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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9、第五十八章:病痛折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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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寻将我安顿在客栈中,便出去了,不消一刻,他又回来,后边跟着一位方帽青衫、花白胡须的老者,据他介绍说是当地有名的神医。
我翻了个白眼,江寻这样做,明显是对我能力的质疑。他难道忘了这一路,是谁帮他身上的伤换药的吗?医我?不如先看看他这固执的毛病。
“江公子,这是何意?麻烦您送老先生回去,我自己那点医术还说得过去,用不着劳烦这位神医先生。”
“姑娘此言差矣,所谓医不自治,老朽虽不敢妄称神医,却也习歧黄之术四十载有余。”老郎中捋了捋胡子,笑得和蔼,面对我的拒绝,仍然不急不躁,“这位公子也是一片好心,姑娘还是让老朽探探脉象,安了公子的心吧。”
这老头儿!也不知江寻给了他多少好处,刚一见面就替他讲话。
“不必,我自己的身体我清楚的很,不过是风寒未愈,先生别听那位公子夸大其词。”这两日发烧时热时平,头痛时剧时好,我为自己探脉数遍,早已清楚是阴蛊毒性所致。
上月连楚歌来时,虽然给我吃了平复毒性的解药,可大约是剂量不够,所以还未足月,毒蛊便又发作。身边未带着药,只能拖着,等取了龙雪珠之后,我打算回秦家堡后山一趟。
“姑娘,听老朽一言,病在身上可耽误不得。”那郎中说得恳切,回头看江寻,略微无奈。
“先生说得有理,可这病我真的清楚,也不是什么重症,所以……”
“悠悠。”我的话还未说完,被江寻打断。他坐到我身边,微揽过我肩膀,目光中的关切,会然任何一位旁观者动容,何况那位老郎中。
他握住我的手,口吻轻浅,像是哄着孩子,“听话,昨夜你烧得厉害,却无其他症状,我看着不像风寒,才请来郎中为你瞧瞧。”
“我说过,我清楚自己的身体,你还想听几遍?”我压制恼怒,挣开了他手臂,声音不由得冷了几度,“气大伤身不利于病症,江公子,您可别让我的病雪上加霜。”
“秦悠然!”江寻亦怒,眉宇蹙起,目光也变得尖锐,“我不是不相信你的医术,而是……我希望你不要隐瞒。”
“隐瞒?江公子真会说笑,又有什么事,是您必须知道的呢?”我冷淡的瞥过目光,无视他眼瞳中涌起的伤色,觉得自己的心,越来越冰冷了。
“你!”愤怒的声音一顿,随即被压制平复,“不要在试图激怒我,我说过不会离开。既然你不想别人为你探脉,那我不再勉强,只希望你能爱惜自己的身体。”
江寻豁然起身,欲送郎中离去,老神医已经开始尴尬的抹汗,我笑笑表示歉意,看他们离开。
关上房门的那一刻,我不由得咬紧了唇,那痛意排山倒海的袭来,能撑到现在,已经尽了我的全力。
蛊毒已发作,现在没有解药来缓解,说来这还不是怨自己。曾经以为是普通的头痛毛病,觉着已经不轻易发作,便尝试脱离药物。十年来,每月一次都要喝下苦涩至极的药汤,因为实在是厌烦了,所以出嫁时,那些师父配好的药,连带都没有带。
看来,师父早就知道我身体有阴蛊,却一直未对我说。我不知这是为何,但现在想问他,也找不到人了。
头痛一波波强烈,身体也开始发烫,等江寻送完郎中回来,我躺在床上已经有些神志不清了。
朦胧间,感觉他将我轻轻地抱起,那怀抱依然温柔,带着深切的爱意,小心的碰触,怜惜的亲吻。他的嘴唇抵在我发的迹,或是低语,或是叹息,我虽然听不清楚,却也能感受到那种苦意。
这世道无常,注定敢爱的人一生伤。
勇敢坚持执念的结果,就是被安排着为某一个人受伤,江寻也好,云凤也罢,原来世人都比我坚强,至少不惧怕那一生的伤。
不知过了多久,意识渐无,只觉得光线亮了又暗,暗了又再亮。醒来时,被近在咫尺的俊容吓了一跳。
江寻躺在我身边,此时阳光滤满窗纸,投射下一小片光晕在他浅麦色的肌肤上。细腻的纹理像是被渡了淡淡的流金,硬朗如神刻的完美五官,让人忍不住喟然上天的偏心。
仔细看了,他的气色不算很好,眼窝底缘还微微的泛青。额前的碎发遮了半边的俊眉,那眉峰蹙着,像是梦中也纠缠着解不开的忧愁,神色并不安详。
想是十分疲惫,他睡得极熟,我挪了一下身体,他竟没有被惊动。
我的身体感觉好了很多,除却病后的疲乏酸软,疼痛已经完全消失了。恢复得如此快,这身边的人该是头号功臣,不难想象,这就是他如此疲倦的原因。
该被感动么?
心中涌上千般滋味,纵然是冰山一样的人,被这样的情深一再温暖,也会融为春水。我径自扯了扯唇角,也许云凤说得对,我心底比谁都冷。
轻手轻脚的起身,不想要移到床尾时,江寻惊醒了。他睁开眼睛,一双琥珀美瞳像是凝结着冰霜,冷冽的刺过来。
是谁说过女主在昏迷清醒后,一定会看见男主温柔而深情的眼睛?那是瞎掰。
那冰冷而凌厉的目光,吓得我心里一抖,顿时僵住了动作,“江公子,您没做好梦吧?继续睡,别理我,没关系。”
“……悠悠?你醒了。”那一瞬的尖锐闪过,又消失无痕,随后他才出现正常的反应,起身过来,关切的揽上我的肩。他看我无恙,似松了一口气,“终于醒了,感觉有没有好些?还疼么?”
温柔的男主瞬间归位,像是刚刚我恍然出现的幻觉,他深情的凤眸依旧清澈,手指也温柔的替我捋开碎发。
“还好。”疼痛消失,感觉就像是又活了过来,清醒时,自然对于他的亲密举动感到很不自在,“江公子是不是该收敛一下?你可以不做君子,可我并不喜欢。”
我挥落他的手,移动到床沿,窸窸窣窣开始穿鞋。
“知道了,我尽量…”他竟然没有坚持,只是那双琉璃般的瞳微微眯起,抚着我肩膀的手臂渐渐垂了下去。
他起身走向门口,背对着我道:“饿了吧,我去吩咐他们送吃的。”
我应了一声,看着他走出房门,颀长背影,修身的玄色束袖直裾,使得他看起来似乎瘦削了不少。
差点忘了,他身上还带着伤呢,我无可奈何的叹气,毒发时由他照顾,取龙雪珠由他陪伴,这无形中,我竟然一直在无意识的利用他。其实他才是那个应该好好休息,需要照顾的人。
愧疚自责,心里似乎已经被这个男人的执着搅乱了,越来越怨恨自己,我不该是如此凉薄的人,那情伤有多痛,我不是比任何人都清楚吗?可对于江寻,我又该怎么办呢?
……
片刻江寻回来,我原本坚定的铁石心肠,在对视上那双凤眸后,又瞬间崩塌。
那双瞳似有魔性,深邃潋滟,总是清清楚楚的映着我的影像,此时它又染上笑意,“发什么呆?不是这几日把脑子烧坏了吧?”
“我本来就是个傻子,也说不准哪天就要变回去的。”我牵动嘴角,笑笑,避开他的眼神,去收拾包裹。
“果真会如此?那到时候你不如投靠我,我不嫌弃。”他略一闪身,竟靠在床边,戏谑的看着。
“你怎知我会没人要?难不成你还盼着?”我系上包袱,放在桌上,等着小二送饭,吃饱了好上路。
背对着江寻,不去看他的表情,也听不见他的回应,室内在一息之间沉寂下来。静默压抑,似乎连时间都静止了,唯有他轻浅的呼吸,带着一丝波动。
我想,我又激怒他了,心里正在挣扎,忽然他走到我面前。我不敢抬头,看着他玄黑如墨的衣摆,绞着手指无措。
江寻笑了一声,声音带着些许无奈,他抬手我的右手,将一个锦囊放在我手心,“拿着吧,去找冷兄,把这个交给他。”
“这是什么?”我疑惑的打开锦囊,倒出一个三寸左右,类似树枝的东西。褐色的外皮很粗糙,布满坚硬的小刺,我慌忙闻了闻,清淡的,有些像蜜糖的甜香,“是龙雪珠!”
我抬眼看江寻,他点头。“怎么得到的……”不是与青阳派有仇么?
“我偷的。”他说得很轻松,邪气的凤眸上挑,满不在乎,“你病了三天,我闲着也是闲着,就去了青阳派取来,也省得你再跑一趟。”
“啊?江公子,您还有令我更信服的谎话么?”我捏了捏那节枯枝一般的龙雪珠,尖锐的刺扎到了指尖,立时血凝成珠,渗入它粗糙的皮里。是真货呢。
心里隐隐感觉有哪里不对,江寻虽然说得轻描淡写,但事情肯定不是他说得那样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