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9、第七十八章：一场骗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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勉强支撑着身体弄了两个菜，人又软得要站不起来，毒蛊像是把人的精气吞噬殆尽，连呼吸都牵连着胸腔有些痛。
此时，连楚歌已经端着炒好的菜进屋，我独自在厨房撑着灶台，喘气。像是氧气总也不够用，我怀疑那阴蛊是不是把我的肺都吃掉了，最后整个人都要被它嗑空，只剩下一副空荡荡的外壳？
说不怕死是假的，总觉得自己时日无多，每一口呼吸都变成了倒数。连楚歌总是说，让我信他，信他不会让我死。可是他说出这些的是时候，自己又有多少自信？到底能不能取出《万古丹经》，即便取出了，就真的如他所说，便会安全无恙的取蛊吗？这些都是未知数！
越想越是觉得难过，胸腔里隐隐的痛，让我不由得躬下身，揪住了衣领。
微弱的烛火跳跃在头顶，晃的眼前昏昏暗暗的，我跪坐在了地上，有些苟延残喘。
视线垂下，忽然注意到窗口的暗影下，放着一口砂锅。黄褐色的釉色已经有些斑驳，还沾了黑漆漆的药汁，沿口处被磕碰过，缺了一个小月牙。
我惊得连忙爬了过去，端起砂锅，看它的底部，有些黑焦的颜色已经让款识模糊不清，我用手摸着，擦干净那些凹凸的痕迹，慢慢显出一个‘陌’字来。
手指在发抖，连同身体也不受控制的抖动起来，我不停的摩挲着那个‘陌’字，眼泪在一点点的积聚。
……
“你看到了。”暗影袭下，声音低微，连楚歌站在门口，看着我手里的陶罐，“瞒不下去了，你想听我解释吗？”
他说得有些无奈，倒像是真的有苦衷，被暗色浸染的眉宇，已经蹙成川字。
我撇开视线，低头将陶罐细细摩挲，猜到一些无法改变的事实，和最坏的结果，“说吧。”我很无力，“将一切都告诉我，也省得……我继续做傻瓜。”
月光将他灰色影子拉得细长，像是蒙上心头的隔阂，闷的，让人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疼痛。他的声音那么好听，宛如月下清溪那样泠泠动人，而话语，仅仅是直白的叙述，都可以让人的心口像颤在刀尖上，一碰便是无法愈合的伤。
我做了傻瓜。十年！
……
我从来不知道，我的师父也可以是连楚歌的师父；我从未想过，我来到这里，就注定被人当做傻瓜一样的去骗。而可笑的是，我却自以为将傻瓜这个角色扮演的很好，我在戏弄着他们，他们却在欣赏着我的表演。
世人只知潘陌是神医，谁又能想到，神医的另外一个身份会是乾坤宫的大祭司？他把我养在秦家堡的后山，不过是因为那山中更适宜阴蛊的成长，更有利于他隐藏魔教的身份。
含辛茹苦，在眼皮子低下养大的阴蛊，到了年限取出来不是更容易吗。
只可惜，人算不如天算，风岚的将藏宝图盗出，引起江湖上的轩然大波，使得潘陌也必须赶回乾坤宫总坛，结果被风岚错杀。
所以，师父每次的失踪便不是失踪，而是回了总坛；所以，连楚歌才拥有他独家的毒药配方；所以，他把我嫁到剑鼎山庄，也许就不再是简单的因为想让我幸福。
于是，这一切的美好都被打碎了。我，秦悠然，什么武林世家的小姐！什么乾坤宫至关重要的神使！其实我只是，他潘陌养了十年的棋子！
一颗还没有来得及利用的棋子！
……
“我如何知道，你说的是真的？”我手抚着那个陌字，指尖已经被磨砺的麻木，“你说啊，我怎么会信你呢？”
连楚歌没有回答，只是顿下身子，静静的看我。他踌躇的伸出手，停住在我的手腕上，我以为他又要用力的钳住我，所以狠狠的看过去，却陷落在他漆黑的瞳彩中。那是我从未见过的神情，怜惜的，没有笑容的，竟然像是诉着款款深情。
想要用这样的眼神来让我相信吗？我扯开唇角，不知该自嘲的笑，还是该流泪。心口的疼，就像是被磨砺的指尖，已经开始变得麻木，“还有什么是真的？就连这罐子，怕也不寻常吧。”
其实师父有很多怪癖，比如无论我怎样说，他都一直坚持用着这个旧旧的陶罐煎药，却不告诉我为什么。我曾嘲笑过，熟不知，自己才是最可笑的那一位。
“西域的金猊白砂。”连楚歌回答。
“怪不得，好东西啊！”我怆然一笑，将药罐放下。
传说中金猊吞烟吐雾，所以炼化了一种极品白砂，而用这种白砂制成的罐子炼毒，不仅事半功倍，且还会有特殊的奇效。
我忍了又忍，终是没舍得将白砂药罐打破，那老东西虽然骗得我很惨，毕竟还传授了我一套五行针法，也送了一柄貌似很值钱的袖里剑给我防身。
这令人绝望的欺骗，在彻底的了然之后，便是恨，也恨不起来了。
……
“来吃饭。”连楚歌起身，站在我身前，那样居高临下的看着，一双熠熠生辉的眼瞳，越发显得又高又远。
真像是星辰，是无论怎样，都无法触及的遥远。此时，我方才觉得，自己多么渺小无力。
我没有回应，他便过来抱我，我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更何况去挣脱。他见我异常的顺从，忽然抱住，不动了。
他静静的，呼吸轻浅，手臂却钳得死紧。肩背上尽是承受他的力量，像是要把人深深的压进胸腔，用他的气息侵蚀你，用他的血肉来重塑你。
魔鬼一般的气息开始蛊惑，让你的身体享受着、贪恋着，而神经却在抗拒着、痛楚着。
他的手指捏得我很痛，微低头，便能看到发白的指节。他甚至有些战栗，像是一放手就绝望得害怕，所以开口轻轻的说：“悠悠，你是我的。”
这句话不知被他重复了多少遍，我此时才明白，我的确是他连楚歌的。因为，我是潘陌养给他的啊。
“好，我是你的。”我看月光，看地板，看远处婆娑绰绰的竹林，视线始终不放在他身上。“我饿了，可以去吃饭了吗。”
他松了手，唇边划出优美的弧度，没有说话，而是打横抱起我，大步的向旁边的屋子赶去，那样子倒不像是去吃饭，而是要迫不及待入洞房一样。
我木然的任由他摆布，盛饭，布菜，尽管他的唇边始终带着一抹微笑，而我始终面无表情。
我低头扒着饭，一颗心沉静得就像要死去，想到自从遇见他起，他便以师父的性命来要挟我，而我却一直傻傻的相信。谎话说尽，到今天，他却那般真诚的看着你，千方百计想要让你信任他。这太戏剧性了，简直是天大的讽刺！
真相一层层的被他剥开，宛如用刀深剜进心底，将一切血淋淋的事实暴露在面前，让人不得不接受。原来，人远比自己想象的要坚强，我一直抗拒的真相，在被连楚歌戳穿之后，还是挺下来了，而没有发疯。
“不舒服？”
连楚歌忽然问，我一怔，皮笑肉不笑，“看见你就不舒服。”
这回轮到他怔住了，很快，他眼睛里的愠色凝聚成冰，却又在短短一息间融化。他笑了，邪气的弧度，“想逼我走，好逃掉？”他放下筷子，牢牢抓住我的手，欺身贴近，“劝你别想，你都承认是我的，难道我还会放过你吗？”
我抖了抖手，“少主大人，您妨碍到我吃饭了。”
他不为所动，声音依旧冷冰冰的，“你最好忘了他，不过忘不掉也没关系，他终究是我们的敌人，你还是死了心的好。”
我撇过去一眼，冷笑一声，继续木然的扒着饭。猩甜的血气始终充斥在喉咙，使得咀嚼在口中的食物，像是混着血泪一同吞下去。每一次吞咽，又像是含着细细的薄刃，一路从食道割到胃里。
很疼，可比起想念他，再疼一些又何妨。
“明天我们回总坛。”连楚歌说，“大祭司曾推测，八月十五满月乃天启之时，届时最宜入地宫。现在还有几个月时日，不过……”
“这里很好，再多留几日。”我放下筷子，看他，“潘陌毕竟是我师傅，他安葬何处？”
“在这附近，如果你想去见她，我带你去。”他犹豫了一下，继续道：“我想，你总归要见一下宫主。”
“有那个必要吗？等找到万古丹经，取了蛊，我还能活着再说吧。”
语毕，连楚歌斜睨过来，手指渐握成拳，死死握了一阵又松开。他丢下一句，便推门出去，“依你所言，我们先住着。”
……
夜更深，低沉婉转的箫音绕梁不绝，如泣如诉，像是情人脉脉的耳语，在寂静的幽谷中，一遍又一遍的悠远穿梭。
明月清影，弯如长勾，层层云蔚透着白寥的光，晕开浓淡如墨，一笔一笔的勾勒出无限苍茫。
风过，月下竹海，泛起沙沙的和音，衬得箫音变得更加缠绵，宛如上古流传千年的绝唱，霜华依旧，沉吟至今。
临月吹箫的男子，静立在竹海。
初夏的风，吹动起他灰色的长衫，月光在他的身上，绽放了迷蒙颜色的霜花。那优美的剪影，如梦如幻，衬着一张绝美的面容，更不似人间。
像是一幅画，又像是电影中的定格，完美得让我不忍去打破。我曾无数次的感叹，这摄人心魄的美，但也仅仅是单纯的感叹，美则美矣，却不是我心所属。
他善于利用自己的优点，微微一笑，便可倾倒众生，“不休息？那……我再为你吹奏一曲可好？”
这绝不是我的错觉，那厮的态度改变了，一向邪邪上挑的嘴角，变得柔和。这恐怕不是什么好现象，我希望我们仅仅是取蛊与被取蛊的关系，但是，那边灰色衣衫的血，依旧殷红，甚至在银白的月光下更加触目惊心。
他的欺骗是真的，可心里的内疚还是缠上了，我远远的看着他，看竹箫又抵上他的唇边，终于忍不住打断，“你的伤……让我看看。”
悠扬的乐声停止，他怔了一瞬，随即清澈的眸，流泻出无尽的温柔。“好。”
作者有话说
第79章 第七十八章：一场骗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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