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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吕不韦的选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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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姬宠信嫪毐,不顾法制强行封赏。赵政对于母亲赵姬的行为十分不屑,觉得太过招摇!不久,密探传回一个更加荒谬的消息:太后与嫪毐在雍城生下两子。
“消息可真?”赵政脸刷地白了。
“奴才不敢乱说!”
秦王的脸色更加白了,只觉得心在滴血,又不知该如何解决这等难堪之事。夜晚,他驾着淄车与沈冬儿一起飞出了咸阳城。
天微微飘起了雨,淄车在咸阳城外一处庄园停下,赵政和沈冬儿先后下了马车。赵政的脸色不好,想来是发生了让他十分愤怒的事。
沈冬儿忍不住询问:“大王有心事吗?”
赵政一时难以启齿,却是满怀怒气不得发泄,终究是一件耻辱的事情啊!沈冬儿没有得到赵政的答话,也就不敢再开口,于是静静地陪着。
雨水将俩人淋透,赵政却未动分毫!良久他才缓缓开口:“母后竟如此不顾寡人和秦国的颜面,与嫪毐生下孽子!身为一国之母,即非寻常女子,有一个侍奉卧榻的内侍便罢了,竟如此不顾法理伦常!”
“秦风开放,太后又年轻寡居,与嫪毐私通也非不可。”,沈冬儿看了赵政一眼,“昔日宣太后与义渠王,不正是如此吗?”
赵政愈怒:“倘若嫪毐假寺人的身份被揭穿,岂不是被天下人所耻笑?母后非但不以此为耻,反而还生下了两个逆子,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大王是不能容忍太后背叛了先王吗?”沈冬儿轻声询问了一句,可是没有得到赵政的回答。
赵政脸色不好,沈冬儿只好静静地陪着他。过了很久,赵政又说道:“母后对父王不贞,与嫪毐生下逆子,寡人心里实在是难以忍受!”
“大王想要如何行事?”
“嫪毐嚣张跋扈,□□后宫,寡人绝对不会放过他!寡人在等,等一个绝佳之机!”赵政的眼里露出一抹浓烈的杀意。
微雨整整下了一夜,仿佛要将赵政穿透。赵政与沈冬儿就在庄园整整待了一夜,至天明时分才返回咸阳城中。
秦国重农尚战,因此每年四月赵政都要去骊山视察农时,各郡县官吏全部出动下乡督导排忧解难。若是碰上郡县官吏不能决断之事,就即刻飞马报于国府官署的官吏,丞相府也是昼夜当值,确保夏季收保农种之事有条不紊!
四月,秦王依照惯例知会文信侯吕不韦,然后带着沈冬儿、蒙恬、蒙毅以及几个武士往骊山视察农时。午后,文信侯吕不韦遣特使送来急报:“太后有紧急诏令,请大王速回咸阳与文信侯共同奉诏!”
秦王略一思忖,回答特使:“寡人尚未亲政,有事仲父知会一声就行了,何须还都!且农事繁忙,寡人暂且不得脱身,特使便如此回复仲父吧!”
不曾想第二日,文信侯驾着淄车亲自飞到骊山。赵政正在麦田里帮农夫一起推谷物,远望官道尘土飞扬,一行打着文信侯旗号的队伍直奔而来。
赵政心想必有急事,遂与沈冬儿一同走上了官道,停在一棵老树下。夏季炎热,赵政因劳作而大汗淋漓,沈冬儿于是拿出帕子替其擦拭汗水。
文信侯吕不韦的淄车飞驰而来,又急忙刹住,停在了老树旁。赵政上前行礼,被文信侯阻止:“大王已成年,不必再行幼年之礼了!”
王绾搀扶吕不韦到树下阴凉之处,赵政问其来意:“仲父亲自来此,必有急事!”
吕不韦擦了一把老汗,王绾便递上诏令一封:“太后急诏,请大王阅之!”
秦王打开铜匣里的诏书,只见上面写道:长信侯治雍有功,自且月起代太后摄政,与文信侯共治国政!
秦王阅毕,看向文信侯,又问:“仲父怎么想的?”
吕不韦反问:“大王又是怎么想的?”
“太后这是明摆着要让权于嫪毐啊!仲父就没有一点办法吗?”
“以前太后不摄政,老臣尚可支撑,今太后摄政,老臣也无可奈何啊!”吕不韦喟然感叹。
秦王忿然,大袖一甩,头也不回地钻入金黄的麦田里。赵政心里明白,吕不韦如今的处境是尴尬的。
太后赵姬宠信嫪毐,朝中一半势力是嫪毐与赵姬,与吕不韦势同水火。吕不韦现在不敢与嫪毐硬碰硬,毕竟嫪毐的背后是赵姬。
年轻的君王即将要亲政了,翻云覆雨的时候也要到了。嫪毐搅弄朝堂不稳,赵政势必除之。只是不知道,年轻的小狼能不能把势力庞大的老狼吃干抹净!
望着眼前年轻的秦王背影,吕不韦暗暗担忧了一番。同时,也为自己如今的处境忧虑不已。
翌日,秦王赵政返回咸阳。
因嫪毐一事,隗状向秦王进言:“商君之法,以军功而受爵封赏!太后强行封赏嫪毐,臣认为实在有违法度!”
隗状不愧为人刚直,谏事切中害处,且不畏强权,秦王深感喜悦。然而秦王尚未亲政,手中并无实权,因此也颇为无奈:“太后坚决要封嫪毐,寡人也无法可施啊!”
隗状深为担忧:“嫪毐乃市井粗人,一朝得势便目中无人!今又代太后摄政,将来指不定生出大乱,望大王多加防备啊!”
又过几日,文信侯又收到了太后赵姬送来的一份诏令:长信侯忠勤,增河西太原郡为封地,食邑十万户!
吕不韦将装有太后诏令的铜匣递与秦王政,赵政阅毕脸色骤变。他没想到自己的母后如此意乱情迷、鬼迷心窍,实在让人难以容忍!
赵政一脸怒气,“我大秦赏侯封爵皆以功劳居之,他嫪毐于秦国有何功劳?太后竟如此不顾法度强行封赏!”
文信侯吕不韦叹了一口气,说道:“大王可知,那嫪毐授封长信侯以来,雍城一应事宜皆决断于其,蓄养家僮数千人。每日率领千人游走于雍城和封地山阳之间,以“摄太后令书”和“长信侯令”对丞相府以外的各级官署发号施令。”
赵政脸色顿时黑了下来,吕不韦又说:“老臣还听说长信侯在其封地山阳设了一座集贤堂,用以收容前来投靠的食客,又威慑于六国而来的求仕者投奔到其门下,竟达到千人之数。”
赵政脸色越发不好看,深以嫪毐为恨。
“这还不止,长信侯多番贿结朝中权贵为己党,又招揽了林胡武士、楼烦善战者千人置于汇勇居。凡老臣所批示的文书,长信侯皆以“太后书”反驳。如今六国都已闻知嫪毐在国中与老臣争权,怕是会有所图谋!”
赵政愤怒:“如此大乱,仲父为何不加以压制,反而袖手旁观?”
“老臣心有余而力不足啊!”吕不韦叹道。
赵政冷冷地说一句:“寡人看仲父不是有心无力,而是投鼠忌器吧!仲父顾忌太后颜面,又担忧寡人事后会为难于你!”
吕不韦突然发觉眼前的赵政心思之缜密、洞察力之敏锐,已非常人可比。此刻自己在他面前已经无处隐身,心里实在是惭愧。
秦王看着吕不韦苍老的容颜、略微斑白的头发,突然躬身大拜:“寡人有一事,乞求仲父允准?”
吕不韦连忙将其扶起,“老臣若是不能,枉有仲父之称!”
“之前仲父让寡人向惠文王、昭襄王学习,因此一直不曾加冠。寡人年已二十一,就请仲父扶持寡人顺利加冠!”
“大王加冠是迟早的事,又何须老臣相助呢?身为仲父,此乃老臣的职责,大王无须如此!”
“那么寡人就请仲父尽快着手准备加冠事宜吧!”
立秋后,因文信学宫之事进入尾声,文信侯吕不韦便从封地河南返回咸阳丞相府,着手准备秦王赵政的加冠事宜。
虽已入秋,夏末的暑气依旧旺盛,汗水将官服浸湿。吕不韦先畅快地洗了个澡,换上一身干净素洁的官服,开始拟写秦王加冠典礼的文书:
昔先王猝然崩逝,依我大秦律法,历经重重遴选,得以立嫡子政为王。秦王年幼,乃以吕不韦为相国,称仲父,同太后共摄国政,已逾八年。
昔惠文王、昭襄王君三年而冠,亦年二十二加冠。今秦王政已年二十二,理当行加冠之礼!遂兹定于明年开春,于雍城宗庙加冠!
吕不韦一口气写完了加冠文书,不觉松了一口气。他缓缓地放下了手中的毛笔,紧紧盯着眼前墨迹未干的文书,然后唤来了长史王绾。
“将此文书密封送至雍城予太后,并另抄录传看于国府各官署以及各郡县。”
长史王绾将字迹未干的文书卷好放入铜匣内,自去另行抄录,然后遣人将铜匣快马送至雍城。
加冠文书传布全国各地,引起不小的轰动,有人夸赞文信侯辅政劳苦功高,有人不以为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