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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1、两种制度的博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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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如白驹过隙,转眼到了秦始皇三十四年,这一年赵政已经四十七岁了!
经过了八年的辛苦建设,大秦帝国总算走上了正轨。始皇帝松了一口气,决定给自己办一个生日宴。
于是在咸阳宫设酒,王公贵族、将相大臣、博士都来参加!
生日宴会开始,君臣共饮,觥筹交错。本来是一场高兴的生日宴,却引发了弥天风波。
仆射周青臣向始皇帝祝酒贺辞:“他时秦地不过千里,赖陛下神灵明圣,平定海内,放逐蛮夷,日月所照,莫不宾服。以诸侯为郡县,人人自安乐,无战争之患,传之万世,自上古不及陛下威德。”
始皇帝闻言,心里高兴。可是博士淳于越却认为周青臣在拍马屁,心里不爽。
于是淳于越进言:“臣闻殷周之王千馀岁,封子弟功臣,自为枝辅。今陛下有海内,而子弟为匹夫,卒有田常、六卿之臣,无辅拂,何以相救哉?事不师古而能长久者,非所闻也。今青臣又面谀以重陛下之过,非忠臣。”
博士淳于越的一番话瞬间让始皇帝警醒起来,他意识到分封与郡县的争斗一直没有结束。
八年前,王室子弟、将相大臣力主分封失败,可仍旧一心为国,与六国之人同仇敌忾。
八年后,他们与六国后人沆瀣一气,欲重新恢复分封之制,图谋分裂统一的帝国。
八年前,尚为生死安危而担惊受怕的六国之人,八年后也聚集在一起,四处煽动蛊惑,图谋复国。
他们私下招揽门客,以聚众讲学的方式来非议朝政,以此对抗始皇帝的政策法令,聚集力量威胁官府。
秦国内部统治阶层与六国之人站在了一起!他们同流合污,扰乱国家安稳!
虽然历史证明实行郡县制是正确的决定,然而淳于越的一番话,重新挑起了王室子弟、将相大臣想要裂土封王的心思。
大殿之上,嬴姓宗室与将相大臣互递眼色,等待着始皇帝的反应。始皇帝无奈,只能将此事下交大臣讨论。
很快,事情就有了结果。已经是左丞相的李斯便站出来,厉声反驳了博士淳于越的话。
李斯说道:“五帝不相复,三代不相袭,各以治,非其相反,时变异也。今陛下创大业,建万世之功,固非愚儒所知。且越言乃三代之事,何足法也?”
淳于越不敢说话,李斯又继续说:“今诸生不师今而学古,以非当世,惑乱黔首……人善其所私学,以非上之所建立……人闻令下,则各以其学议之,入则心非,出则巷议,夸主以为名,异取以为高,率群下以造谤。如此弗禁,则主势降乎上,党与成乎下,禁之便。”
李斯说完,满殿大臣皆不敢语。众人面面相觑,不敢再提一字分封。
始皇帝遂问:“丞相意如何行事?”
李斯又答:“臣请史官非秦记皆烧之,非博士官所职,天下敢有藏《诗》、《书》、百家语者,悉诣守、尉杂烧之。有敢偶语《诗》、《书》者弃市,以古非今者族,吏见知不举者与同罪。令下三十日不烧,黥为城旦。所不去者,医药卜筮种树之书。若欲有学法令,以吏为师。”
为了维护国家统一,当政者必须果断采取措施。为了斩断六国后人复辟旧制之心,始皇帝决定采纳李斯的建议。
否则到时候,一场关于分封与郡县制度的利益之战就会引发。制度之争就是利益之争,你死我活,没有任何退让可言!
沉思良久,始皇帝只说了一个“可”。比起历代帝王采取的杀人手段,始皇帝选择了较为仁慈的做法:焚诗书。
于是就在咸阳实行焚书,烧毁咸阳城中除博士、官府所藏的诸子百家藏书。除了医药、占卜、种植类的书籍,六国后人所藏的百家之书以及诸侯国史书一律烧毁。
始皇帝希望通过烧毁咸阳城中的百家诗书,来断绝六国之人以及秦国内部统治阶层复辟旧制的心思。
胡亥聪明伶俐,深得赵政的喜爱!这不仅是因为胡亥的自身讨喜,也因为冬儿。
赵政将胡亥召了过来,关怀道:“马上就要入秋了,天气渐冷,叫你宫里的人都机灵一些。”
胡亥拱手一拜:“多谢父皇惦记!儿臣会注意!国事虽重要,还请父皇保重身体!”
赵政唤胡亥坐到自己的右侧,又说:“你母亲的忌日快到了,准备一些她爱吃的东西放宫里,可别忘了!”
胡亥十二岁那年,沈冬儿因血虚之症离世,彼时沈冬儿正与赵政一起东巡。她最终死在了邯郸,那个她魂穿的起点,也是二人初识的地方。
按照沈冬儿临终遗愿,赵政将她安葬在了邯郸。没有举行盛大的丧礼,一切简单得办了。
生命的尽头,她只想能再多陪心爱的人。
胡亥每日从中车府令赵高学习书法和断刑狱,觉得枯燥乏味!可是想到母亲就要回来了,他又充满了动力。
在胡亥心里,母亲永远是那样的与众不同!她总有许多稀奇古怪的想法,又能制作出一些古怪有趣的小玩意。
在母亲身边,胡亥永远不会觉得无聊!
等了整整一个月,终于盼到了皇帝御驾回国的消息,胡亥高兴地连走路都轻快了许多!
皇帝回到了宫里,他的母亲却没有回来。
胡亥的喜悦之色瞬时黯淡了下来,小心翼翼地询问始皇帝:“父皇,母亲没有一起回来吗?”
提及沈冬儿,赵政心里不免起了波澜!拖着虚弱的身体,她硬是陪着四处巡游。到了邯郸,她终于撑不住了,选择了先走一步。
赵政的心仿佛空了,在意的人都纷纷离己而去。以后,他真的是孤家寡人了!
就在那一刻,胡亥似乎觉得天都要塌下来了!自幼陪伴的母亲,怎么说没了就没了呢?
一连数日,胡亥都无心于学习,将自己锁在房中,哭得眼睛红肿!
那一夜,胡亥拿起了书桌上的《诗经》,想要寻找一些母亲的气息。偶然间,发现了那封尘封数月的信。
胡亥拿起信,一眼就认出了那是母亲沈冬儿的手笔。
他缓缓地拆开了信,开始阅读起来。优美的小篆跃然纸上,一字一句都让人为之动容!
读完母亲留下的书信,胡亥哭得越发伤心!他的阿母走了,化作一束金光消失在了泱泱秦地。这一辈子,他再也不能看见母亲了!
胡亥泣涕涟涟,又痛哭了一场。伺候胡亥的寺人、宫婢万分着急,回禀了始皇帝。
赵政却十分平静,只淡淡地说了一句:“饭食每日按时送至,派人盯紧点!这几日,就不必从中车府令授学!”
他又何尝不能理解这种心情呢?当初她走的时候,他的心里也是万分难受!
直至今日,这种心痛的感觉才渐渐褪去!他理解儿子胡亥对沈冬儿的感情,所以不会指责!
看过书信的第二日,胡亥踏出房间,一改颓丧之气。他必须接受没有母亲的事实了,以后都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