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第三十一章：路不拾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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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还在下着，似乎有愈演愈烈的趋势，我的身上已经湿透，头发粘沾在脸边。
抬手播了播，一睁眼，却看见道路中间，自己丢下的那把伞还在。栗色的油纸伞孤零零的躺在那里，长街无人，雨水滴滴答答的敲击着地面，倒也几分凄然。
我拾起伞，撑开，虽然身上湿了，可能遮一会算一会吧。
身子晃了晃，似大战过后疲惫至极，我勉强打起精神，慢慢走着，继续寻找那不听话的少年。
……
转过一条胡同，亦是宽阔长街。
风大，雨急，灯已灭。
忽然幽暗长街，响起窸窸窣窣的脚步声，望过去，在街旁的另一条胡同口，慢慢挪出一条人影。
长街的两旁，都隐在黑暗中，那条人影，也在黑暗中微微的喘息。
他久久没有动，一阵风将乌云吹淡，露出寡淡的月光，将他的影子拉得斜斜长长的。
“默言？”我试探的，往前走了几步，那人却没有回应。
“是你吗？”我又问。
他听到声音，也从黑暗中挪出了几寸，身影有些虚晃。
风过，雨丝更密集，月光却一下子明亮起来，照在他的脸上，将那张俊美非凡的轮廓，清清楚楚的显现在眼前。
他浑身湿透，瘦削的肩膀微微的发抖，头发和衣服全粘在身体上，只有衣袂随风轻轻扬起。
夜色如墨，侵袭着他背后的光，那种深沉的明暗调子，突兀着他完美的轮廓。
他站在那里，散碎的黑发湿哒哒的贴在脸侧，雨水顺着他优美的下颚滚落，一滴一滴，仿佛能听见敲打着地面的声音。
一双落寞的黑瞳，两片淡无血色的薄唇，显得他越发的哀伤憔悴。
我轻吁了一口气，的确是他，虽然样子看起很不好。
我连忙走了过去，想扶住他有些摇晃的身体，却刚碰到他的袖子，就被他一把推开。
我压住不悦，试想一个人在雨里淋了这么久，总要有些郁闷要发泄吧，所以我不跟他一般见识。
“别闹了，跟我回客栈。”我又上前扶他，他瞪着满是怒气的眸子，又用力将我推开。力道之大，让没有准备的我，立刻摔到在地。
雨伞滚落到一边，细密的雨丝立时罩住我的全身，我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揉着磕痛的膝盖，站了起来。
我瞪着他，喘了半天的气，才把要暴的粗口压了回去。我试着心平气和，“走啊，回去了。”
拉他的袖子，他不动。
“回去。伤刚好些，再淋雨下去，你的身体会受不了。”
我把伞举到他的头顶，看他无动于衷的样子，更加恼火，“你小子觉得吃定我了是吧？你在雨里等着，觉得别人会同情是吧？你觉得我脾气好得可以一次次的对你妥协？很好，你继续在这里得寸进尺，我可以完全无视你的存在。再见。”
我怒了，转身就走，我真是神经短路了才会出来找他，本就是不相干的人，就应该放任他自生自灭。
还未走出一步，身后忽然被人大力一扯，接着，人已经被困在一个湿淋淋的怀抱里。
默言的身上很热，有一种暖暖的感觉，透过衣衫穿进我的身体。
“你发烧了？”我想回过身去看他，却被他的手臂钳住，动弹不得。
真没想到，他病歪歪的样子，力气却不小。
“放开我。你抱着我做什么？难不成你想让我背你回去？”我挣了一下，又没有挣开，反倒被他拥得更紧。
他没有声音，呼吸却渐渐的贴近我的脸侧，热热的，带着灼人的温度。
“你烧得不轻，如果实在走不回去……我背你。”我作势屈身，却又被他死死勒住，他摇着头，呜呜了两声。
我卸下力气，低着头，不知道他要做什么，“别任性了，是我不对，不该丢你在客栈。跟我回去吧，不然，你伤势严重了，我前几日不是白费了力气。”
他点头，却依然没有松开禁锢，他的手指很用力，捏得我有些痛。仿佛那般不安，手指一寸寸的捏着我的手臂，用触摸来感知着存在。
我的背抵在他的胸膛，贴合得完全没有缝隙，从他身体上传导进我心中的，是那样深刻的痛意，这痛意惊住了我，我有些不敢动。
他像抓着最后希望的稻草一样，死死的抱着，半响，呼出长长的叹息。
雨伞早就已经落在地上，还在飘洒的雨丝，不断的落在我们的身间。
他身体的热度越发的灼人，我开始担心他会承受不住，轻轻动了动，“回去吧。”我轻声说着，“你在发烧，走吧，我不丢下你就是了。”
他闻言松开了我，眼睛里闪着亮晶晶的笑意，像得到满足的孩子一般，将唇线勾得弯弯的。
“唔。”他重重点头，扶着我的胳膊，躬身拾起了油纸伞。
他一手揽住我的肩膀，一手将伞撑在我的头顶，微微笑着。
“你要夹着我走路吗？”
我斜了他一眼，他固执的没有松手，而身体却不遵从意志的晃了晃。我连忙扶住他，夸张的叹了口气，“逞强，淋了这么久的雨，有你好受的。”
抢过他手里的伞，撑在头顶，我架起他的身子，一起向客栈走去。
……
一进客栈，便看见张掌柜靠在柜台边上打盹儿，我敲敲台面，将他唤醒。
张掌柜的揉揉惺忪的小眼睛，又眨巴了许久，终于认出这两个像落汤鸡一般的客人。
“回，回来了，秦姑娘。”他的眼神，来回瞄着我和默言，散着求八卦若渴的精光。
三更半夜，孤男寡女，拥抱着进来，的确有那么点解释不清的暧昧。
“看什么？没见过人淋雨么？还不开房间，打热水？”我拿起伞敲了敲柜台边，抖了一地的水，掌柜的不悦的皱眉，终于收回了目光。
“见过淋雨的，没见过淋得这么般配的。”他晃着胖脑袋，嘀嘀咕咕的往楼上走，一副自己都快吐了表情。
我当然知道我俩的形象不怎样，刨去那小子不提，他是怎么狼狈都无损那张俊美的脸。
而我，摔了一跤，身上青绿色的衣衫都花了，出门又没有挽发髻，想必此时的样子一定是惨不忍睹。
这能怪谁？这是标准的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自作自受。
……
进了房间，那掌柜的还算有良心，已经在房间里升了火盆，一瞬间温暖的感觉，立刻包容了身体。
找客栈的伙计，替默言换下湿衣，他始终戒备的看着那个伙计，眼底的深处含着一种冰冷。
这种表情，我不是第一次所见。
确切的说，是除了我以外的任何人接近他，他都会以那种冰冷的目光，戒备的看着，完全是一副惊弓之鸟的样子。
想必在他的思想中，我既然救了他，便不会害他。
他只有这种简单的逻辑，所以……大概只会信任我。
果然，我检查他的伤口，他没有抗拒。
他的伤恢复的不错，最深的一处虽然被雨侵湿有些泛红，但也无大碍。只是他受了风寒，烧得热度越来越高。
身边没带药箱，这种时候药铺也已经关门，我浑身湿透，还没有衣服可以换。想想，便对默言说：“你先睡着，我去城东的客栈接云凤过来，顺便把行李取过来。”
他拉住我，摇了摇头，眼神又泛起倔强的坚持。
我拉下他的手，轻声说：“别任性，这么晚了，药铺肯定关门了，我那还有退烧的药丸，也要一并带过来。再说，我连身干衣服都没有，我若病倒了，谁给你做饭吃。”
默言复又拉住我的手，指尖灼热，固执的捏紧，不放。
他指了指屏风上搭着的牙白长衫，哼了一声，示意我先穿那件。
我看了一眼长衫，撇撇嘴，“那么长的衣服，你觉得我穿会合适？”
他不悦的蹙起了眉，拉着我的手，借力坐了起来，伸手就探向我腰间的束带，以行动来证明：你穿也得穿，不穿我帮你穿。
“停！”我忙打下他的手，揪紧了自己的领口，“我自己来，你老老实实躺着，不然我点了你的穴。”
默言扬了一下眉，眼底的狡黠一闪而过，快得让人来不及捕捉。他收回了手，靠在床边，定定的看着，似乎在等着看我如何宽衣解带。
刚刚那么一瞬，他的眼神让我心悸，不是因为喜欢，而是隼一般的锐利，刺得人心里一跳。
我走向屏风后换着衣服，还不时的瞄着，看他会不会偷偷把视线转到这边，然而他却很乖的靠在床边，没有动。
也许是时候问一问他的身世，我以前没有强迫的让他交代，是觉得他的危险系数还不高，而今天看来，我低估了他。
被一个一无所知的陌生人拥抱，这滋味，可不怎么样。
我换好衣服，将袖子挽了几圈，才露出了手，笑得默言不可抑止。
那张脸，融入微笑，真的很漂亮啊。
眼波流转，光华万千，仿佛不沾染尘间烟火的谪仙。
我不由自住的有些花痴，作为感观动物，对于美丽的事物，总是不能抗拒的。
作者有话说
第32章 第三十一章：路不拾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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