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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第三十二章:如我信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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招呼来店伙计,将一两碎银用力的塞进他的手中,咬牙切齿的嘱咐他,“把云凤接过来,将包袱也带过来,顺便去药铺看看有无夜间售药,照着我的方子去抓药。”
我又破费了,因为这个来路不明的默言,我已经花掉了半个月计划的费用,兜里所剩的银两不多了,看来得找个办法挣钱才是。
其实离开剑鼎山庄时,冷宸塞给我不少的银票,可那毕竟不是自己的钱,我分文未动,用他的名号又存在了钱庄里。
钱债好还,情债难偿。
何况我们并没有关系明确,我不想一开始,就因为用了他的东西,欠了他的债,而失去平等对话的权利。
这话,我对云凤讲过,她并不认同。
没错,也许对大多数女人来说,这是一种幸福,但我仍深刻的记得,上一世离婚时,前夫挽留不得,而转而对财产斤斤计较。这让我明白了,所有感情到最后,撕去甜蜜的伪装,只剩赤-裸-裸的个人利益。
想着想着,又回到那个伤口上,原来我以为忘记的东西,还在潜移默化的影响着我。
也许对冷宸还是有期待的,不然,也不会想到他。
只可惜,我已半月没有他的消息,或许对他来说,那些在翠玉轩相处的日子,已成为了过去式。
店伙计已经走了很久,我却无端的怔忪起来,直到袖口被人拉扯,才回神。
默言正探知的看着我,墨黑的眼瞳深邃闪亮,让人看过,便仿佛要被吸进那个迷人的漩涡中。
我皱起眉,沉默着,没有回答他眼里的疑问。
想想,我开口问道:“默言,你……家在哪里?其实,你的伤,好了不少,该回家休养才是。”
他听罢,长睫垂下,墨黑的眼瞳涌起复杂的情绪,却没做表示。
我去旁边的桌子上,取了纸笔,放到他面前,“还是说说吧。”
他的头垂得更低,丝毫没有要回应的样子。
我有些生气,对于这么个油盐不进、软硬不吃的的家伙,最好的方法只有一个,“你不写是么?我很负责的告诉你,我要走,要远离你。”
我作势起身,他果然拉住我的手,手指很用力,一如雨中那般不安。
他的眉蹙着,漂亮的眼瞳写满了无奈,这样看着我,就好像我是个坏人人,在刑讯逼供一样。
“你这是什么意思?”我抬起胳膊,提起他不肯放开的手,举到他眼前,“我,被你抓着,被陌生人抓着。你总该知道,什么叫男女授受不亲吧?”
我一字一句的逼近,却听得他,手指越发的用力。
屋里静静的,沉默而压抑,一盏灯光如豆,闪烁在他的身后。
他看着我,眼睛里流露出一丝痛色,长睫轻眨,像逆光扑动的羽扇。
终于,似乎他心里的交战停止了,兵败倒戈,他松开我的手,提笔开始书写。
……
‘信我,我不会伤害你,如我,只信你。’
他下笔前有些犹豫,良久后,终于写出这么一句话。
握着纸张,墨色渐渐殷透纸背,他隽秀的字迹,转角刚健,尾稍飞扬,笔锋灵气,整体又如北风入疆般深沉冷峻。
“就这些?”我举着纸张的手指,有些抖,“就一句话?”
他点头,唇线用力的勾起一弯弧度,再也不肯多写一个字。
我信了,我居然信了他,莫名的就将疑虑打消了大半。
他的苦衷,我给了他机会,他没有说;
我依着他,不在追问,是要看他以后如何解释。
……
翌日,我是被客栈的喧闹吵醒的。
昨晚接来云凤,在安顿好一切,已经是后半夜。
所以直到晌午,我依然赖在床上不肯起,却没想到,客栈楼下一阵高过一阵的喧哗,逼得人不得不从床上滚下来。
洗漱穿戴后,开门一看,我的娘哎,楼下纠集了大批手持管制刀具的暴民。
不,不,在这个时代,我们该称他们为江湖人。
眼前跑过一个店伙计,貌似叫刘顺,被我一把拉住,“顺子,这下面人都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吗?”
“姑娘您还不知道哇,再过五天,就是咱们武林盟主的寿辰。这不楼下的客人,都是为了祝寿而来的。”
显然,客栈的生意一下子好得让店伙计忙不过来,刘顺摸了一把汗,又要跑,却又被我拉住,“祝寿?你说这些杀气腾腾的人是来祝寿的?”
我眼花了吗?他们那样子分明是来砍人的。
“还不是住店的人太多,为了争客房打了起来。这帮人啊,都想当大瓣蒜,住什么不一样,非要住那天字号。”刘顺歪歪嘴,又摸了一把额角的汗,“我跟你说哇,那天字号早就在半月前就订出去了。哦对了,姑娘,别说我没提醒你,现在住店的人这么多,掌柜恐怕要给你涨价呐……”
刘顺很罗嗦,蔑视的瞥了一眼我腰间的荷包,我心里不快,捅捅滔滔不绝的他,说:“你刚刚说谁是大瓣蒜?”
“就那些江湖人啊!”刘顺不解。
我点点头,又捅捅他的肩,淡定的微笑,“伙计,后边有瓣蒜在叫你。”
刘顺的脸瞬间就垮了下来,他僵硬的转头,看到后边正站着一位嘴角抽搐的贵公子。
……
那位公子穿着墨色直裾,衣摆袖口绣着细细的暗红花纹,身形挺拔,五官英气,随身带着一柄玄色皮鞘的长刀。
长刀刀柄黑中透金,尾处系着火红的刀绫,随着公子稳健的步伐,像一团火在轻轻跳动。
“哟,林少侠,需要我为您效劳吗?”刘顺的脑袋点得就像捣蒜一般,就差卑躬屈膝的爬过去了。
“劳烦伙计,天字二号房。”那林少侠年岁不过二十初,却很沉稳,除了英挺轮廓绷得有点紧之外,他倒也没表示生气。
“是,是,随小的这边来……”刘顺一脸献媚带路,走过我身边,瞪我了一眼,我看他有些扭曲的脸,不禁笑出声音。
“打扰姑娘。”我正欲关门,却见林少侠站在我面前,明亮的黑瞳定定的看着,他一抱拳,“在下,沧溟派林铮,姑娘看着面善,我们可曾见过?”
我挑眉,笑笑,“公子,这算是搭讪么?”
那林少侠一张白皙的脸,迅速微微泛红,有些不自在的掂了下手里的刀,“姑娘误会,在下真的只是……”
“我没见过你。”碰的,我关上了门,将林铮的半句话截在了外边。
吁~差点让人认出来,我靠在门边长出了一口气,那个林铮到是一点都没变,还是活得那么循规蹈矩。
其实,我认得他,不仅认得,还挺印象深刻的。
……
林铮,是沧溟派的少主。
沧溟派是上百年老字号的门派,武林四大家,长青,剑鼎,道宗,另外一个就是它了。
十年前在秦家堡召开的武林大会,他的祖父,也就是沧溟派的掌门林无尘,带他去见了世面。
说来,林铮的父母,到是两个不羁的人物。
当年,沧溟的少主遇见宰相的女儿,俩人天雷勾地火,一拍即合,迅速私奔。
原因无他,武林和朝廷永远是不可调节的矛盾,所以若想在一起,私奔是唯一的出路。
直到三年后,那个已被沧溟派划清界限的林家少主,丢给自己老爹一个带把儿的孙子,然后又搂着娇妻,过二人世界去了。
沧溟派的老掌门,又喜,又气,又是无奈,只得把帮派的全部希望,寄托于林铮身上。
林铮到是很争气,只是心眼儿直了点。
十年前在秦家堡,我说:冰封在池塘里鱼,因为寒冷,大概是闭眼睛睡觉的。
他不信,硬是用祖传的沧溟刀刀柄,戳开冰面,跳下去,一探究竟。
正月里啊,白城的水还冰冻三尺,那孩子仗着武功底子好,才没有被冻死。这事儿,气得林无尘恨不得挖出我死去的爹来拼命。
我知道闯了祸,立刻又装起了傻子,嗯嗯呀呀的,算是躲过一劫。
其实那年林铮都是十四岁了,怎么会这么不开窍,信了只有傻子才会信的话。
如今再见到他,我心虚,怕他知道当年是我在耍他,而报复。
还好林铮没有执著的来敲门,我趴在门口听听声音,他已经随着刘顺走了。
回过神,发现云凤正一眼不眨的看着我,“悠悠,你好像有情况。”
“没,没有啊。”我心虚的这么明显吗?连一向迟钝的云凤都瞧出来了。
“没有?那刚刚那个林少侠是怎么回事?”云凤一脸的狐疑。
“我不认识他。”我嘿嘿笑着,避开云凤的眼神,向桌旁走去,“云凤姐,拿着这方子去药铺,回来就煎给那小子吃了。”
“不要岔开话题。”云凤堵在我面前,经过这些天的接触,她越发和我不拘束了。
隔了半响,云凤见我伸手递着药方,而丝毫没有回答的意思,终于熬不住,叹了口气,“悠悠,你就不想公子吗?”
想啊,怎么不想。可是……
“我和公子是假姻缘,你知道的。”我的笑容顿时苦涩了起来,塞了药方到云凤手里,转身便走。
“公子就快来了。”云凤忽道,我停下了脚步。
“他来做什么?”我怔忪,后又笑笑,“哦。是因为江盟主的寿辰和武林大会吧。”
他来,与我无关,我心痛个什么劲。
“是,可公子肯定会来看你,悠悠,不要在躲了。”云凤言辞灼灼,竟有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来看我?是公子和云凤姐说的吗?还是……”我停了一息,又叹道:“云凤姐,别说些让我觉得有希望的话,我会当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