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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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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年来,作为城主为社稷谋划,是她的责任。而目睹人们由流离失所走向安居乐业,也常能使她心满意足。但真要论起来,她根本不愿这样作为女城主被人议论纷纷。若人们得福,他们将其归功于苏;若人们遭祸,他们将其归咎于自己。
既然都不愿意我做城主,你们倒是推出来个合适的人来替换我啊!
够了,再想就要过头了。而且,这一切马上就要结束了。
玲摇摇头,吹熄了蜡烛,和衣在床上歇下。
“稍等一下,”玲叫住了接过信要离开的萧,她回身从梳妆奁里翻出一个小匣子,递给他,“这个,也请你捎过去。”
萧接过匣子的手轻顿了下。
玲注意到萧想说些什么,但她装作不知,只道:“那么就麻烦你了。”
“属下即刻去办。”
萧郑重接过匣子,转身离去。
玲随便用了些早膳,便拟了一份“告景阳城同胞书”。
自孤继任城主以来,人常道孤一介女子,才德无以配位。孤不自量,妄想以区区之才,济诸景阳之民,以至于今。
今罗城来兵,孤虽有心退敌,然罗城数万之众,并周遭虎视眈眈之势,即或能成退敌于九死一生之地,亦必陷诸位于水深火热之境,孤实于心不忍也。
孤欲与罗城之主兴言和,今议以兴与孤联姻,而兴继此景阳城主之位,以得罗城退兵之势。
孤知此举必使群情义愤,然孤条件开尽皆不能成和谈之势,谅是罗城之主专为取景阳城而来。若诸位不屑于孤这般畏缩做派,大可推选出士中才学兼备、能退数万之敌之侠士入主景阳城,孤必拱手退席以待。
然无论罗城退兵与否,今日之景阳均已非以往。孤自继位之时所订条例,中有一章:诸位在景阳城来去自如。此条今犹适用。
此事得解之时,孤才德不能配位,将不复为景阳城之主。望诸位保重。
她将这份布告交给参谋青:“烦请你安排大家抄出十份之后,快马加鞭张贴到各地告示栏上。”
青接过来,正待要抄时,看到布告上的内容,她将笔扔下,气愤地吼道:“这种话,谁爱抄谁抄去!城主大人想把它张贴出去,就一份份抄了自己一张张贴去吧。”
“好吧。既然你们不愿意帮忙,那我就只好自己抄了。”玲捡起参谋扔下的笔,自顾自抄起来。
青见玲真的继续抄起来,气得要跳脚。
在玲抄完一份的时候,她夺走了玲手里的笔。
“够了,我来。快回你的房里补觉去吧,看你眼上的乌青。”
“你太好啦,青!”
玲笑着揽上青的肩膀,并在青要再次扔下笔找玲算账之前,放开了她。
“我完成这个任务之后,就会离开景阳城了。”青在玲要出门的时候,忽然说道。
玲动着嘴唇,想说什么,但最终说出口的只有一句:“保重啊,青。”
“嗯,你也要保重。”
玲没有回头,轻轻“嗯”了一声,离开了参谋室。
“城主大人,萧回来了。”
玲正在案几上整理卷轴,听闻侍人来报,忙道:“快请他过来吧。”
“大人,这是罗城那边的回信和信物。”
“辛苦你了。虽然应该叫你快些歇息,但是我想请你来看看这份布告。”
玲将那份自己抄的布告递给萧。
萧看完之后,俯身跪地,向玲道:“属下愿留在这里。”
“你是武将,不可能再跟在我手下。这里会被罗城城主占领,继续留在这里可能也无法得有用武之地了,你还要留在这里么?”
“属下愿为景阳城民众而战。”
“果然么。”玲叹息一声,起身将萧扶起来,“那么,我想以景阳城一位子民的身份,拜托你一件事。”
“请说。”
“请守护好这里。”
“我向景阳城的人民起誓过,会守护好这片土地。”
“那我就不用担心了,”玲笑道,她指指萧手上攥着的布告,“虽然我猜着将士们有些也收到了这消息,还请你回去的时候向大家通传一声。如果是不愿意白白丧命的将士们,不必管期限,都放他们走吧。”
“是。” 萧才发觉到自己把布告抓得太紧了,忙稍稍松了些力道,匆忙地告退。
明天的景阳城会是什么样呢?
玲思量着这个问题,展开了萧送来的兴的回信。
能与阁下结为连理,兴不胜欣喜。三日后乃十六,实乃吉日,宜为婚期。如阁下无异议,请携城主印移步霖山,兴将于十五受城主印,十六与阁下完婚。
真是言简意赅啊。
不过,字里行间显露出一种虽礼貌却不容置疑的气势来。
这位城主,仁不仁义先另说,倒是颇有君主的威严。
我到那儿去,会被如何立下马威呢?
想这些也是没用。
玲正埋头公案时,忽然听到隐约的鼓声,紧接着外面来报:“城主大人,外面有人击鼓要求升堂,说是要告城主大人……抛弃景阳城,不顾百姓,不负责任。”
在有人击鼓会第一时间升堂的玲今天却没动弹:“去告诉他,我知道自己不配为城主,但我也没办法。他可以找个新城主来,或者离开这个地方。”
“可是城主大人,他既然是来击鼓要求升堂而不是直接离开,应该还是想要……而且他是那位……”
“谁听的懂他的弯弯绕绕啊,”玲打断了报信人的话,“你便照我说的告诉他就是。啊不过,”玲从笔架上拣出一支笔杆有些陈旧,却明显能看出被妥善保存过的狼毫笔来,递给报信人,“把这个给他吧。这是我祖母留给父亲的,我父亲一直很珍重的笔,我很少用。如今我也带不走,留在这儿又怕糟蹋了,不如给他。就当是给他的谢礼吧,虽然一支笔说起来也没什么用。”
“是。”报信人郑重地接过狼毫笔,离开了。
玲猜着便是那位道士。明明他和自己是一个祖母,性子却完全不一样呢。
云山道人那样闲云野鹤,自在去留的生活,玲怕是此生无缘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