渔网,朝后方不动声色地撒开,跟着离场的一行人延伸到贵宾通道的大门口。在确认了那位急需治疗的顾问与协助护送的人类都安全上车驶出体育馆区域后,季生透过西施提供的频道,提醒之前已离席去执行他命令的副官长,别忘了在访问团值得重视的人物名单上追加顾问先生的名字。
“你觉得泰勒会是谁呢,克里斯托夫?”季生好以暇整地同不在场的心腹玩起了猜谜游戏,完全不担心发生在他的“世界”之外的混乱——他的三十名亲卫已带人顺利控制住了体育馆的所有进出口,相信这种程度的“意外”他们不需要太久就能处理完毕。
可惜克里斯托夫•明戈上校仿佛天生是来扫兴的,他谦恭的声音透过终端传进季生的耳朵,向来平稳平和的音调多了几分严肃的凝滞感:
“大人,出事了,埃忒耳军事基地遭到不明袭击。”
几乎同时,超级智脑西施的警报跟着响起:“季生阁下,伊阿佩托斯区、提亚区、泰西斯区、许佩利翁区、克瑞斯区多地突遭武装飞行队伍袭击,伤亡不明。雷城警察局局长墨菲•康沃尔发来紧急通讯请求……”
克鲁姆先生的随行顾问由于身体原因引发的一段小插曲,显然是不会影响到贵宾席内诸位大人物们观看斗兽赛的注意力。在外人看来蜃域的季领主不论聚精会神地眺望赛场,还是态度亲切地为左右的使节充当解说,那幅天生好皮相的面孔始终挂着无懈可击的微笑。
——无人察觉在他的“世界”掩饰的虚像下,一张张呈现着雷城各区监控图像的光屏紧凑地铺满了他面前的空间,屏幕上建筑物吐出的火舌与滚滚黑烟倒映他的眼底,反射出缺失温度的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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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孩不自在地哆嗦了一下,呼出的气结成一团霜白。可是他不敢张开“世界”隔绝外界骤然异常的温度,不用通天的警告他也能感觉到周身静谧得万物生息皆纹丝不动的空间里,庞大的精神动量被压缩到几乎成实质化的状态。
男孩鲜红欲滴的眼眸紧盯着脚下干涸的地面:一枚幼芽破土而出,窜高窜长,伸出绿油油的叶子,最后在顶端吐出两朵指甲盖大小的花苞,羞涩地绽开一丝丝细嫩的花瓣。
整个过程不过是几个呼吸的时间,界限之内的荒土变出草丛,一片生机勃勃的碧绿之中点缀着各种数不清也叫不出名的、鲜艳灵动的野花。湿漉漉毛茸茸的青苔沿着树根攀上枯朽的树干,焦色的树皮纷纷剥落,露出新鲜的褐色。新抽的枝条上嫩芽生发,眨眼便抖开宽阔的树荫,将日光滤成满地琐碎的金箔。
男孩小声打了个喷嚏,他闻到了早晨才有的沾上露水的草木清香。看着姿势不变偎着树干仿佛倦极而眠的少年,他低低松了口气。
“……每次都这样么?”男孩突然出声,虽然问得没头没脑,但他相信通天一定听得懂。
“最近。”结果他得到的回答更为含糊。
男孩皱皱眉,到底还是咽下了后续的提问。他是不清楚老师究竟怎么了,仅有一点零散的猜测,而猜测的可能则让他更加闭紧了嘴巴。
——事实上不仅是他,在蜃域高层某些特定的圈子里,对当年诸位创始人的死因以及辰王去世前的异样,都有着从不宣于口的相同怀疑。
也许梵因那家伙知道缘由……男孩不快地扁扁嘴,感受着周围的温度快速回升。随着青色与灰色的两个世界重新融为一体,无形的压力不知何时也消失了。他眼见着树荫下的少年似乎恢复过来,不再像幻象一样时隐时现,试探地绕过通天,再度尝试向前跨了一步——
大风吹起。
视界里野花绚烂、草木葳蕤的景色如同尘沙堆叠的蜃楼,迎面与他擦身而过,转眼散化无踪。
一霎那间,他以为自己也要随风消解般,被从这个世界轻轻抹去。意识与感官剥离,在奇妙的虚无中,他像是看见漆黑的宇宙深处,瑰丽磅礴的蓝色星云无声睁开了金色的瞳孔……
男孩定住脚步,呆呆地望着倚坐在枯树下静静沉睡的少年,半晌无法回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