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第五十七章：罂粟之美 ...
-
夜色苍凉，天幕湛蓝如绸，繁星像是被打碎的琉璃冰晶，闪烁在其间。
江寻抱我入怀，坐在火堆边，靠在一处廊柱，温柔的收紧了手臂。
我想挣脱，而是实在无能为力，或许是因为害怕，或许是前几日风寒未愈，导致我又病倒了。头痛加上高烧，整个人都变得细软，神智也昏昏的，只能依附在他的怀里，贪恋着温暖。
我想离开，想念冷宸，而江寻却说，你在我身边，我又怎能放手。
我觉得自己废材，眨着眼睛，敛住泪水，而江寻却轻轻俯首吻去，说，在我身边不好么。
唇瓣任由他吻住，湿濡间冰凉柔滑，像是浸入了一汪清泉。
我虽然无力，却还是在抗争着，却换来他更细、更慢、更温柔的亲吻。他的眉眼尤带着笑意，可再温润的瞳彩，也掩不住流泻而出的哀伤。
爱恋似蜂糖，悲伤若黄连，痛苦与甜蜜交织着，满眼尽是他怜惜温柔的表情。
他停下，唇瓣抵着唇瓣，含糊的说了一句，“倒希望你永远这般病着……”
病着？然后任你为所欲为么。我无力反驳，却又听他的声音在头顶响起，低沉而柔和，就像是微风吹过草间，带上了丝丝的哑。
他说：“我听闻南疆有一种花，叫阿芙蓉，花朵艳丽，能结青果。这果子可以制成一种药，人食上一点，便恍临仙境，忘却所有烦忧。南疆的人又称它为情花，悠悠你可知，是为何吗？”
他问得很轻，像是早就知晓我要回复的答案，俊容一片平和，琥珀色的瞳只是静静的看着。即便是这样安然，那目光也像是揪住了我的心口，让我呼吸一滞。
我移开视线，望着茫茫广阔的夜幕，幽叹：“是因为……它虽然能让人□□，却也可以让人痛不欲生。并且一旦沾染上它，就很难再戒掉了。”
“的确如此。可…你当真懂么…”江寻忽平复了唇线，薄薄的唇抿着，压抑了未说完的话，而我已经明了。
深刻的爱恋像是一种精神鸦片，沾染上它会让你翩然若仙，但更多的时候，是折磨得你人鬼不如。
纵使人人都知道这么个道理，但是众多的痴男怨女，依旧不厌其烦的，争先恐后的，往这火坑里跳。幸运的那只涅槃了，不幸的，就只能等着灰飞烟灭。
绚烂如罂粟，危险且美丽，原来越是美好的东西，就有可能越危险，爱如此，人亦如此。
……
浑浑噩噩过了一夜，天边泛青时，烧终于退了，头痛也减轻了些。我虽然清醒，却没有睁开眼睛，身体还被某人揽在怀里，混沌中他低低的耳语，还犹在脑中盘旋。
我忽然不知该如何面对他，该大怒的从他怀里跳起，指责他男女授受不亲么？好假。
那么，该故作镇定的起身，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么？貌似我的神经还没那么粗。
又或者，略带羞怯，面似惋惜的说，‘江寻你来迟了，下回恋爱请早吧，我此生无法爱你。’这个……好雷。
纠结了片刻，我闭着眼睛，窝在那里继续装死，江寻却忽然微动，“醒了么？身体可感到好些？”
他撩动开我脸侧的碎发，指尖轻轻，蹭得我有些痒，我就势抚落他的手，睁眼坐了起来。
对视凤眸一瞬，我还是决定做一个刽子手，快刀斩乱麻，“有劳江公子费心，悠然已经觉得好多了，昨晚多谢公子照顾。”
我点头致谢，看着江寻蹙起的眉峰，又道：“说来，我倒是欠了你不少人情，江公子可容我他日慢慢回报？”
一瞬间，他的凤眸有类似冷芒凝聚，我见状干笑两声，“啊哈……开玩笑，小女子此生无以为报，那只有…咳，不报了，江兄不会计较的是不是？”
“收拾一下，上路。”江寻豁然起身，抖开月白衣衫的褶皱，提了我的包裹，冷着一张脸径自走了。
我忙要去追他，谁知起身太猛，身体又未复原，眼前一花，就向前倒去。霎时月白的身影微微晃过，下一秒人已经被他抱住，他扣紧我的肩膀，胸膛似有怒气翻滚，一起一伏的厉害。
“放手。”我的声音也冷了几分，“我与江公子不该是这样亲密的关系。”
“别再说这种话，别再试图激我走，这趟青阳派我陪你去定了。”他喘了一口气，又或是在叹息，手臂将我按在怀里，脸却高高的扬起，“我不会让你走，也别指望我做什么君子，我只知道，我不能放开你！”
他说得坚决，我亦是坚决，闭上眼，不想看他的凄微的神色，“可如果，我一定要让你放手呢？”
是我不够狠心么？还是他太过执念？
江寻的声音转而低下，嘴唇摩挲在我的头顶，像是在亲吻发丝，又或是呢喃着，“不放手。即使你的心里，并没有我的位置，但我希望，你能允许我坚持下去，让我留下，这就够了。”
这恳求，剖白而深刻，可是……何苦执念。
太多虐恋情深的故事，正是因为，明明知道那是引人入火坑的执念，而偏偏不肯放弃，甚至灰飞烟灭还不曾后悔。
我还能说什么？装作淡定的规劝他？还是装作狠心的责骂他？什么语言和这恳求相比都如此的苍白，我唯有沉默。
爱的执念，他没有错，可我亦有错吗？只不过恰巧，我们没有被命运安排成两情相悦。
……
之后，我们依然决定相伴赶路。
我真是佩服江寻，不管在我看来那情伤有多重，他都会在片刻后，又挂上邪魅不羁的微笑，好似前一刻什么都没有发生，他又回归到一位朋友或者保镖的角色。
离开古刹，他带着我来到不远处的农田，一小片油菜花田后，一簇不起眼的土堆，淹没于金黄翠绿之间。
江寻说，那是他母亲的坟冢。
我默默点头，这封土上没有墓碑，周边的杂草却清理得很干净，显然会经常有人来祭扫。
问过江寻，果不其然，这块油菜花田的主人正是他，而负责照顾田地及坟冢的人，是他早年救过一对老夫妇。
至于这田地他何时购得，他的母亲缘何葬在这里，我虽然有疑问，却没有再问出口。
恍惚间，仿佛又看见十年前的初遇。那个悲痛倔强，抿着唇不肯掉一滴泪的男孩，如今他正牵过我的手，眼眸黯然，唇边掠过一丝苦涩的笑。
“娘，我找到悠悠了，我答应过您，若是找到她，就带她来看您。您看，她今天来了，是不是很漂亮？”江寻望着我，勾起唇线，淡淡微笑，将我拉至身边。
我对着坟冢拜了三拜，莫名想起那句‘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这首词是苏轼悼念亡妻所作，显然不适用于此时，但思念故去的亲人，那种伤感该是一样的。
江寻伫立在坟前，久久没有言语，长睫低垂，掩去了眼底的流光。半响，他抬起头，扬起一个笑容，“走吧。”
那笑容又邪魅又明亮，比起他身后金黄夺目的油菜花田，还要让人赞叹。
“知道我刚才对我娘说了什么吗？”
走出几步后，江寻忽然问我，我一愣，对于他这种神交的对话，自然无从得知，“说了什么？”
“其实……也没什么，不说也罢。”他话到嘴边，又缄口不语，我嘁了一声，也不在追问。
春日，阳光正好，我又望了四周，虽然这地处偏僻，却也是绝佳美丽的地方。
麦苗与油菜花相间，新绿嵌着娇嫩的金色，层次分明的梯田，如波浪起伏的艳丽织毯，满眼尽是春色无边。
近处几树梨花，也竞相绽放，白如雪，纯如霜，微风中蕴着渺渺淡淡的香气。再远，红粉如朝霞的桃花林，玉带蜿蜒的清澈溪流，如工笔勾勒的美景，就这样一一漫进眼底，使人萌生移居于此的念头。
难怪江寻选择将母亲安葬在这里，如此春日美景，抵得过万千金银的修葺粉饰。
后来，他说了这十年的境遇，在他母亲病逝后，实在是饿快要没命时，他才拿着钻戒去到当铺。小小少年拿着钻戒，显然不懂它的价值，彼时正巧遇见江怀义，才免于被当铺老板欺骗。后来江怀义看中他是一副习武的好根骨，又怜其无依无靠，便收为义子。
义父恩重如山。
最后他说着了这几个字，而至于他如何成长，又如何有那么冷绝的手段，江寻没有多说。
他不肯多讲，我也能够想象得到，凡事都有因果，他这一身傲人的武功，必定是经过刻苦严厉的磨练，而练就那样的杀人手法，更该是常人无法忍受的可怕经历。
我再看他，心头不免觉得寒冷，可他依旧是春日般的笑容，又让人融化了防备。
……
夜里，宿在安丰郡内。
自那日为摆脱青阳派的人，匆忙离开陈县，连马也未顾得上骑走。此后，江寻就一直用轻功携着我赶路。
实话说，有江寻这样一位保镖，还是相当划算的，至少他移动的速度比马快。所以当晚，我们便赶到了安丰郡，这只用了我计划中一半的时间。
我的身体还未恢复，临到傍晚又发烧起来，而且越发的严重。江寻将我安顿在客栈中，便出去了，不消一刻，他又回来，后边跟着一位方帽青衫、花白胡须的老者，据说是当地有名的神医。
作者有话说
第58章 第五十七章：罂粟之美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