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36、第 36 章 ...
-
梦里,我又遇到了那个许久不见的人。
我已经很久没有梦见他了。
刚到普林斯顿的时候,前两三个月我总是频繁地想他,睡梦里都是与他相关的事情。
后来,我的生活步入正轨。我太忙了:学业,事业,家业,人际交往,健身,自我爱好……当一个人忙起来的时候,是没时间去胡思乱想的。
我哂笑:恋爱大概就是一个人无聊了所以饱暖思淫.欲的产物吧,没什么大不了的,排遣罢了。
时间过得好快啊。
仿佛昨天还是十八岁那年的夏天。没想到已经过去了一年多了。
说实话,我已经快记不起他的样子了。
所以,梦里,我总是看不清他的上半张脸,但是他那身宽松的白色套头衫和宽松的水洗蓝牛仔裤,一头蓬松凌乱的黑发和下颌线分明的下半张脸……我怎样都不会认错。
他周身有一种死人或者灵魂才有的白色光辉,很淡,可我觉得莫名的温暖。
梦里的光线是自然的暖黄的阳光,我很少会做这种温暖的梦。
我扑到他的怀里,我唤他的名字,L,好久不见。
他抱住我,说:“我很想你,露娜。”
我有点想哭,我说,我过得很好,不用担心我。
才怪,我过得一点也不好,我的压力很大,而且刚从突发的意料之外的拥挤事件的死亡边缘逃出来,红头罩又在时机上打了我个猝不及防。
L的脸埋在我的颈间,他问我,在他之后,有没有遇到好人?
我还是哭了,我紧紧地抱住他,生怕我一个梦醒,他就消失了。
我说:“傻瓜,他们哪里比得上你。我怎么可能忘记你。”
眼泪如断线的珍珠般落下,我明明不想哭的。我好不容易见他一面。
他无奈地笑了,和我额头抵着额头,温柔地用指腹擦去我的眼泪。
“全世界我也只喜欢你,露娜。”
他这样温柔地说着。
我彻底忍不住情绪,我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我相信现在自己哭得一定像个任性的小孩,与我平日里刻意维持的沉稳截然不同。
我真希望自己不要醒来,我一想到现实中我的境遇……我突然什么也不想管了。
他用轻柔的声音劝我不要哭了,说好不容易见面至少该给他一个笑容。
可我真的克制不住自己,我大概是崩溃了或者是压抑太久,就像洪水爆发抑或大坝决堤,我还是在哭,但我仍旧努力地对他笑了一下。
在他面前,我的眼泪是真的,我的笑容也是真的。
他见我对他笑,他也笑了。
他牵住我的手,说,走吧,我们去见一个人。
我们走到客厅,客厅被温暖的阳光洒满。客厅像是一个鱼缸,里面盛满了阳光,跳跃的光点是丁达尔效应。
客厅的桌子对面坐着一个人,是我妈。
她仿佛已经知道了我和L的事情,她望着我们牵着手的样子,声音充满母亲的慈爱,微笑着对我说:“宝宝,你开心吗?”
我愣了。
一瞬间,感动与委屈铺天盖地地袭来。
只有在梦里,她才会对我这么好。
现实中,她从没这样对待过我,她从来不会叫我“宝宝”,她也不会在意我的情绪,她只在乎结果,她只会说“露娜,去做这个”“露娜,去做那个”。
“妈妈,我想你了。”我的眼泪再次汹涌,我呜咽着说,“妈妈,我很开心……妈妈,我爱你,我真希望你也像我爱你一样爱我。”
妈妈,不要放弃我。如果你爱我是像一个母亲对女儿的爱,而不是将我物化、将我看成是一只具有潜力的股票的那种对于投资和金钱的热爱的话,就好了。
说到最后,我的话语已经近乎一种发泄的恳求。
这是我在现实中永远不会做的事情,我永远不会在现实中这样失态、这样宣泄情绪、这样低声下气歇斯底里。
只有在梦里,只有在梦里,我才能撒娇,我才能发泄自己在现实中被压抑的情绪,我才能这样享受到她的拥抱。
“宝宝。”我妈的怀抱是我在梦中都想象不出来的滋味,她对我说,“我当然爱你。”
梦境虚构不出现实中无所依托的东西,所以她的怀抱没有任何触感和温度。
我感受到了违和。
当我意识到了梦境与现实的清晰的界限时,就意味着我要醒了。
我惊恐地发现自己手上和脚上那突然出现的镣铐。
“妈妈,妈妈别丢下我!”
我疯狂地挣扎着哭喊着,想要回到妈妈和L的身边。
明明他们就在餐桌那边,可我再怎么努力向前,他们仿佛都离我越来越远。
L微笑着看着我,他看起来那么温柔。
他的语气有一种让我安心的力量,他平静地说:“露娜,回去吧……我早就死了。”
霎时间,我毛骨悚然。
他和妈妈的脸上露出一种诡异的笑容。梦境中的阳光突然消失了,背景只剩下了黑黢黢如黑洞般的无边无际。
他们笑着,对我说:
“I'll see you on the other side.”
(我们在现实见/我在生命的另一端等你)
……
梦醒来,我的眼泪已经浸湿了床单。
当我努力回味起那温暖的梦时,我的眼泪如奔腾的溪流。
冰冷的地下室,坚硬的板床,廉价的床单,冷酷的镣铐……
一切都与那温暖的幻梦截然相反。
“……怎么莫名其妙哭了啊。吵死了啊。你哭什么?”
红头罩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他站在床边,膝盖顶了顶我,不耐烦地“啧”了一声。
我的眼泪在这声轻蔑中更加汹涌。
我好冷。
我的眼泪一颗接一颗地滴落在床单上。
但我不能太耽溺于情绪里,理性告诉我我得给他一个解释。
他是易怒的暴戾的阴晴不定的,我得谨慎一些,他问,那我得给个合理的回答。
L……
我不能说L的事情,这是只属于我们两人的秘密,省得节外生枝。
妈妈……
我想到暑假里,妈妈不知道是真的那个意思还是假的用来鞭策我,她说“你都十九岁了,成就也不大,夏宫家族中有很多有才能的人”——我承认,其实当时我害怕了。
我害怕我对妈妈来说不重要了,害怕我已经是个无所谓的人了,害怕夏宫家族已经找到了我的替代品了,害怕我已经可有可无了。
所以每次红头罩用夏宫家族来讽刺我的“无能”的时候,我都气急败坏,恨不得当时就收网。
我太想证明自己了。
“妈妈……不要背叛我,不要抛弃我……你什么时候来救我……”
我的脑海中却响起另一个声音:干得不错,真会对症下药——二代罗宾曾被亲妈背叛、小丑折磨、临死前期待着蝙蝠侠来救他,结果蝙蝠侠找了三代罗宾做替代,导致他直接崩溃、生无可恋……
所以,他成了现在的红头罩。从桀骜不驯、意气风发的罗宾,变成了执拗易怒、阴沉暴戾的红头罩。
基于调查过的事实和尼亚的心理侧写,挑到红头罩的软肋并对症下药不是难事。
除此之外,现在,我还想要一个拥抱。
不用像妈妈的那我根本奢求不来的拥抱,不用像L那样轻轻地抱住我。所以谁都行。
但是,红头罩不会主动抱我的。
对他来说,和我拥抱的可能性,还不如深入交流。
“我们做吧。”
在我说完这句话的时候,他像是猝不及防地被打了一下一样,“哈?”的疑问还卡在喉咙里。
我的内心恢复了平静。
我要采取主动权。
于是我使出力气,手上和脚上连接着床头床尾的带铁链的镣铐勒得我皮肉发痛。
我强忍着,而后成功地将整张床掀翻,整个人连带着压在了他的身上。
铁床的重量实实地压在我的背上,我的脸埋在红头罩发达的胸肌之间。他也被压得动弹不得。
我快喘不过气了,但我还是努力地屈了屈抵着他的股薄肌的膝盖,蹭了蹭他美好的胸膛。
“你……”
他闷哼了一声,红头罩之下的喘息莫名的性感。
180磅的体重,183cm的身高,浑身肌肉的壮硕身材。
哈……谢谢你,随着我年龄增长而逐渐消失的幸运色狼,好久不见,你让我血赚!
我借机喘了口气,抬起头,在他颈边带着鼻音说道:“我不想要棉花娃娃做替代了……我想要你,想得很久了。”
我感受到了他因我突然的虎狼之词而猛然绷紧的身体。
他当然没有注意到我那埋在他肩头的上扬的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