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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第六十九章:他乡旧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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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转头,见一袭牙白直裾的冷宸,正立在门口。身姿挺拔,墨发束冠,俊美的脸上带着柔和的笑意。
落下的心又飘上来,唇角也不自觉的扬起笑意,我擦干了手,走到他身边,抓住他的衣袖,“还以为你又玩失踪,吓了我一跳。”
“不会再有下次,那日是看你睡得熟,便不忍唤你。”他拉住我的手,向外移动,“不要多想,先去用饭吧。”
“好,饶你一次。”我笑笑,跟上他的步伐,手指交握,微微的在他手心里画圈,“不是要陪我上岸逛逛吗?吃过饭,我们就去?”
“这……我正要说起,怕是不能陪你去集市了。”冷宸停下脚步,侧首,目光带了歉意,“刚刚牧远送来消息,江盟主已到成渝,找我前去议事。”
“可是因为万古丹经么?”我想也未想,便脱口而出,问得太过急迫,险些露出不安。
“悠悠怎会知道?”冷宸疑问。
“江湖上都传遍了,我怎么会没听说?悦来客栈的刘顺哥是快嘴,什么消息能瞒过他呀?”
难不成他真当我是个单纯的小丫头吗?我找到一个正当理由,顺便为后话铺平了路,“我还听说,乾坤宫的人抢了藏宝图,上次在长青山庄里,那个风岚不就是乾坤宫的么?”
“的确如此,现下宝图确在乾坤宫的人手中。”冷宸点头,面色并未变化,他继续道:“不瞒悠悠,其实有无宝图已不重要,我等与江盟主已经亲见宝图,并查出了藏宝之处。”
“可是真的?那宝图很容易辨认吗?”我心里一惊,既然看一眼,便能如此好认的地方,那怪不得卢培义要被灭口了。
可是既然卢培义被灭口,为何江怀义还要拉着冷宸入伙?同盟?不可能,我宁愿相信,这另有隐情。
已经走进饭厅,八仙桌上摆了两副碗筷,白粥青菜,素雅的吃食。腹中已饿,可心思并不在此,我落座后,急着看向冷宸,等待答案。
所幸冷宸的心思也在此事上,并未在意我的焦急,他对于面前的饭菜,未举箸,而是也若有所思的垂下眸。
一息后,冷宸道:“宝图上,标注地处勾勒十分简单,的确能明显辨认。可正因为太过简单,反而让人不敢确定。”
这当然是常理判断,我了然点头,想想,开口,“既然如此,那江盟主此次来……难道你们便是要去探虚实么?”
“恩。”冷宸应下,盛满一弯白粥放到我的面前,“你不必多虑,只是去探探,不会有危险。”
“是吗?那小心……小心那些乾坤宫的人来捣乱。”我不是担心这个,而是怕江怀义将他们做了炮灰,可冷宸他们那么信任盟主,我说什么又有人会信吗?
我唯一怀疑的根据,就是江寻杀了卢培义灭口这件事,可为了江寻的名声,我却不想说出真相。但即便是讲了,恐怕也撼动不了江盟主的地位,自己反而会招致杀身之祸。
我犹豫着要不要把遇到风岚的事说说,可若提出风岚,就意味着交代了我与乾坤宫的关系不一般。想了又想,我还是决定三缄其口,先填饱肚子再说。
……
冷宸用过早膳便要离开,临走时他有些犹豫,像是不愿意我独自上岸,又不忍心拒绝我的请求。
思索片刻,他恍然冒出一句,“江寻亦在成渝,且受了伤,你要不要随我去看看?”
“又受伤了?先前的伤刚好,这怎么又受伤了!那江……” 话说了一半,我惊觉自太过激动,便收了口。可怒意还是腾然翻滚,那江怀义真当江寻是一把永不生锈的刀么?如此利用,江寻不仅全无怨言,且忠心耿耿,他还要用月蚀来威胁!
平复了呼吸,我才问道:“这次又怎么受的伤?可还严重?”
冷宸不惊讶于我的关心,似乎此一问觉得理所应当,“轻伤,只是前日与风岚交手,中了他一掌。”
“这样……”我稍稍放心,冷宸说无碍,便是不重,“你等下,我这里还有几丸药,你帮我捎去。”
我转身便去房间取来,交与冷宸手上,踌躇了片刻,道:“我不去看他了,也别提这药是我送的。你知道的,一份感情若是牵扯三个人,那就太拥挤了。”
冷宸收了药,手指紧紧捏着瓷瓶,忽地用力抱了我一下。似有澎湃的心潮涌出,然而他只是在我头顶轻轻的叹息一句,“我明白,我懂。”
这个拥抱很用力,抱得我都有些痛,片刻后,他松开手,目光胶着留恋,倒像是即将出远门一样,依依不舍的。然而最后,他还是薄薄的抿出一丝微笑,轻轻的说一声,我走了。
转身,他的白色背影颀长而挺拔,在人群中,他坚毅而淡漠的线条,显得那么突兀。我怔怔看着,直到那流云一样的颜色,渐渐消失淡去。
……
冷宸走后不久,我简单收拾一下,便也上了岸。春草执意要跟着,被我好生劝下。
既然众人都来到了成渝,那么也就是说,藏秘籍的地点该是离此不远。此处又临近南疆,想必乾坤宫的人也活动频繁。城中情况到底如何还不能确定,虽然有很多疑问,可我并不敢向冷宸多问下去,关于这些,我也仅是猜测而已。
成渝地处云岭末端,地势较中原偏高。上了岸才知道,偌大的一个城,依山势起伏修建,这满城的街道狭窄,上坡下路,很难寻得平坦。
青石板街被太阳晒得耀眼,两旁的绿柳依依却艳的出奇,空气很湿润,人呼吸起来并不舒适,而植物却正和意。
城中皆是纯朴百姓,且已汉人居多,偶有身著艳丽民族服装的苗人,或者一袭白衣的白族等,均是背着药篓,穿梭于狭窄的街道。
近四月,春光已尽,成渝已经显出初夏的暑气,我转了几条街,还未走到药材交易的集市,不免有些心燥。
拉过一个路人,问其药市街怎么走,精壮的汉子略微一愣,随即操着并不流利的官话,比划着方向。我勉强是懂了,连忙道谢,那汉子微微一笑,露出一口白牙,摆摆手,疾步离去。
我继续前行,按着那人所指的方向,不久后果然寻到了药市街。还未离近,就看到人影攒动、高声喧哗的热闹场面。心也似被这热闹带动,连烦闷的暑气也荡然无存,我急走了两步,融入了街市。
药市街的人的确很多,用接踵摩肩来形容并不为过。商铺林立,周边药贩或摆摊,或推车、背篓,整整排满了街市两侧。走了一阵,见所交易的药材大多是常见的,正想寻一间门面大些的药铺,进去找些珍稀货,却忽然听见有人叫我。
“悠悠?”
袖子被人拉住,我回头,不免惊诧到难以置信,“云凤姐?你……怎么来到成渝?”
这状况太突然了,我左右看看,除了云凤,并未见其他熟悉的人。
久别重逢,云凤笑得很欢欣,她拉着我,站到一处清净的檐下,道:“公子没和你说吗?是公子书信让我过来照顾你的。”
“冷宸?他早上走时并未说呀?”我还是有些摸不到头脑,即便如此,她也不该在药市街出现。
“怕是公子繁忙,忘了说了吧。”云凤笑笑,又道:“公子说你近日都不能回峰城,所以才让我赶来的呀。我到了船上,见你不在,就来寻你了。”
话虽然有理,我却觉得不对劲,可他乡遇见朋友,高兴总是大过疑虑的,看云凤脸色略微憔悴,倒也像是因为赶路辛苦。
我稍放下心,又拉着她,往蔽日的屋檐下走了两步,“既然来了,怎么不在船上等我,大热的天,还跑出来做什么。”
“我是有话想跟悠悠说。”云凤垂下眼眸,咬着下唇,有些犹豫。
“什么话,这么急?”
我隐约有些不好的征兆,心也提了起来,见她眉目复又扬起,终于轻轻道:“是关于默言的。”
答案并未出我的所料,可我到希望这不是真的,怒气被一再压制,我冷笑一声,“云凤姐可知默言是什么人吗?”
“知道。”云凤的声音细弱,面色一红,头又垂了下去。
“知道还替他传话!”我真是想板着她的肩,摇醒云凤,那厮是个什么妖孽,怎可无知的被他利用!
“正因为知道,有些话才不得不说。”云凤沉默一瞬,才又低语,“”我们能不能……先找个地方坐下来?”
“有什么话就在此说”我没好气,一想到他会利用云凤来牵制我,我就心悸,我不希望云凤是下一个海棠。
“悠悠。”她拉了一下我的手臂,语气有些哀求,“这人很多,还是坐下来吧。”
我甩开她,看了一眼四周密集的行人,无奈点头,“好,我倒要听听那兔崽子又想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