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变动中的直女百合》打哈欠的肥猫

92、第 92 章

　　看着雄伟的东陵城城墙，武穆清思绪万千，用两个无辜孩子的生命来换一座城市的繁荣，怎么想都是一种病态的，让人没办法接受的。

　　然而真的需要让人抉择的时候，却又那么困难。

　　武穆清是走路来的，因为牛必须留着耕地，所以当她来到东陵城的时候，时间已经很晚了，差一点城门就关了。

　　所以武穆清只能找了一个旅馆先住下，等第二天再去寻访故友。

　　而能够让她寻访到的，估计也就只有两位大师了。

　　而两位大师之中，相对来说，她跟云仙道长交流更多一些，所以武穆清决定还是先去拜访云仙道长来得比较好。

　　武穆清的到来让云仙道长十分开心，在他看来这是亲近的表现，顿时对自己当初的决定感慨万分，也暗自得意。

　　老秃驴虽然送出重宝，但是拿东西放着就是放着，没后续了，日后心里能够惦记着一份恩情，那就是顶天了。

　　自己可不一样！

　　他送的是功法，不但直接把武穆清拉到了道门这一边，而且还给了日后时常联系的缘由。

　　毕竟，这个世界上天才还是少数的，无论学什么，有个师傅领进门，永远都比自己摸索来得强。

　　从武穆清来的次数上看，云仙道长就觉得，自己完胜！

　　然而还没让云仙道长得意多久，武穆清的来意就让云仙道长脸上的笑容保持不住了。

　　看着武穆清一脸凝重的脸色，云仙道长叹着气说道：“哎，知道你住在那边肯定会知道，我们也没想着隐瞒，只是想让你自己看透，想透，有些事情，并非我们做不了，而是没办法做。”

　　“道长是什么意思？”武穆清皱着眉头看着云仙道长，这不清不楚的，让自己怎么理解？

　　云仙道长尴尬地笑了笑，解释道：“原本对于把你们放在那个村子，我们还是心有疑虑的，因为要是放在其他村子里，你也许根本不会知道这其中的内情，不知道内情就不会感到疑惑，更不会动摇你的道心，但是静心大师觉得你的道心没那么容易动摇，而且有些真相，让你知道也不是坏事，而城主则是因为只能把你们往那个村子放，其他地方容不下你们。”

　　“什么叫做容不下？”武穆清不理解了，他们看上去这么不好惹吗？

　　静心大师的想法她倒是可以理解，虽然觉得静心大师有点高看自己了，但是也不得不说他是好心。

　　而且他的想法也很正确，有些真相，如果早晚都要知道，那么早知道绝对比晚知道要好得多。

　　云仙道长苦笑着说道：“你别看这周边看上去还算是繁荣，但实际上，老百姓的日子还是不怎么好过的，我们这里，也就比其他地方稍微好一些。”

　　武穆清撇撇嘴，云仙道长的这句话，让她不知道怎么接，其他地方她也没去过啊。

　　云仙道长倒是没注意到武穆清的表情，而是一边摇头一边说道：“老百姓啊就是这样，没钱你指望他们能够做到什么知书达理？大部分老百姓啊，都只想着过好自己的日子，活下去，繁衍下去，那就是正道！”

　　武穆清点头，这句话在理，看样子云仙道长也是个食烟火气的，不像某些大师，只知道高谈阔论。

　　“对于周边的老百姓来说，流民就是奴隶，很多流民到了其他村子里，那就是当牛做马的，虽然好歹能够活下去，但是日子并不好过，我们虽然知道，但是也有心无力，几乎每年都会出现大量的流民，而这些流民基本上都是被周边的村镇吸收的，靠我们主城来救援，那是根本不切实际的。”

　　武穆清皱着眉头不说话，她不觉得自己这些人会沦为奴隶，只要不是强制性的法律规定，她不觉得那些普通老百姓能够制住他们，但是不可否认，到时候肯定麻烦一大堆。

　　“而像你们那样的，没有小孩老人，全是青壮，有男有女，是各个村镇最欢迎的，因为他们会强行把你们分开，然后拉郎配，把你们分给村子里未婚的男女。”

　　“可是我们已经成婚了啊！都是夫妻！”武穆清大惊失色，忍不住呼出声来。

　　云仙道长苦笑道：“那又如何？他们才不在乎！不花钱的媳妇儿和上门女婿，他们才不会管那么多呢！”

　　武穆清脸色大变，原以为她想的已经很周全了，没想到实际上处处是坑，她只是运气好地再一次躲过了。

　　云仙道长还担心武穆清不清楚其中的危险，还好心地继续解释道：“我知道，你可能觉得你们这群人各个人高马大，武艺非凡，不用担心那些市井小民。但是双拳难敌四手，当你发现四面楚歌，全民皆敌的时候，就会知道，自己有多么无力。而且那些人是无所不用其极，一不小心就会着道，除非你们每一次吃东西喝水都留个心眼，睡觉都睁一只眼睛，否则什么时候出事了，后悔都来不及！”

　　武穆清满头大汗，一脸铁青，云仙道长没说，但是她已经明白了，跟那些村民生活在一起，万一一开始那些村民表现的十分和善，而他们又不知道内情，很有可能没多久就丧失了警惕性，到时候一包麻药就能把他们全干翻。

　　想想有可能发生的事情，武穆清就感觉到不寒而栗，周边那些和善村民的嘴脸，这一刻也扭曲起来。

　　相反河对面那个一直敌视自己的村子，反而让武穆清更加安心。

　　云仙道长摇着脑袋，一脸叹息地说道：“城主正是考虑到这一点，才让你们去那个村子。那个村子一直排斥外来人，而且人口不多，跟其他村子也很少交流。而且又给你们安排在了他们不要的河对岸，这么一来两岸的交流就更加少了，相对来讲，你们活得更加自由，也更加安全。”

　　武穆清心里对城主充满了感激，在这个未知的世界，城主的安排无疑帮武穆清解决了很多问题。

　　而武穆清之前对此一无所知，要不是城主，他们可能在一开始就会出现各种问题，甚至是非常严重的问题，哪里还能这么安然地生活好几个月。

　　“这其中最大的问题，就是你们一定会知道那条河的真相，也会知道这里繁华的真相，我们也知道你可能一时半会儿没办法接受，所以也想到你会来问，只是你来我这里问，让我不知道该高兴好，还是该郁闷好。”云仙道长苦笑着点头。

　　其实一开始他就知道，武穆清要是想找人问，肯定只能找他或者静心那个老秃驴。

　　现在答案出来了，他却五味杂瓶，不知道自己该不该高兴。

　　武穆清皱着眉头说道：“小子实在不解，道长难道不清楚什么叫做养虎为患吗？虽然我不知道村民们祭拜的是什么东西，但是以童男童女为祭品的，怎么看都不像是正神，而是邪魔妖道。难道几位就看着那妖魔日益强大，到最后为祸人间吗？”

　　云仙道长苦笑着说道：“我们又怎么可能不知道其中的道理，只是这其中的曲折，小哥是不知道啊。”

　　云仙道长站起身，走到窗边，抬头看天，思绪却回到了一百五十年前。

　　“一百五十年前，第一代东陵城主受封，获得了这一片土地，当时城主府一脉十分开心，因为这一片土地极为富饶，相比其他地方来说，要好太多。我们道门一脉，以及佛门一脉也受命来此传教，这一来，自然就看出了那条河的异常。”

　　“既然看出了，为什么不处理呢？”武穆清问道。

　　云仙道长叹气，“并非不处理，而是没办法处理。当初，我和静心大师的师傅都去那边看了看情况，在了解之后，知道一定是妖魔作祟，所以也想过要除魔卫道。然而去了之后才发现，那作怪的，是一条成了精的大水蛇。”

　　“大水蛇？”

　　云仙道长点头，“当时，那孽畜道行并不高，随便哪一位出手都能将它制服，然而这孽畜极为狡猾，一直躲在地下水的泉眼之中，死活不出来。我们要是想要制服它，势必破坏泉眼，到时候河流断层，即便我们除了妖魔，这附近的百姓也会与我们拼命，以至于我们投鼠忌器，一时间没办法处理这个孽畜。”

　　武穆清皱眉，“既然它要求献祭童男童女，那么祭祀的时候它肯定会出来，难道不能趁这个机会清除这个妖魔吗？”

　　云仙道长苦笑，“没有小哥儿想的那么简单，这个方法家师并不是没想过，然而这孽畜可当真是做实事的。”

　　武穆清迷茫了，什么意思？

　　云仙道长解释道：“这个孽畜堵住的，是一个巨大的地下水空洞。雨水茂盛的时候，它会把大量的水引进空洞，让河水不至于泛滥，顺便还给旱灾储蓄了大量的水源。等旱灾来临的时候，它就会把水引出来，供给河水两岸的百姓足够的用水。而且，这孽畜是按照当年的誓约做事的，除了当年那个百姓与它约定，每年会祭祀的童男童女之外，它没有伤害任何一个人，反而造福了无数百姓，我们不占理啊。”

　　云仙道长的话让武穆清彻底愣住了，不占理？

　　人命难道不是理？

　　突然，武穆清想到了一些素食主义者的说法。

　　因为人是万物之灵，所以人的生命就注定高于一切生灵吗？

　　鸡鸭牛羊猪，这些供给人类食用的动物，如果也有智慧，如果也有感情的话，那么在他们眼里，人类是不是就是一群大魔王？

　　记得有一部动漫，叫做《约定的梦幻岛》。

　　人类孩童苦苦寻求逃生之路，在所有人看来，鬼是可恶的，他们以人类为食，残忍而凶恶。
　　但是对于鬼而言，人是他们必须食用的东西，是他们的食物。

　　对于他们而言，吃人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不吃人，他们就会变成没有理智的低等生物。

　　对于武穆清他们来讲，用两个无辜儿童的生命来换取活下去的资源，怎么想都不道德，无法接受。

　　但同时又不得不承认，不这么做的话，别说庄家，他们都没有活下来的可能性。

　　而对于那条大水蛇而言，它只是跟一个人类签订了契约，并且三百年来严格按照契约的内容来做事。

　　是的，它的确把六百多个孩子作为食物吃了。

　　但是同时，它也救了成千上万的百姓。

　　如果不是它，死的，可能还不止六百个孩子。

　　武穆清甚至可以肯定，光她在城门口遇到的那些流民，他们自己吃掉的孩子，可能都不止六百个。

　　流民为了活下去，甚至可以吃掉自己的骨肉，那么遵守契约的水蛇，为什么就成了邪魔妖道了呢？

　　一时间，武穆清更加迷茫了。

　　然而云仙道长却没有发现武穆清的异常，而是自顾自地叹息道：“后来，我们实在没办法，就让百姓不要再用自己的孩子祭祀，而是出钱让他们购买流民的孩子，虽然你可能不太喜欢听，但是对于这里的大多数人来说，流民是不算百姓的。因为这些流民在穷困潦倒的时候，很有可能吃过不应该吃的东西，大家都知道，所以都不愿意接受流民，当然，我们知道，你们肯定是没有吃过，你们是不一样的。”

　　武穆清没有把云仙道长安慰的话语听进去，她整个人都处于一个似是而非的状态。

　　她似乎不明白这其中的对错了。

　　曾经有人说过，善恶的边界是十分迷糊的。

　　武穆清这时候，似乎才真正理解这句话的含义。

　　曾经的她一直认为，对就是对，错就是错，正义怎么可能变成邪恶？

　　然而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以及她今天听到的内容，让她突然明白，自己一直坚信的，不一定是正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