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章五十四：军团长们的尴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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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多块屏幕透出的五彩光影，淹没了季生的脸色。他的表情在闪烁的光亮里有些模糊不清。但熟悉他的人，譬如正对着他的光屏上的副官克里斯托夫·明戈，依旧能从他一如往常的散漫姿势看透他有点糟糕的真实心情。
“按照您的吩咐，我已经向人类访问团的诸位特使，传达了请他们在丰饶之馆休息暂时不要外出，直至收到晚宴通知的要求。虽然我不认为您用存在于几个世纪前的‘足球流氓’一词做比喻，能说服他们相信对他们的保护是源于外面可能发生斗兽赛引起的小小骚动——而不是其他目的的变相软禁。”无论何时，这位巫山军团的司令官副官长都能用最谦恭的语气，吐字清晰地表达出对他的长官一些不够精细的决定的微妙态度。
“那不重要，克里斯托夫。想想看今天之后注定会遭到执行议会参议席弹劾的名单，就算被质询，我充其量不过在总督阁下和师兄之后的第三位。所以，不用在意细节。”季生漫不经心地说道，装作没注意对方话里那点潜台词，手指微拂将这位亲信的面容推到一边，为新弹出的光屏留出放大窗口的余地。
“大人，接下来我还需要做什么？”
“我需要你留在丰饶之馆，保证我们的贵宾在我这里的小麻烦解决之前都安静地呆着，顺便保证我们的某些同僚，尤其是那几位优秀青年也能安分地呆着。”
克里斯托夫明白“优秀青年”指的是这趟一起来雷城的官员里那些青年党追随者和支持者，如眼下的突发状况，很难让他们能自觉放弃任何彰显存在的行为。
“必要的时候我特许你采用非常手段，上校，让安汀和桑托斯跟着你，当然最好你没有用到他们的机会。”这两个名字同属于随行季生来雷城的五十名亲卫之一，他们的专属异能以伪装和防御闻名，在季生看来足以保证丰饶之馆远离是非。
克里斯托夫闻言，露出一丝迟疑：“我相信安汀和桑托斯的能力，也相信我不会用到他们。既然您将他们给了我，这里其实没必要留下那么多人驻守，您的亲卫更应该去您那儿履行职责。”
身为副官长，明戈上校自然不会赞同长官把一半护卫留给人类，另一半护卫尽数调遣到事发区域，而自己只身前往状况不明的埃忒尔军事基地，这种不合理的任务分配方式。
不过季生显然没怎么在意上校的纠结和郑重。他快速浏览完眼前的数据信息，转过脸朝上校扯了下嘴角，“克里斯托夫，这是命令。”
——即便上司的语气温和得近乎轻飘飘，但对上校来说却承载着不容置疑的份量，迫使他顺从地低头。
“是，司令官阁下。”
季生挥手关闭通讯，超级智脑西施的缩小版投影即刻浮现在他跟前。西施颔首低眉行了个古礼，用娇柔动人但不含感情的声音开始汇报最新情况：
“现已查明，袭击伊阿佩托斯区、提亚区、泰西斯区、许佩利翁区、克瑞斯区的不明武装人员总数约在二十五人至三十人之间，他们统一搭载丛林飞行器‘雨燕B1型’和‘雨燕B2型’，制造袭击的武器有‘黄油手.雷C型’、神经气雾弹‘爱伦坡L2型’……”
从听到“雨燕”一词，季生的表情就凝重起来。一块块光屏随着西施的解说放大、收缩，屏幕中雷城各区建筑和街道腾升的浓烟与火光映照在他的脸上，闪烁出少见的阴沉。
和事后查明破坏了斗兽赛的“约翰曲奇”一样，无论是“雨燕飞行器”、“黄油手.雷”等等这些经由西施那美妙的嗓音吐露的正在破坏的装备名词，它们后缀的型号都曾经存在于蜃域开发的武器名录，理论上最后一次出现应该是淘汰品的销毁记录上。
然而屏幕上这些城市监控捕捉到的特写，无一不昭示着理论联系不上实际的窘迫。
“……埃忒尔军事基地遭受袭击区域集中在K-S6区、R-S3区和X-D19区，建筑损毁率在23%至46%之间，人员伤亡暂无报告。”
比起各城区的情况，光屏上罗列的有关埃忒尔的信息，和西施的总结性发言保持了高度一致的简洁。
埃忒尔军事基地坐落于雷城之外，与卡奔塔利亚湾沿海废弃的老城区接壤，从空中俯视，和尼克斯洲际空港、雷城行政厅处于同一条直线上。它是为了应对兽汐建立的，和平时期由蜃域各军团，包括尚无正式番号的第四军团，轮流值守定期换防。目前驻扎的正是鬼鉴带来的半个圣剑军团，但作战部队大多在洛迦峡谷防线阻截兽汐，只余下少部分兵力专门保护——顺带监视——临时停驻在此的人类访问团护卫舰队的安全。
“西施，我需要更详细的情况。”季生起身，脱掉礼服外套，露出里面的紧身作战服。
“埃忒尔军事基地有独立的通信标准，获取完整监控数据需要开通无限制对接权限。我已提交申请，审核时间预计还需十五分钟。”
“真是个一点不好笑的笑话，你以为敌人会耐心等我们十五分钟？”季生伸了个懒腰，活动了下手脚，手指关节捏出一连串轻脆的声响。“其实我比较奇怪，你到底向谁递交的申请？”
“很抱歉，这是规定流程，我不得违背。”即使表情充满歉意，雷城超级智脑的声音里也没有丝毫诚意。
“你在回避问题呢，西施小姐。我一直觉得，比太过聪明的人工智能和太过聪明的女人更为可怕的，就是前者性别被设定成后者。”
“您的笑话也一点不好笑，季生阁下。”
西施那副泫然欲泣的委屈模样，看得季生汗毛直竖。他瞥了一眼右上角导航图上红色定位点的位置，举了举双手打住话题。“好吧，我承认这不好笑，现在请保持隐身模式，找个隐蔽的地方放我下去。”
在等到人类访问团和观众安全撤离玛尔斯体育馆后，季生即刻登上了飞行器直奔城外的军事基地。城区内的混乱有他指派的亲卫队配合城防警备团行动，以城市防御网为后盾，控制事态只是时间问题。但是埃忒尔情况特殊，还是需要他亲自去解决。
“好久不动手，骨头都快生锈了。”他痞痞地笑了一下，随机拉下脸，“就知道这种自我安慰的台词一点也不能让人感到安慰。”
某个秘密在诸位领主间心知肚明，并且默契地一致对外——确切地说对联合执行议会——保持了沉默：这十多年来所有的军事基地处于半瘫痪状态，军团长们都没能幸免空有军队却使不动装备的尴尬境地。故而他们纵使分歧再多却在同人类建交的决策上态度出奇统一，强势弹压议会中的反对意见，不仅仅是基于全方位数据论证的未来情势分析，更是出于不能言说的迫不得已。
就如同埃忒尔基地拥有独立的通信标准，军队体系也自有一套封闭的智能系统，由名为“通天”的超级智脑控制。在蜃域群龙无首，领主们彼此之间以及与联合执政议会各派系之间矛盾日趋激烈的情况下，还能把所有的冲突收敛于幻象城通天塔内，保持微妙的平衡维护蜃域稳定发展——无疑，通天的休眠是极为关键的原因之一。
缺失了超级智脑直接导致各基地作战系统，只能通过辅助智脑开启15%，也就是维持常规训练的资源配备。所以即便各领主麾下军团单兵作战能力再强，也没人会蠢到靠肉搏争夺话语权。这也是为什么右位总督拉达斯会大力扶植不属于军队体系的城防警备团，而唯一能开启本部基地作战系统40%功能的圣剑军团军团长鬼鉴，一个人就有对抗右位总督一派的底气。
自认没有底气，只能老老实实靠15%虚张声势的巫山军团军团长季生，始终坚定充当墙头草不动摇。所幸在他出使亚洲华亚联盟前，莫名其妙沉睡的通天，终于莫名其妙苏醒了。
“能不能给我句实话，西施小姐，既然那位大人都回来了，通天什么时候能回来重新开工？”
“很抱歉，季生阁下，无可奉告。”
“又是权限不足？”季生习以为常超级智脑对某些关键性问题的回避，他注视着光屏反馈的飞行路线动态投影，随口评价道：“你们的台词真乏味。”
“不是我的权限不足，而是您的权限不足。”西施笑得温柔似水。
“……”
季生回想起上次安慰被超级智脑戏弄的副官长，深觉自己的态度不够诚意。不过虽然这位以古代美人命名的人工智能表里不一的性情令人头疼，但执行指令的效率也让人无可挑剔。他眼看着屏幕上的飞行视野从空中落下，灵敏地滑进地面基地西北角一栋建筑的空置泊位，悄无声息得如同幽灵。
“干得不错，西施。”
门自动移开，季生跨出飞行器，夹杂着几丝烟火味的气流强势涌进敞开的泊位通道，迎面吹乱了他的头发。他向前几步，站在通道的边沿朝远处眺望，入目的是一幅炽热的乱象。
作者有话说
第88章 章五十四：军团长们的尴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