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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清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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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莱再次醒来时,正值半夜,一睁眼就看到济青手持银针要对她下手,刹那间的恐惧把她所有的恍惚都洗的干干净净。
她的声音嘶哑的要听不出声音,仍顽强开口道:“道长,这么长的银针何至于此。”
“看善信的反应,这针是不用扎了。”
“喝点水。”
一只苍白的手送过来一杯温水,童莱迫不及待地连喝几口,嗓子处的疼痛感稍微好了些许。
“主子。”
童莱认出手的主人,鼻腔一酸,有点想哭,她还以为自己不能活着见到李晔了。
李晔拿手帕给童莱擦拭干净泪水,柔声道:“受委屈了。”
童莱更想哭了。
小六子端过鸡肉粥,喉间一涩,确实是受了委屈,从那么高的悬崖跳下,运气不好直接能没命。
济青把银针收起来,问道:“身上有什么地方疼。”
“胳膊和腿酸痛,胸口闷痛,后背也很疼。”
济青忙把人从头到尾检查了一遍,得出结论。
“胳膊和腿是太过用劲导致的酸痛,胸口和后背应该是在跳崖和落水时都收到了冲击,况且你在河里呛了水,闷痛也是正常。”
说完这些,他想了想,又道:“贫道给善信的药方换几味药材,温养一段时间,善信身上的伤还得你自己涂药。”
“谢谢道长。”童莱谢完济青,忙着急看向李晔“主子,奴才……”
李晔扶着童莱倚靠在枕头上,身后垫了几个枕头,“不急,先吃点东西。”
童莱看向小六子,见他也摇头不语,明白隔墙有耳,保持了沉默。
济青让开位置,他现在把这两人看得透透的,不过念着李晔坎坷的姻缘线,他决定装哑巴。
“这粥一直温着,喝点暖暖胃,你落水受寒,吃不得难消化的。”
李晔边说便把勺子举到童莱嘴边,试图喂她喝粥。
童莱想把粥从李晔手里接过来,奈何双手无力,只能由着李晔喂她。
于鹏收到童莱醒来的消息,立马穿上衣服朝李晔这边赶来,刘明净作为他的心腹,自然也跟了过来。
“殿下,于大人求见。”
听到侍卫传信,李晔把粥递给小六子,挪开位置。
“请于大人进来。”
于鹏进门步态平稳,那还有刚才疾步而行的姿态,“臣参见殿下。”
“给于大人赐座。”
一旁的侍卫搬来椅子,放在于鹏身后,于鹏瞥了眼床上的人,道:“听闻来公公醒来,臣特意来访,来给公公送上些药材。”
李晔微微颔首,“于大人有心了。”
“来公公身体如何?”
小六子代童莱回答,“多谢大人挂念,小来子伤的有些重,得静养上几日。”
童莱这会脸色苍白如纸,双眼无神,疲态和病态显得她仿佛下一刻又会昏睡过去。
“如此高的悬崖跳下去,确实是九死一生,那臣就简单问几句话,好让来公公早点休息。”
李晔揉了下眉心,似乎也疲倦到极点,“可。”
于鹏的视线落在童莱身上,细细打量着她的每一个表情变化,“来公公可知劫匪是几人?”
童莱声音细若游丝,“奴才只见了两位。”
“那来公公可知道劫匪的身份。”
“奴才这一路就醒过两次,只简单听到过几句对话,他们……”童莱摁着太阳穴,状若忍着痛苦回忆,“奴才好像听他们提到了首领二字。”
于鹏心头一凌,紧接着问道:“是什么首领?”
“奴才不清楚,不过他们骂了大雍和突厥。”
刘明净琢磨着开口,“难不成是什么部落遗民。”
于鹏点头,继续问道:“劳烦来公公讲讲这一路都遇到了什么事,什么人。”
童莱摇头,她不能把真话全都说出来,“奴才中途醒过一次,发现自己被关在木箱里,没等奴才反应过来,他们又把奴才打晕了。”
于鹏点头,他听刘明净说过,这个小太监的脖子上有很明显的於紫,看样子是被掌刀砍了两次,“不知来公公看到了几个贼人?”
童莱捂头,状若痛苦回忆,像是被吓破了胆子,“奴才重新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仍被关在木箱里,木箱狭窄,奴才只能求他们放奴才出来。”
“其中一个说要让奴才当诱饵,引追兵,于是把奴才从木箱里拽出扔在了外面,还拿着匕首恐吓奴才。”
于鹏和刘明净的表情都变了变,“再后来呢?”
“再后来就是遇到了那个土石堆,他们下马车清石头,奴才不想死,只能偷拿过他们吓唬奴才的匕首,趁他们不注意割开了脚上的绳子。”
童莱咽了口唾沫,充分发挥自己的演技,“可在奴才刚割开奴才手腕上的绳子,他们发现了奴才,奴才只能从悬崖上直接跳下去。”
“他们没有追你。”
童莱惊惧摇头,“奴才不知道,奴才砸到水面上就昏过去了。”
小六子淡薄的声音响起,“这么高的悬崖跳下,能活着已经是奇迹。”
于鹏看向刘明净,见他点头称是,才放下了怀疑。
“来公公在马车上可有看到佛宝。”
“不曾。”童莱补道:“奴才清醒的时间太短暂,不知道马车上都拉了什么。”
于鹏皱眉,难不成劫匪分了两波,一波带着佛宝逃之夭夭,一波负责拉着这小太监当诱饵,那若如此,劫匪又为什么会被杀?
刘明净说那劫匪身上的伤一击毙命,没有任何打斗的痕迹,难不成真是内讧。
于鹏心中思绪百转千回,面上表情不做任何变化,他站起身朝着李晔行礼道:“前因后果臣已大致了解,既然如此,那臣便不妨碍殿下歇息了。”
李晔点头,“小六子,送送于大人。”
“不用不用,来公公刚醒来,就不劳驾六公公了,臣等先行告退。”
等于鹏一行人走后,小六子也没把房门关上,而是给一旁守着的侍卫打了个眼色,让他去看看隔壁的耳线可还在。
侍卫很快来回话,隔壁没人了。
小六子点头,这才关了房门,走回床前。
这会童莱脸色更加苍白,她摘下脖子上的玉佛,不解地看向李晔。
李晔压低声音,近乎耳语道:“遇到了谁?”
济青走到一旁,不该听的话不要听。
童莱不用装声音也小的很,刚才的对话差不多要把她所有的气力都耗尽。
“那人说他叫薛宝器,但是奴才不敢确认这人是不是伪装。”
李晔敛目,“除了他你还遇到了谁?”
童莱点头,把遇到的所有事情都跟李晔仔细讲了一遍,结合她刚才跟于鹏说的话,李晔心下一松,至少是把一些地方圆过去了。
“蒙黎说他是薛公子,奴才又没见过他,只能假装相信。”
李晔拿着玉佛,沉默许久后开口道:“有这玉佛在,若来人不是他,他也不在世上了。”
“这玉佛……”
“是他娘亲给他未来新妇准备的传家宝。”李晔把玉佛握在掌心,“也是他娘亲的遗物。”
童莱这下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李晔倚在木轮椅背上,把玉佛放在一边,任由思绪逐渐飘远。
他入禁苑一年后,薛家正式吞掉了虞家在边境几州的控制权,因为种种原因,他和边境的暗探失去了联系。
他隐约觉察出有人在保护虞家旧部,但是他查不到那个人是谁,为了防止暴露他们,李晔选择了暂时停止查证。
那时候薛宝器已经脱离薛家一年多,杳无音讯,李晔怀疑过会是他。
最重要的一点,东宫案发生前他派人护送他舅舅的两个孩子离开,他们半路遭遇劫杀,几方势力同时插手,他的人全部战死,两个孩子不知所踪。
在他入狱前,有人曾传来密信,说两个孩子一切安好,勿念,那信上的笔迹正是薛宝器的。
油灯照的李晔的影子扭曲着落在床帐上,他幽深的眸子发黑,像深渊吞没了光。
童莱歪头,她感觉的出,这短短的一瞬,李晔的情绪起伏很大。
夜色被地平线上缓缓升起的朝阳吞噬殆尽,宵禁结束,街巷上重新响起叫卖声。
和曲平县相隔一县的曲陵县,自古以曲陵酒闻名天下,络绎不绝地商人汇聚此地,他们定居或暂居于此,把整座城都装点的热闹非凡。
又是一个平常的早上,各地的商队拿着路引依次进城,有几个年轻的随从吵嚷着要去看杂耍。
守城门的官兵看过他们的路引,检查起货物,“从哪里来的?”
“从灵州来的,这不是准备采买些曲陵酒拿到灵州去卖。”
带路的中年人依照惯例塞给官兵一个钱袋,赔笑道:“规矩我们都懂,绝对没带什么不该带。”
官兵掂掂重量,满意地挥手放行。
等马车脱离守城官兵的视线,中年人低声唾骂了一句,“这银子越要越多,也不怕撑死自己。”
车队叮叮当当地往前走,最后在一处偏僻的宅院前停了下来,马车停在后院门口,一行人搬着行李往里走。
领队抱着自己的包袱,跟在他老大的后面,进了门再开口,那还像个中年人。
“掌柜的,这边我看着,你先去看看公子和小姐。”
那掌柜点头,把自己的包袱也扔给了他,随后去了后院。
穿过曲折的廊道,少女的呵斥声隔着矮墙传过来,掌柜一笑,知道是小的那个又在捣蛋,三步并作两步推门而入。
少女听到声音回头望过来,欣喜地喊了声,“宝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