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吸血JQ夜》张生旧梦

44、狩猎（2）

　　<第四十夜，杀戮之拥。>

　　表白被拒绝是件很尴尬的事情。例如不久之前的烟灰。
　　表白但发现双反其实都没有经验也是件很尴尬的事情，例如现在。

　　两人就那么僵在那里，重夜原先挂着个调戏般的微笑，他以为伟大的亲王会接一句：“重夜，请看清自己的身份。”但是出乎意料的是亲王大人只是顿了两秒，然后抬起头和他近距离地对看。

　　重夜从小就知道血族充满各种各样的怪物，还有各种各样的美人。当他没有受到血族迫害时重点当然放在美人多这一块上。十八岁隔壁住了一个神秘的男人，半夜他曾很有勇气地爬到对方的阳台上，狩猎般蹲守在窗口，等着传说中的“黑夜贵族”出动。只是那一晚，里面的“贵族”除了敏捷地上了两次厕所外一直呆在房里呼呼大睡，连带着重夜一起睡着在了阳台，最后还是男人过于震撼的打鼾声把他吵醒的，醒来的时候他看到与自己的影子并立着的还有更高大一个影子。
　　可惜等他转过头去看的时候他只看到一双眼睛，远比他见过的宝石还要漂亮得多。
　　那是年少时候他对于吸血鬼的惊鸿一瞥，最大的印象就是眼睛漂亮，非常漂亮。

　　变成吸血鬼后重夜很少照镜子，所以他没有观察过自己的眼睛。重夜从来不爱照镜子，原因就是他长得并不是他心目中的威武壮硕，反而有些个娇气。现在他的身高拔高了一寸，连带着脸的轮廓，身体的线条也较之前刚毅很多，但他仍不喜欢照镜子，原因又变成了男人找什么镜子。
　　所以总结出来重夜有些大男子主义，而且有时候像一个急于表现的小孩子，固执故意地要让人家知道他并不弱。用寂地红之前的话来说，宝贝，你这样的个性，叫做笨。

　　最后拉回重夜思维的是烟灰愤怒掷笔的声音。
　　“想心事请出去，重夜先生。”

　　在确立关系的当口发呆确实不是什么好事。何况是在易怒的烟灰面前。

　　两分钟重夜走了出来，手里捧了一本足够砸死一个人的书本。上面工工整整用描金的汉字写了“血族法典”四个字。
　　重夜很苦恼。好不容易他看到了烟灰偶尔窘迫一下的神情，谁知后一秒这本书就到了他的手里。而且对方勒令自己——不看完不要踏出这座宅子一步。
　　他抗议：“你说过不限制我的自由。”
　　烟灰冷笑抬起眼睛看他：“重夜先生，这是义务学习，并不是囚禁。”

　　重夜边走边觉得无趣。其实起初他是被这个冷面亲王那一句“让我取代他”吓到了。后来仔细想想，“取代”有很多种方式，例如取代寂地红与自己的伙伴关系，取代寂地红对自己生活上的照顾换取自己的效忠，总之取代有无数种，并不是所有人都只会孤注一掷地去想这是不是爱情。
　　要知道，真爱在血族之中像X-2那么稀有。重夜幸运了一次，成了亿万分之一的X-2，他相信他不会半路捡到亲王大人的爱，没有人会永远幸运。

　　烟灰也很苦恼，他觉得重夜那小子似乎莫名其妙就把事情拖离了轨道。但后来他又想，重夜是需要时间，取代也需要一个过程。只是他的时间或许并不多了。
　　A又送进来一份急报：“亲王，我们三个血库已经倒戈向密光贝那边了。”
　　烟灰皱了皱：“把名单给我……还有，不要轻举妄动。”
　　A有些按耐不住了：“亲王……我们一共只有五个血库，现在只剩两个，而我们有三千多人口……”
　　烟灰握了握手里的笔，然后“啪”地拍到桌上：“让长老来见我。”
　　“咳……亲……亲王……长老们都出国旅游去了。”
　　烟灰眯了眯眼：“出国旅游？”
　　A瞥了他一眼，立马低下头去：“因为不喜欢您的处事方式，所以……眼不见为……净。”
　　烟灰又握起了桌上的笔，漆黑的瞳孔寒光凛冽：“很好。”

　　“亲……亲王，您去哪里？”A追到门口，又叹了口气退回来。
　　长老们度假前其实还向他交待要求烟灰准许带薪休假，但是……喜感的长老们 XDDD

　　“哟，亲王也出来晒月亮了。”重夜躺在宅子前面一片巨大的草皮上，叼了根草，枕着脑袋对着烟灰笑。身边摆着一本全新的《血族法典》。
　　“起来，跟我出去。”
　　“去哪儿？你不是不让我出去吗？”
　　话刚说一半，烟灰就只剩下个后脑勺了。

　　烟灰一路八百里加急，重夜一路跟后面跑。最后烟灰突然停了下来，重夜一个没注意就撞上了对方的背。
　　重夜揉了揉脑袋抬起头，还没反应过来，烟灰就一把拉过他，闪进边上的小巷子。

　　“怎……怎么了这是？”重夜向外探了探脑袋，立即被一把揪了回来。
　　“为什么你没有一点点的防范意识？”烟灰无力地瞥了他一眼，又抬起眼睛盯着巷子外。
　　重夜嘿嘿笑了笑：“我的功能要是全打开，不就抢了您的风头了。”
　　话音一落重夜就立马自觉闭嘴，功能全打开之后果然好用，他能清楚分辨出几百米外的脚步声是男人还是女人，当然也能分辨……那是不是人。

　　“靠……这么多……三十个？”重夜咬牙。
　　“不，三十一个。”说话的刹那，烟灰一个闪身，迅速消失在重夜面前，三秒之后手中提了一个身形瘦小的男人：“这个一开始就在这里。”语罢，一松手，男人像枯萎的白骨一样瘫软在地上，浑身抽搐。

　　重夜盯了地上的人半晌，才倒抽一口气：“这是什么东西？”
　　“不完全血族，也叫半血族。”烟灰答。
　　“是……什么东西？”
　　“拥有血族的能力，但却是人类的身体，基本就是这样。”
　　重夜顿了顿。
　　“相当于X-6——寂地红。”
　　重夜点点头：“那很好对付，只要打穿他们的身体。”他抬起头对烟灰挑了挑眉：“亲王大人，要不……我们比比？”
　　“比什么？”
　　“剩下三十个，看谁放倒得多。”
　　烟灰笑了笑：“你先开始。”
　　重夜怒了：“看不起我？”
　　烟灰不说话，抿唇笑。
　　“很好，走着瞧。”重夜率先冲出了出去，三秒后又冲了回来，挠了挠脑袋：“要不……改天吧？”
　　烟灰挑眉，浅笑：“怎么了？”
　　“你阴我！他们和寂地红哪里像？姓寂地的虽然恶心，但有把口水拖到地上，身上臭得跟老鼠一样吗？不干了，走了！”
　　“恐怕晚了。”烟灰转头看向巷子外面：“他们的听觉和我们一样敏锐，从你刚才说第一句话起他们就已经盯上你。站到后面去。”烟灰命令般瞥了眼重夜一眼。
　　“站到后面去”五个字严重打击了重夜的自尊，在他准备捍卫尊严时，眼前黑压压一片已经朝他扑了过来。獠牙在感应到危险的瞬间迅速长长，神经的紧张导致眼睛急剧充血，指甲变长。他一跃而起，在巷子的围墙上轻轻一蹬，再迅速下落，下落的瞬间利爪挥过，顺利划断一人的颈间动脉。鲜血喷落到了他的脸上，温温热热，他愣了愣，低头看看自己的手掌，一手的鲜血。
　　他皱了皱眉，他以为他自己不会杀人的。

　　烟灰顺利的扭断了三人的脖子后转头看向这边，然后蹬了蹬地面，纵身约到重夜这边，迅疾捏碎了正要咬重夜手臂的怪物的头颅。
　　“不要发呆，在上面等我。”烟灰将重夜抛到围墙之上。

　　重夜呆看着身下烟灰一人像闪电一样迅速扫平了汹涌而来的怪物，地上尸身狼藉，血流成河。他觉得很恶心，皱了皱眉。却又觉得奇异地兴奋。指甲还在长长，獠牙奇痒难耐。
　　重夜明白，这就是嗜血的欲望，这一刻就像汹涌而来的潮水，伴着几欲作呕的的不适逐渐滋生盘踞满他整个思维。

　　“没事吧？”
　　身边站了个人，将他挡在阴霾里，他清醒过来，转过头盯着看看烟灰，烟灰的身上全是血污，手指和面孔却还是洁净无瑕，他又看看满地的尸体，最后抬起自己的手：“我杀了个人。”
　　烟灰愣了愣。
　　“我杀了个人……”重夜重复到，然后伸手抓上烟灰的衣袖：“完了，我杀了个人。”
　　烟灰由他拉了很久，然后抬了抬手，擦去重夜脸上的血污：“没关系，密光族的法典里，杀异族并不犯法。”
　　重夜低下头，使劲摇了摇：“我杀了个人！”
　　烟灰顿了顿，握上重夜的手，干净的手掌覆上了重夜手心里所有的血污：“没关系，有我在。”

　　或许这是他平生第一次这样温柔。温柔地让这血色的夜幕变得朦胧，不可思议的迷醉起来。

　　他试探性地拉了拉重夜，重夜的身子自然而然地靠近他，他伸手很轻地拥住重夜，然后对方砰然的心跳仿佛就贴在耳边，还带着暖暖的体温。

　　重夜将脑袋搁在烟灰的肩膀，转过脸，露出獠牙，在对方的脖颈间轻轻摩挲，然后缓缓地，刺破。
　　鲜血涌入喉头。
　　甘美，腥甜，仿佛在深渊的边沿，失足跌落之时被天使救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