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第十六章：心如明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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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时辰之后，我端着两碗黑褐色的汤药，走进翠玉轩，正看到江寻推门而出。
他的脸色略略苍白，神情疲惫，额角还有未消去的汗珠，显然刚刚结束为冷宸运功逼毒。
我走近，看他眼底的倦意，心底不由涌上几分歉然。虽说，他风流的名声不怎么样，但对朋友却是真心实意的。
心里变得柔软，连语气也温柔了许多，我扬起笑脸，用下巴指了指其中的一个青花瓷碗，“江公子辛苦，这碗是调息的良药，请用。”
“给我的？”江寻扬眉，眼角挑出几分邪魅，他端起白瓷青花的碗，仰头，一气将那碗苦药干了。而后，他立时轻微蹙眉，薄唇扁成一线，“太苦了。”
“良药苦口嘛。”我笑了笑，瞧他带了几分孩子气的模样，又道：“要吃糖吗？吃糖就不苦了。”
“不要。我又不是小孩子吃什么糖。”江寻的唇角勾起，邪邪一笑。
“那江公子想要什么？”我随口应着，抬步要走，却被他长臂一伸，拦住。
我看着他渐渐逼近，一步步的将我逼到门侧，然后抬起右臂撑着墙，居高临下的看着我。
“我要……”轻轻的呼吸拂过我的发顶，他压低声音带了几分沙哑，凤眸渐渐垂下，染上几分迷离。
“你要什么？”我又不怕死的问了一句。
他高大的身影，将我完全笼罩在气息中，面前放大的俊容，近得已经可以交换彼此的呼吸。
这是多么经典姿势啊！面前的人下一步要做什么坏事，用脚趾头想也该猜到了。
我被他夹在身体与墙壁之间，尽力缩着与他的距离，面色依然平静的看着他。慢慢，我的扬起淡淡笑意，身体也放松了起来。
没有羞怯，没有憧憬，连一丝一毫的躲避都没有。直看得江寻蹙着眉，停下了动作，也那么定定的对望着。
……
天边已经渐渐泛青，一点夕阳的鎏金之色，淡淡的照在他的脸上。他的褐色眼瞳很美，像琥珀色的漩涡，绞着人心一阵阵的发紧。
然而我却在微笑着，笑得清清冷冷的，似乎此时的暧昧，和我一点关系也没有。
他该明白的是：这个吻落下，什么都不会改变，我不会因此而在意。
时间仿佛是被寒冷而凝固了，彼此维持着这个暧昧的姿势，久久的，不知是在坚持着什么。
我越过他的肩膀，视线放远，开始看着渐落的夕阳。
一片淡金的余晖中，不远的寒梅，有几枝打了花苞，想来过不了几日，便会盛开。
江寻的眼中涌上了愠色，他伸手捏住我的下巴，强迫我看着他。手指微微用力，几乎压抑不住的情感风暴就要掀翻理智。他紧紧抿着唇，似有质问压了下去，喉结微微滑动。
我僵持着，端着药盏的手指已经冰冷，心里却不受控制的抖着，只求他不要再靠近过来。
然而……润泽的薄唇还是落下。
柔软微暖的触感轻轻贴上，带着他特有的清爽气息，像空灵的雪花沾染，融化在温热的湿濡间。
这个吻，技巧很好，轻轻的碰触，温柔的辗转，技术分完美。
江寻似乎将所有的情感都融进，有些迷醉的微眯着眼睛，他努力带动着我，我则继续僵着不动，任由他怎样，都没有丝毫的反应。
我知道，男人是不会对一条死鱼感兴趣的，所以片刻后，江寻终于颓然的松开了唇瓣，禁锢我身体的气息，也远了一分。
“药快凉了。”我不着痕迹的松下一口气，淡淡开口，侧身一转，掀帘进了屋子。
……
小牧已经去休息，房间里只有我一个人。
烛光已被点上，昏黄的光影流转，恍若我的心在一跳一跳的不安。
没什么的，不过是被一个男人吻了，况且那个男人又帅到极致，不吃亏。
我抚上嘴唇，软糯的，仿佛还留有他的气息。
我狠狠擦了一把唇瓣，撕扯的微痛，突然让我有种想哭的感觉。勉强着自己，硬生生压下这种难过，我深呼吸了几次，才平静下来。
……
端着药，走近内室，冷宸依旧昏睡，烛光下，他深邃的棱角如工笔雕画一般。
面容是那样的英俊不凡，即使是平和的睡着，周身也似乎笼着薄淡的冷意，我不由伸出手，抚上他的脸。
指尖上是温热的触感，薄唇浅的几无血色，人人都看见世家公子的风光，可谁又会理解这背后所承受的痛苦。
那日陈伯对我说，公子自十年前承担了这剑鼎山庄当家之名，一年之中，竟有大半年是在外奔波，甚至每日睡眠，从未超过三个时辰。如今这腿一伤，到是安生的在庄里住了两个多月。
陈伯那样无奈而伤感的语气，听得我也觉得苦涩，十年前那个冰冷如雪的少年，又浮现在眼前。
武林世家的名声，就像是一副沉重的担子，你只要一接下它，就得永远挑下去。不能推诿，不能逃避，这是荣誉，也是责任和义务。
而冷宸，当初那样的年少，是不是只能用冰冷的外表示人，才能抗下这样沉重的担子？
我想着，心忽然有些发疼，我看着他眉宇间的痛苦，突然很想帮他，让他的眉不再蹙得那么紧。
……
也不知过了过久，我从冷宸的身上回神，抬头瞥见轩窗，那窗影显出一个人的轮廓。
黑暗中，他站了多久？
夜幕已经垂下，月光从小轩窗淡淡的透过来，那窗前的影子，显得修长而寂寥。
不是没有感觉，刚刚装作清冷的样子，自己心里也会难过。
想了又想，还是打开房门，“咦？江公子怎么还在这儿？”
他闻声回头，笑着，却有些苍凉，“雪后天放晴，偶尔欣赏一下太阳落山，也很美妙。”
“是啊，夕阳很美，可美丽的东西总是消逝得特别快，现在天已经黑了。”我莞尔，微微侧身，让出一道缝隙：“江公子可别因此冻坏了身子，进来吧，外边多冷啊。”
“不用进去，我…去歇了。”他的声音的确很疲惫，轻轻的带着暗哑。
他的视线又变得悠远，忍不住伸出手来，可手指却在抬起的瞬间，又转了方向。
他慢慢地将我鬓间碎发捋顺，唇边笑意变得温柔，声音低低的，似有很多话想要说，却只吐出一句，“你也早点休息，别太累了。”
“嗯。江公子晚安。”
我笑着摆了摆手，看着江寻转身，疾步离去，淡紫色的身影轻的像夜间的雪，风一吹，似乎在摇摇晃晃。
什么都不会改变，他知道的，我重重叹气，收回目光，笑容渐渐敛去。
……
又回到屋子里，案几上燃着淡淡熏香，一室寂静，我坐在竹凳上，开始想这两天发生的事情。
陈左已经出去安排庄上的警戒，那个云凤也已经派人暗中盯着。
我方才已经细细的查过，厢房‘工作室’的紫蕨草并没有少，上一次是我整理的药材，那里也没有被人动过的迹象。
我曾在庄里看看能不能找到些药物残渣，结果也什么都未发现，想想也是，谁会傻到将犯罪证据，那么明晃晃的丢弃，等着我来找呢？
无功而回，心里变得更乱，那云凤看上去是个老实丫头，只是一个种田家的孩子，她又怎么会知道，煎煮汤药的过程中，多添加紫蕨草便让人致命？
可没有证据，就不能帮她洗脱嫌疑，这幕后操纵的黑手，依旧在隐藏着。
……
夜，已经深了。
天空又缀上闪耀的星辰，月亮又一次将清辉镀满大地。
我坐在床头的竹凳上，俯下身子，爬在冷宸身侧，不知何时竟睡着了。
连续昼夜的疲倦，渐渐让我承受不住，我睡得很沉，一觉天亮，连个梦都未做一个。
翌日，清晨醒来时，惊觉发现自己竟然睡在冷宸的床上。而他，正坐在那边的桌旁，慢慢饮着茶。
“噢，公子，抱歉……”我慌忙起身，无措的拢了拢头发，又想起他看不见，便放下了手。
“你的样子很好。”他轻轻的摩挲着茶杯边缘，手指在氤氲的水汽中划动。
“啊？”开始我未理解，随即我立刻冲到他面前，对视着他的眼睛，“冷公子，你能看见我了么？”
“一点点。”他转过头，淡漠的看着，“这几日让你受累了，再去多睡一会吧。”
“不累，不累，公子，真的可以看见我吗？”我欣喜的伸手在他眼前挥舞，有些雀跃，“太好了，我就知道你会好的！”
“这多亏了秦姑娘医术精湛。”他抚下我的手，握了一瞬又松开，“如果不想睡了，便来吃东西。白粥，听陈伯说，你很喜欢的。”
“是啊，我喜欢。”我笑得有些傻气，这才看到桌上已经备好了早餐，肚子已经饿得抗议了，我也不在顾忌形象，便大口吃起来。
“唔，好香，公子吃早饭了吗？”我忙里偷闲的问他。
“已经用过了。”他径自饮着茶，虚无缥缈的热气，仿佛将他清冷的气质融化了，他的轮廓看起来柔和不少。
我心情大悦，直吃了三碗白粥才停下，看着冷宸挑眉的样子，讪讪的笑了。
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第十六章：心如明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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