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咸阳》猪猪屁

38、生离死别

　　扈辄坚守城池不出，是以秦军战事无法推进。扈辄得知平都侯来意，于是派一小兵前去秦营送去手书。

　　秦王大帐设于东面，周围派有重兵把守，蒙恬、桓齮正在秦王帐内商谈作战策略。

　　忽然帐下士兵来报：“禀大王，赵将扈辄派人送来一封书信！”

　　秦王接过书信，士兵暂时退出帐内。打开一看，秦王脸色有了变化，复又递给桓齮和蒙恬。二人阅览完毕，赵政问：“你们对此有何看法？”

　　蒙恬略一思索，答：“赵国这是明摆着拿冬儿姑娘与大王做交易呀！堂堂大国，竟靠挟持女子来达到目的，着实卑鄙！”

　　桓齮也十分愤慨，可他认为秦军战士以鲜血和勇猛换来的城池，绝对不能轻易送还！邺城是邯郸的南面门户，占了它，攻打邯郸就容易多了。若因一介女子而将城池送还，战士必然寒心。

　　秦王良久没有说话，眉头紧锁，盯着手书看了一遍又一遍。要是不同意赵国的条件，那么沈冬儿就会被杀死。可是要让秦国罢兵并且归还城池，赵政心里又不愿，因此左右为难。

　　赵政让桓齮先行退下，只留下了蒙恬在大帐内，又问：“蒙恬，寡人该当如何？”

　　赵政将书信置于案上，又慢慢坐了下去，似乎在思考什么。蒙恬想了又想，决定以大局为重。

　　蒙恬遂道：“冬儿姑娘一人的性命，不能与我大秦国万千将士相提并论！大王继承先王之志，就应当以东出大业为重！邺郡九城是将士们浴血奋战得来，不能拱手归还！”

　　赵政思虑再三，还是忍痛作出了决定：即刻发兵攻赵！

　　扈辄和平都侯赵虔闻知议和不成，于是立即加强了警备，坚守城池，以防备秦国来袭！正午，秦王御驾亲临平阳城外。赵政登上楼橹，使蒙恬朝扈辄喊话。

　　赵虔和扈辄登上城头，扈辄朝秦军喊道：“秦王，你当真连自己的恩人也不顾了吗？当真是虎狼之君，生性冷血！”

　　赵政亦朝赵军喊了一句：“寡人是秦国之王，自当以国家为重！冬儿姐深明大义，必定能体谅寡人的难处！至于冬儿姐的大恩，赵政来世再报！”

　　赵政不仅是在回答扈辄，也是在说给沈冬儿听。沈冬儿被两个士兵扣着，远远地听见了赵政说的话，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虽然是她自己交代蒙恬，让赵政以国家大局为重。事到临头，她竟然对赵政不救自己而有一丝怨怪。

　　原来真到生死关头，谁都会产生恐惧之感！沈冬儿忍不住挣扎了几下，想要挣开束缚而不能。赵军又连忙将她扣得更紧，生怕跑掉似的。

　　“既然秦王如此决绝，那么这女子留着也没什么用处了！”，侧头示意小兵，“将人悬于城门前，然后等候本将军的命令！”

　　两个小兵将沈冬儿绑住双手，然后悬挂于城门前。扈辄又朝秦军喊话：“秦王，你当真不救这女子了吗？”

　　冬儿急忙对着赵政大喊：“大王，我不怪你！来世，冬儿还愿意遇见你！”

　　最后一句话不仅是说给赵政听的，也是沈冬儿想对自己说的。

　　赵虔怕沈冬儿言语动摇秦王，于是急忙抢话：“连我都心生不忍，秦王还是这么铁石心肠吗？只要这绳子一放，可就无法挽回了！”

　　沈冬儿还在挣扎中，不断摩挲手腕处的绳子，想要慢慢地使绳子松动一些。她不停地扭动着双手，终于让自己的手可以互相够得上了。

　　赵政犹豫良久，最终闭上了双眼，忍痛下了军令：“传寡人令，即刻攻城！”

　　扈辄一声令下，小兵当即割断绳子，冬儿便直直地掉了下去！不过几秒的时间内，冬儿仿佛看见了过往种种。然后伴随着一声巨响，冬儿落在了坚硬的地上，鲜血满地。

　　秦王政大呼：“攻城！”

　　扈辄料定秦王必定大举进攻，一场大仗即将爆发，于是下令率先向秦军发起进攻。一时乱箭齐飞，桓齮率领前军严密防守。

　　蒙恬见状，快马飞驰至城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沈冬儿抱上马，转身就飞驰而去。几次差点被弓箭射中，赖其身手敏捷以及将士的鼎力配合，方才得以避开。

　　秦王沿阶而下，正遇蒙恬抱着死去的沈冬儿，连忙一把接过。秦军陆陆续续渡过护城河，直攻城门。

　　桓齮退至赵政身侧，劝说秦王先返回大营，毕竟战场凶险。同时，桓齮又向赵政保证，一定会将平阳城拿下。

　　沈冬儿已死，赵政心里悲痛万分，传令全军：“先入城者，进爵两级！”

　　于是蒙恬遍传秦王之命，秦军闻诏皆奋力厮杀，不畏死亡！

　　赵军红色的军旗在城门上飘摇，城下是红黑相间的十万数秦军。桓齮单车列于阵前，朝城门上的扈辄喊话：“邺城一战还未过瘾，今日正好打个痛快！”

　　扈辄也不示弱：“上次侥幸被你所胜，今日定要决一死战，如此方可解我之辱！”

　　桓齮也不再废话，直接下令击鼓进攻。秦军一边使用壕桥渡过护城河，一边拉动撞车的麻绳，不断投放强弩，射向不远处的平阳城。

　　一时间万弩齐发，铺天盖地射入赵军之中，又投放巨石于投石车中，不断地朝赵军射去巨石。同时，顺利渡过护城河的秦军开始使用云梯，逐渐爬到了城墙之上，与赵军在城上厮杀。

　　秦军抵御有力，越来越多士兵来到城门下。秦军一波又一波推动巨型的撞车撞向城门，赵军顽强抵抗，渐渐不能抵挡，随后城门被撞开。

　　扈辄率领赵军与桓齮大军正面交锋，双方力战良久，赵军大败，扈辄败走武城。

　　赵政将冬儿的尸体抱回秦军大营，又屏退众人。帐内的赵政，只觉得脑袋空白，抱着冬儿的‘尸体’久久不肯松手。

　　蒙恬在帐外，见帐内没有任何动静，心下反而担忧了起来。两人既是君臣亦是好友，所以他是了解秦王的。这般安静，越发令人担忧。

　　原来人到极致哀伤的时候是哭不出来的，赵政也是如此。望着冬儿的尸体躺在冰凉的地板上，赵政的心痛到极致。这一次，他真的永远失去她了。

　　冬儿的尸体先于大部队运到了咸阳，丧事交由专门的部门去操办。赵政无力地看着棺中冬儿惨白的面容，仍是不敢相信她死去的事实。

　　棺椁在咸阳城中停放了半月，赵政最终决定让冬儿入土为安，将她葬入皇陵。忽然之间，沈冬儿又活了过来。众人大惊，纷纷窜逃。

　　沈冬儿昏迷之际，迷迷糊糊做了好多梦。梦见少年赵政在对自己微笑，一下子又变成了成年的秦王，正笑着对自己说：“冬儿，寡人终于实现一统大愿！”

　　然后画面一转，竟是自己从城门摔下的场景，内心的恐惧、不舍，尤其强烈与真实。她大呼一声：“赵政！”

　　然后从梦中惊醒，此时已身处棺材之中。

　　赵政亦睁大了双眼，不敢置信，他怎么能相信人死而复生呢？可是他的冬儿，就这么活生生地又出现在他面前了。

　　赵政紧紧地抱住她，十分喜悦。这种失而复得的感觉，真的让人无比喜悦。

　　再次见到赵政，并且听见他的声音，冬儿也忍不住哽咽：“大王，能再见到你真好！”

　　赵政将沈冬儿抱得更紧了，言语也变得急促了起来：“绳子被割断的那一瞬间，寡人竟觉得自己的心跳都要停止了！你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沈冬儿还沉浸在劫后余生的喜悦之中，赵政却松开了怀抱，直视着她的眼睛问道：“寡人是一国之君，凡事以国家利益为先，你可明白？”

　　冬儿点点头，她早就知道赵政不是一个感情用事之人。

　　赵政重帝业甚于情感，因此没有选择救她也是意料之中。可是，沈冬儿的心里还有一些隐隐失落和作痛。但是比起劫后余生的喜悦，这些都不算什么了。
　　桓齮攻下了赵国的平阳，赵政遂先班师回朝。又令桓齮继续进攻赵国东北部，拓宽漳河流域。

　　秦王政十四年，桓齮与扈辄战于武城。扈辄被斩杀，赵军退回邯郸。同时，王翦大军也成功攻下了宜安城。秦国完成了对邯郸的四面包围，彻底切断了赵国与韩、楚、魏的军事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