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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1、第七十章:交友不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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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凤显然是不喜欢我咒骂连楚歌,眉目蹙着,咬咬唇却也没多说什么。她拉着我,转过街,来到一处小酒肆。
说是酒肆,其实也没有挂牌匾,不过门口插着一柄旗,上书斗大的酒字。风吹日晒,白帆布的旗子已经卷边,泛黄,旗角上还染了斑驳的污垢。铺子门口的露天凉棚里,摆了几张竹制的座椅,旧旧的墨绿色被磨得发亮,显然这间铺子已经开了很久了。
天热的时候,酒肆也兼卖茶水,我和云凤一并坐下,要了两碗凉茶。
店铺里忙里忙外的是一位老者,花白头发,满脸的沧桑,他躬着脊背,不时的用搭在肩上的布巾,擦擦脸上留下的汗。
我喝了一口凉茶,原本就没想着小铺子能有什么好茶,可一入口,还是觉得茶水太过苦涩。抬眼看了一眼对面,云凤有心事,眼眸垂得更低,手指划着茶碗沿,大概是踌躇着如何开口。
我见她如此,更觉得烦闷,便不顾茶水苦涩,也大口的喝了下去。放下碗,我平息了怒意,尽量缓和声音,说:“好吧,云凤姐。你说什么我都认真听着,还不成么?”
云凤终于抬头,呢喏的抿了一下唇,轻声道:“他说……他说让我带你回宫里。”
“宫?宫什么宫!”我差点拍桌子,这是什么口气,带我回宫里?那这么说,云凤难道已经是那兔崽子的人了?
“悠悠,你别生气,事情并不是你想的那样。”云凤欲加解释,被我横了一眼,又闭上了嘴。
“不是怎样?”我霍得的站起,看着云凤一字一句,“想要我走?除非他绑了我!”
我侧步就要离开,这时正巧有客人来买酒,差点与我撞到。我说了声抱歉,正要走,手腕被云凤拉住,“等等,悠悠。”
“还有什么可说?你是他的什么人?云凤,你做出什么选择,我没办法干涉,也不能指责。我只希望你,别插入我和连楚歌的恩怨。”
身后的云凤没有回答,我也不想看他,眼神飘到铺子中,看那老掌柜给客人打酒。他躬着背,来到酒缸前,颤颤巍巍的打开盖子,又颤颤巍巍的为那人装了一壶酒,手握得不稳,酒水略微洒出来一些。
艳阳高照,照在那一滩酒渍上,明晃晃的,耀得人头晕。
我顿时心里一凉,口中像是泛起苦涩的茶水,令人难受的想吐又偏偏哽在喉咙,苦不堪言。
“云凤,你骗我。”我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说不清楚是心酸还是失望,慢慢回过头去看。眼前云凤负疚的脸,越来越模糊,再一阵眩晕之后,终于失去意识。
……
不知过去了多久,被抽离的意识才渐渐复苏,混沌中,像是有厮杀,有叫喊,有颠簸,而最后都归于平静。
的确很静,静得只有水滴穿石的嗒嗒声,这微弱的一声一声,像是击在心中,在空荡荡的深处不断回响。
睁开眼,发现人被困在一团漆黑中,渐渐适应黑暗,才勉强辨认出人被囚禁在狭小的空间中。
或许,这该称作是囚室,没有窗,也没有光亮,人根本就混沌得分不出是黑夜还是白昼。我昏迷了多久,亦不得而知,但在恍惚中,好像被人抬着走了很远的路。身上酸痛,像是骨头被人拆开而又重组了一般,每个关节都僵硬着。
我咬着牙动了动,愤恨的开始骂娘,什么叫做交友不慎?云凤已经身体力行的诠释了这个词,我该怪她么?说到底,还是自己烂好人,不曾防备。
我早该发现的,那碗凉茶明明带了迷药的涩味,而我却因为对面坐得是云凤,而没有警惕。而后,当发现那掌柜的老头儿的异样时,已经晚了。一个长年买酒的老头,手那么抖,该是熟能生巧的活计,而偏偏做得并不熟练,每次打酒时都要洒出一些,那年长日久得要赔多少钱啊?
你NND的连楚歌!要取蛊还是要放血,就不能来直接的吗?何必把我关起来?我懊恼一声,干哑的嗓音,在这狭小的囚室回荡,越发显得室内的空旷。
我摸索着站起来,墙壁湿滑坚硬,倒像是有石头凿刻的痕迹。我摸到袖里剑还在,试着用剑尖刺下去。叮!火花微微爆烁,墙壁丝毫未损,果然坚如磐石。
莫非这里是山中?亦或者是地下?我一路小心的触摸着,扶着墙壁默默丈量,手指沾了湿滑的苔藓,大概还有不知名的小虫的尸体。绕了一圈,越发觉得恶心,隐约踢到地上有堆干草,连忙蹭蹭手。
咕噜,肚子不争气的叫了一声,我记得上次吃饭,还是与冷宸在一起的那个早晨。现在不知过了多少日子,如果我一直被人丢弃在这,那这么多天,我又是怎么活下来的?
越是想到食物,就越觉得腹中饥饿难忍,我抱膝坐下,缩紧自己的身体,尽量的保存体力。
迷迷糊糊中,人似昏似睡,忽然轰的一声巨响,惊得我差点跳起来。仔细听听,像是有齿轮转动,开启厚重大门的声音。接着轻而几近无声的脚步响起,我忙伏在地面上,贴耳细听,的确是有人向这边走来。但我内力有限,辨不出人数,但觉来人轻功有高有低,肯定不止一人。
片刻,那些人的脚步声已到近处,我连忙躺倒,面壁,装死。
再一声巨大的响动,似震得地面嗡嗡颤动,铁门应声而开,火把的光亮也瞬间涌入黑暗。
我死死闭了眼,尽量将呼吸压制,听轻轻的脚步声靠近,停在了我的身后。
“还未醒么?算着时辰也该醒了,不会是我把药量算错了吧。”有笑声扬起,清润的男人声线偏偏带着妖媚,这声音……竟是风岚!
……
我一直以为绑了我的人是连楚歌,却没有想到,此时出现的竟然会是他!难道他们二人已经联手了么?
“是该醒了,这丫头怕是在装睡。”
另一个声音响起,是顾成海,接着背后就挨了那人一脚。这一脚踢得力道不轻,我闷哼了一声,就地翻身,坐起。
“下脚轻点,踢死我对你们可没什么好处。”我揉着后背,疼得倒吸了一口气,“抓我来做什么?要杀要刮给个痛快。”
“秦三小姐,您想到哪里去了,别生气,风某只是想让您帮个忙。”风岚的音色极其悦耳,却渗着冷意,他眼波邪邪的一挑,示意顾成海将提着的食盒放下。
“帮忙?这是求人的态度么?”我冷笑一声,眼角瞥了一眼食盒,又很有骨气仰起头,“恕悠然我愚钝,自幼脑筋就不太好,恐怕帮不上风左使什么忙。”
“三小姐这是怨我待客不周了?”风岚微微一笑,不慌不忙的走到我面前,那步态轻盈,宛如踏莲而来。
雪白的男装,穿在他身上,偏偏收紧了腰身,使得宽大的衣袖展开,像是一对蝶翼。很美,如果他不是这样邪佞的笑着,会更美。
“若是我说……这事儿是少宫主吩咐下来的呢?”
“那就让他自己来见我。”我移开一步,想躲开风岚的逼近,他眸光一闪,出手如迅雷,瞬间钳住了我的手腕。
“啧,仔细看,秦三小姐还真是个美人儿啊!”他拉我贴向他,另一只手的手指勾起我的下巴,眯着上挑的眼睛,仔细的打量。
通常自负美貌的人,都善妒,他的语气凉凉,听不出是赞美,倒像是一种嘲弄。
“岂敢,论美貌,悠然自认及不上左使大人。”我挣了挣,风岚虽然貌若女子,可却比寻常男子还有力。
“三小姐过谦了。”他的手指慢慢收紧,捏得我很痛,他似乎很欣赏我痛苦的表情,凉薄的笑着,“芙蓉面,杨柳姿。仔细看,却也没什么出众的地方啊,少宫主怎么就会看上你了呢?”
“因为他……咳,是乾坤宫的少宫主啊。”
我实在疼的受不了,去掰风岚的手指,他冷哼一声,松了手,甩开我,眼中的嫌恶丝毫不加掩饰,“怎么说?”
“咳,咳。”我戒备的看着他,不打算回答。
“问你话呢。”
风岚很不耐烦,连带着顾成海的神色也透着古怪,我的视线扫了扫两人,笑了出来,“这还不简单,因为连少主识得乾坤,辩得阴阳,看得上一个女人,不是挺正常的么。”
“你!什……么意思。”
风岚白皙的面颊上,染上红晕,顾成海拉住他的衣袖,冷冷道:“我劝三小姐还是别说那些废话,既然进了这石室,活着出去可不容易。”
“威胁我?我又没说什么。”我看着他们,笑意更深,“我不过在说阴阳蛊,你们以为是什么?”
这话显然刺激了风岚的神经,他的目光渐露杀意,漂亮的脸也变得狰狞,“贱丫头!你以为少主他真的喜欢你么,对你好,不过想哄着你开心,然后让你乖乖的把阴蛊奉上来。到时候,你还不是死得更惨!”
这种结果我早就想到了,所以即便风岚如此咬牙切齿的威胁,我也不会觉得心悸。
我依旧淡淡开口,“我能不能死在连楚歌手上,我不知道,也不劳烦左使大人替我操心。不过,我知道的是,我帮了你们,那才是必死无疑。”
“不见棺材不掉泪,你好好想清楚,这忙你帮也得帮,不帮也别想有好日子。”
风岚急了,我还不想现在就惹怒他杀了我,也自然知道他所提出的‘帮忙’是何事,于是吐了一句鸟语,“ I know。我会考虑的。”
“你你……你说什么?……”风岚惊讶,那表情,似一切在他意料之内,又有些不可思议,“你,再说一遍。”
“说什么?瞧瞧你风左使,话都听不清楚,不是哑巴了吧?要不要我给你治治眼睛?”我有恃无恐,既然他们需要我这半吊子的英语,那么短时间内性命是无忧了。
风岚越发的气极,一张妩媚的脸已经渐渐扭曲,顾成海的脸色亦不好看,却仍然冷峻的拉住风岚。
“既然已经确定,我们走。”顾成海边说,边拉着风岚向外走。他们想确定的事已经得到证实,在留下去无非是与我斗嘴而已,我巴不得他们快走,因为斗嘴斗得狠了,最后倒霉的肯定是自己。
“不送。”我挑着眉,靠着墙坐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