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权谋文里求生》夏木有笙

54、噩梦

　　于鹏手下的人第五次回来复命，他们仍旧未找到佛宝，沿途也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踪迹。

　　刘明净紧贴着墙根站在一边，一句话也不敢说，果然，下一刻，盛满水的茶杯在他脚边炸开。

　　于鹏大怒，“一群废物。”

　　刘明净劝道：“大人消消气，主要是要顾及的事情太多，他们也不好放开手脚找。”

　　于鹏忍住怒火，回归理智，“抓的那两个探子如何了？”

　　“什么也问不出来，好几次试图自杀，都被拦下来了。”

　　刘明净给于鹏倒了一杯新茶，放在他手边，“不过有一点可以确认，这两个探子都是匈奴人的后代。”

　　“当年灭匈奴时就该将他们屠杀殆尽，留这样一群祸害在世，迟早生事。”

　　刘明净摆摆手，示意手下人退下。

　　“大人，要不要派人去查一下他们？”

　　“殿下还在朗州，联系他们容易暴露。”

　　“那天殿下会不会是唬我们？”

　　刘明净其实不相信李晔还有什么人可以用，在他眼里，李晔已经是一个实际被废的状态，拔了爪牙的老虎，和病猫没区别。

　　于鹏摇头，不认可刘明净说的话，他在京都待过几年，当年的政斗远比现在复杂。

　　老国公握着军权和辅佐大臣之首的位置，有着陛下的无限信任，曾外孙又是一国储君，朝中无人可动摇他的位置。

　　但是盛极必衰，睿献皇后和陛下不和，陛下对老国公的宠信大打折扣，老国公仍在世时，朝中已经能感觉到陛下想对护国派动刀。

　　不，应该称当时的护国派为虞党。

　　那些官员试图依附于虞家，私下行事也打着虞家的名号，明里暗里不知做了多少虞家不知道的事，这些都为虞家的倒台编织了导火索。

　　“要本官说，两位镇国公都只适合带兵打仗，这朝局走向，帝王君心，那是他们这些武将能揣摩的。”

　　于鹏端着茶杯，仔细撇着上面的茶沫，感慨道：“倘若老国公当年再过几年，国舅爷没有战死沙场，殿下只会让陛下更加忌惮。”

　　这朝局就似一汪池水，臣子都是池水里的鱼，虞家能做池水里最厉害的鱼，压制百官，但鱼再厉害，也逃不过捕鱼人的鱼叉--臣子得懂君心。

　　“现在虞家早就只剩灰了，大人何必还要畏忌他？”

　　于鹏摇头，没有说话，东宫案前，朝中很多人都会觉得殿下会反，可是他偏偏主动钻了圈套，右相说是他蠢笨，不知死活。

　　但他总觉得殿下有什么别的倚仗，不然他怎么算的这么准，赌对了陛下不会杀他。

　　“那要是趁此机会，替右相除了他。”

　　“蠢才。”于鹏怒视刘明净，“禁苑遇刺客，知道为什么京都所有人都竭力洗清自己的怀疑吗？”

　　“为……为何？”

　　“因为现在谁杀了殿下，就等于谁在向陛下宣告，我要夺位了。”

　　刘明净闭嘴，心跳的厉害，自己刚才是说了什么蠢话。

　　于鹏合上茶杯盖，幽幽道：“朗州事多，不能再拖下去，得先把殿下送走。”

　　他的想法很好，但是温均扬在得知于鹏要放李晔离开后直接大闹了一番，咬死自己已经给京都传信，佛宝找不回来，谁也别想走。

　　于鹏站在堂前，看着温均扬离开的背影，目光阴鸷狠辣。

　　多少年没人敢威胁他了。

　　当年他被右相夺走晋升名额，一气之下，申请外放，右相拿曲平县县令的位置半威胁半诱哄，让自己继续帮他办事。

　　再后来，他好不容易爬到朗州刺史的位置，文党里仍多的是看不起他的人，他拿山匪做文章，让右相起了养私兵的野心。

　　握着这一点，他就是文家最大的心腹，没有人再敢威胁他，没有人再敢瞧不起他。

　　现在，温家一个无官无爵的旁系之子，竟敢来威胁他，真是找死。

　　太阳向西逐渐滑落，天色渐晚，寒意重新从地表升起，火炉里的木炭声噼里啪啦的作响。

　　小六子轻手轻脚地李晔披上薄被，慢慢退出房间，没注意到他主子额头上冒出的冷汗--李晔在做噩梦。

　　那是一片被血染红的黄沙之地，满地都是层层叠叠的尸骸，李晔坐在那里，动弹不得，这不是他第一次做这个梦。

　　腐烂的尸体从地下向上攀爬，他们身着铠甲，举着残破的“虞”家旗，嘶吼着向前冲去，他们带起的腐臭味真实的好似李晔真的在和尸体为伴。

　　他们都是战死在丰州战场上的虞家军，抱着对家国的情怀，义无反顾地死在那片熟悉又陌生的土地上。

　　李晔的胸腔里憋着一团怒火，和以往一样，他想动起来，去追逐这些勇士，可残废的双腿让他根本站不起来。

　　他是个废人了，他这辈子都不可能拿起剑，像他的舅舅一样驰骋沙场。

　　这些尸体依旧在冲锋，和那些看不见的敌人斗争着，李晔伸手去抓，什么也抓不到。

　　再抬头，满地的尸堆里，站着他的亲人。

　　那里有他的曾外祖，他的舅舅，他的舅母，他的母后，他挣扎要起来，想触碰他的亲人，但只能重重地摔倒在地上，染上一身肮脏的血。

　　他看到他的曾外祖死不瞑目，看到他的舅舅和舅母被碎尸万段，还有他的母后，他的母后失望的看着他，那眼神中分明是厌恶。

　　“母后。”李晔低头，发觉自己已经泪流满面。

　　他在他父皇胜利的笑声中看着自己亲人，一个个再次消失，他痛恨地捶地，却什么也阻止不了。

　　在所有的亲人都消失后，他看到他爷爷顺文帝站在不远处看着他，那眼神里是慈悲，是怜悯，是他得逞后的笑。

　　李晔从梦中惊醒，心头处未散去的恨意滋生出杀心，他双手握拳，太阳穴不断抽动，如同上涌的血液发放似的要从血管中奔涌出来。

　　虞家太过刚正，不适合政斗，他皇祖父让虞家辅佐陛下，是想借虞家的兵力让李睦坐稳皇位，后面等到一切安稳，吃掉虞家，李睦能彻底将皇权收拢。

　　似乎有一口血压在李晔心头，在稍加刺激就能呕出来。

　　多么好的算计，可惜虞家看不懂，他看懂的太晚，虞家的失势从最开始就注定了。

　　“主子。”童莱坐起身，朝着躺椅上的李晔看去，“你做噩梦了，还好吗？”

　　童莱的声音唤起李晔些许的理智，他闭眼再睁眼，压制住心头的杀意。

　　“孤无碍。”

　　童莱见李晔失态，岔开话题，“躺椅上不舒服，主子回房休息吧！”

　　“不用，孤刚才只是想的事情太多。”

　　李晔把自己从躺椅上挪到他的木轮椅上，重新想起伪装成平日里的模样，“身体感觉如何？”

　　“比今早有力气了。”

　　“道长说你这一次内伤严重，得仔细养着，孤吩咐了小六子，让他注意你的饮食。”

　　“主子，朗州不是什么好地方，过几天咱们就走吧！”

　　温贤妃的佛宝丢失，指不定又要整什么幺蛾子，他们主子不受待见，再成了背锅侠。

　　同薛宝器所说，指不定驿站里哪个就是匈奴人，太危险了。

　　而且她这个月不准备吃观主给的药，从崖上跳下的冲击伤太严重，她不敢乱吃药，赌一把这个月也不会暴雷。

　　童莱抠着自己手心，多少仍有点担忧，她的身体发育的痕迹越来越明显，她还能藏多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