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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第 2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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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松月走了,刚才还闹得鸡飞狗跳的房间顿时安静了下来。瑶衣孩子气似的朝郭松月离开的方向做了一个鬼脸,然后立刻转身小心的扶着陈芜靠在厚厚的棉垫上,心疼地低声说道:
“我听三哥跟我说,你的这个伤没十天半月怕是好不了,你可千万不要逞强,等太医说了你好了,你才能下地啊。皇太子他已经关照了他们,说是让你一定要好好养伤,不要担心其他的事,皇太孙也是这么个意思。”
“放心,我的身子没那样娇贵,扛的住,不碍事的……瑶衣,以后,不要总和你三哥顶嘴,其实他只是关心你才会那么说的。这次还多亏了你三哥,如果没有他的暗中相助,恐怕我的这条命就真没了。到底我欠了他一个大的人情啊!”
“你还好意思替他说话,你没听见刚才他那样骂你么?我看他心里,真是恨不得你死,你死了,他就能立刻带我走了!”
“瑶衣,你误会你三哥了。他若真是想我死,以他指挥使的手段,哪里还会留我到今天?就那天那顿打,他就完全可以轻易的将我置于死地,何必还故意放我一马,等着在这里被你那样说他?
我看的出来,他是真的心疼你。有句话不是说么,爱之深,责之切。你们兄妹俩好容易才相逢,他自然格外的重视你,不想你再受苦。他那样骂我,也是恨我连累了你,不能……不能让你过上好日子。
瑶衣,象我这样做内侍的人,从进宫那天起,几乎就是在打骂中度过的,成天干的都是最脏最累的活,即使熬了几年,运气好,碰上出人头地了,那也依然是个被人瞧不起的,专门伺候人的可怜人。这天下做父母的,如果不是万般无奈,有谁愿意让自己的女儿和我们这样的人在一起?更何况你三哥他那么辛苦才找到你,他更不舍得让你这么如花似玉的姑娘与我一起。所以,他的心情我很明白,我不会怪他的。”
“你真的一点都不生气?三哥他没少在我面前骂你呢!每次提到你,真是恨不得生吞活剥了你呢!他骂你是个没用的小白脸,骂你自私自利,骂你是自不量力的笨蛋,还骂你是个下贱的臭阉……”
瑶衣一想起三哥曾经骂过陈芜的话,心里很是不痛快,顺嘴而出的话差点一骨脑的倒了出来,陡然惊觉这些兄妹间吵嘴的话实在不应该鹦鹉学舌一样的说给陈芜听,毕竟这些话实在是听着伤人自尊,对于向来要强的陈芜,就如同是一把把刀子一样割在他的心间。
瑶衣猛然间捂住了嘴巴,象是做了坏事一样,心虚的垂下头去,不敢看他的眼神。
“怎么不说了?你三哥一定说我是个臭阉货,对么?”
瑶衣抿紧了嘴巴,张大了眼睛,紧紧地盯着他,象是生怕自己又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对着陈芜连连摇头。陈芜见状,淡淡的扬起眉毛,他有些苦涩的微微翘了翘唇角,拉起瑶衣的手,安抚道:
“我不会生气。因为……因为你三哥说的,都是事实。你看我,肤色白皙,貌比潘安,不就是世人总说的小白脸么?要说自私,其实,瑶衣,虽然我一直从知道你如果出宫去,凭你三哥的身份,地位,你能得到远比现在更多,更好的生活。
可是,我从心底里却不希望你跟着你三哥走,我不希望你离开这里,我不希望看着你离开我,嫁给别人,和别的男人在一起……你若是走了,那么不但我就永远也看不到你,而且将来也只有我一个人孤独终老,你三哥说的没错,我是自私的,我利用了你对我的感情,就想你留下来陪着我。
你三哥没有骂错我,他把我看得透透的,其实我就是一个十成十的大混蛋,自私鬼,臭阉货。一个连子孙根都没有的男人,凭什么妄想有一个那样好的女子为自己辜负了青春,平生妄想也能过上幸福的生活?凭什么妄想过上和普通人一样,老婆孩子热炕头的生活?我是没资格的,是没资格的!”
陈芜说到最后,适才还平缓的语气变得有些激动,终究在是不是男人的这个问题上,他永远无法令自己做到不在意,无法令自己理直气壮,无法说出令他也难以信服的说辞,毕竟那是他心底永远的痛楚。
瑶衣默然的低下头,她知道,这是他的心结,作为一个宦官,但凡是没有亲身经历过的人,是永远不能体会那份发自心底的自卑和哀痛,所以她无法用自己的语言去安慰他,只能无奈而心疼的看着他因为激动而有些发红的面容,替他拭去了额头上因疼痛而冒出来的汗水,双手握住了他的手,半跪在他的床前道:
“谁说你没资格,我说你有资格,你就有资格!你别总想那么多,那些事情过去就过去了,老是放在心里,只是给自己徒增伤感而已。那,你答应过我不生气的,可别再想那些事情了,好好养伤,听到没有?不然你可就辜负了我的一番苦心了!
你要知道我每次偷偷过来,都象做贼一样的,生怕被别人看到,要是被人看见我到你房里来,将来传出去,那我可就惨了!”
“为什么被人知道我们的关系,你就会惨了?难道有人与你有仇?”
“这还不都怪你!”
“怪我?我什么也没做啊!”
“当然要怪你!谁叫你长得真和那个什么潘安一样,那么讨女人喜欢!宫里那些姑娘们,简直把你当梦中情郎一样,成天在我耳朵边上唠叨你的名字。你这次受伤的消息一传回来,那些姑娘们立刻就将那汉王骂得狗血淋头啊,一个个的都为你打抱不平,为你担心,直夸你的英勇忠心呢!
她们激动成那样,可见心里不都是爱惨了你?要是突然被她们发现我们的关系,而且还被人看见我从你房里偷偷摸摸的走出去,你说,我是不是惨了?今后我在这宫里还怎么过呀,岂不是成了‘眼中钉’,成了‘过街的老鼠,人人喊打’?我肯定会被她们‘追杀’的!将来我哪里还有安生日子过呀!”
瑶衣说着,做起了鬼脸,看的陈芜心头一动,不由得呵呵的低笑了起来。他低头吻着瑶衣的手,歉然道:
“瑶衣……”
“哎,不要对我露出这种表情,我呀,被那些丫头们‘江湖追杀’我不怕,大不了被她们多骂几句,多受几个白眼,多听几句带刺的话,最多再多陪几个笑也就完了,你不必觉得对不起我的。不过呢,你要是真的觉得有什么地方对不起我,想要对我有所表示的话呢,那你就要答应我三个条件。”
“哪三个?只要你说,我一定都答应你!”
“哎,不要答应的那么快哦,说不定那三个条件很难做到的啊!”
“我不怕,我一定做的到!”
“好,够爽快!既然你答应了,那我说的这三个条件,你就一定要做到,如果食言怎么办?”
“那就罚我下辈子托生成一个万年的大王八,给人驼一万年的碑!”
“那,第一个条件,就是从今以后,不许再做象那天一样那么冲动不要命的事情!你啊,还口口声声要和我永远在一起,要给我幸福,可一转头,一想到皇太子皇太孙,就把我给忘得一干二净!要是你心里当时真的有想到我,怎么还会去做那样傻的事情呢?你忘了啊,那个人是什么人,你自己是什么人!你这么冲撞他,不是膛臂挡车,自找死路么?
你知道我得到消息,看见你浑身是血,气若游丝,面如金纸一样的被人抬回来的时候,我当时浑身的血都快冰住了!真是把我吓死了,害得我哭了好几天。你一直又没醒,我真是怕你醒不过来,还好太医说,你没有性命之忧,不然我真要哭死了呢!”
陈芜听罢,很郑重的点头道:
“那时我是卤莽了,不该正面与汉王冲突,今后我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这个条件,我一定能做到。第二个是什么?”
“做宫女的日子虽然是很苦,但是我苦惯了,不怕苦,所以今后无论什么人在你面前说什么话,你都不要伤心,不要难过,你只要相信我,没人能带我走,我是不会离你而去的!”
“我明白了。第三个呢?”
“第三个……第三个……我还没想好。这个就先欠着,等将来我再问你来讨。”
“瑶衣,你这两个条件,都是为我而想,你难道就不想想你自己么?你想要什么?我可以为你去弄,以我现在的地位,已经有能力为你做些事情了。象是暹罗进贡的上好珍珠,还有缅甸的翡翠,或是西洋的那些红蓝宝石,只要你说,我一定想办法帮你弄来。”
“傻瓜,我一个小小女官,要那些好看却不中用的东西带在身上,有什么意思,反倒被人看了眼红,那么扎眼,倒要人家又说我不安分的闲话。钱财乃身外之物,平时我的月例银子已经够用了,你别去弄那些东西,那可是贡品,万一让人知道了,可是要杀头的。我呀,只要你平平安安的,那就是对我最好的礼物了。我都有你了,还不够么?”
瑶衣笑着说,眼睛笑得眯成了一条缝,托着下巴,倚在床边笑望着陈芜。她的话说的那样顺理成章,那样轻松自在,陈芜看着,胸中只觉流过阵阵暖意。他抬手勾起了瑶衣的下巴,低头凑了上前,将自己火热的吻印在了她的唇上。
“唔……别弄糊了我的妆……时间,不早了……我还要回去呢……被人看出来……就不好了……”
瑶衣顺势仰起头,闭着眼睛享受着他在自己面容上肆意而深沉的吻,她不敢抱他,生怕牵扯到了他的伤口,只能紧紧地靠在床边,与他分享那种难得而温馨的情人时光。
那是一个几乎可以称为“历劫归来”的吻,但却吻的温柔而绵长,极尽缠绵之能事。经历过又一次生死关头的陈芜再一次体会到了什么东西是这个世上最珍贵的,除了生命之外,就是一个人待你的真诚之心!
他陈芜何德何能,竟然能如此幸运的拥有一件世上这么珍贵的宝贝?!他不会放手,此生此世,无论谁来抢,他都不会放手!
殿下,原谅我,您永远是我最关心最敬重的殿下,您永远是我的朋友,但是,即使如此,我也不能将她让给你,不能!哪怕是要我舍弃生命,我也不会那样做!您的这份情意,陈芜今生无以为抱,但求来世结草衔环报答殿下!
殿下,我想明白了,其实瑶衣她不是一样东西,可以允许我们不顾她的感受,让来让去,她是一个值得我们去爱,去珍惜的好女子,所以,我不会当她象一件物事一样的将她让给您,我不会辜负了她的情意,我要定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