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吸血JQ夜》张生旧梦

49、幻影（1）

　　<第四十五夜，重返舞会。>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月光很好。

　　烟灰依旧坐在床边，支着额角翻阅一本厚厚的古书。
　　“你不困？”重夜爬起来。
　　“醒了？”烟灰抬起眼，合上书：“不睡觉是常有的事情，睡眠对于血族并不是必要的。”

　　重夜点点头，这个他知道。“血族特别节目”中曾经大肆报道过血族生活习惯，其中有一条为：睡眠并不是血族必须，但是研究表明，睡眠缺乏将直接影响血族的攻击速度，反应速度，抗阳光能力，以及性能力。
　　想来亲王大人身体素质也比常人强悍一点。

　　之后有人来敲门。进来的是昨天重夜见到的那个年轻血族。这个血族实在害羞，昨天就已经扭扭捏捏，现在一进来烟灰的房间更加拘谨起来。
　　“亲王，A大人问您，需不需要取消今天的行程？”他看向重夜，然后又立马低下头去：“重夜先生的身体不知能不能吃得消？”
　　“我身体怎么了？”重夜跳下床，看看吸血鬼，再看看烟灰，顿时明白了其中的意思。
　　显然烟灰也明白了，冷了冷：“准备车。”然后回过头：“我要去一趟‘假面舞会’。你留在这里。”想了想，他又说：“或者一起去。”

　　重夜想了很久才想起“假面舞会”这个地方，连带着想起了那里的所有人所有事。
　　“去吗？”烟灰问他。
　　“去。”
　　烟灰笑了笑：“给重夜先生准备早餐。”然后转头向重夜：“路上带着吃。”

　　车驶进红灯区，到路变得狭窄，不得不下来走路。
　　沿路有很多花枝招展的女人，两人一下车就有一大批潮水似的涌上来。
　　“亲王大人，我之前来她们可没这么热情，你魅力真大。”
　　烟灰淡漠地瞥了他一眼：“密光族控制X城商业命脉，分裂必然影响人类社会正常运作，这一个月里失业人数至少翻了十倍，这条街当然不能再和之前比。”
　　重夜讪笑：“亲王大人，我记得我在这里认识你的吧？老实说，你之前是不是很喜欢来这里？”
　　这一次烟灰懒得回答他。
　　一群女人拥上来，烟灰只瞪了一眼，刚触碰到他衣摆的手就立即触电般地缩了回去。
　　重夜耸耸肩：“真不懂怜香惜玉。”
　　“怜惜她们当然要用对方式。”烟灰快步穿过了人群。
　　窄窄的小巷子两侧是五花八门的招牌，出了名的X城红灯区仿佛迎来了前所未有的“繁盛”，路边的招牌上赫然写着一排排露骨的标语，甚至直接挂上了价格。很多财大气粗的男人甚至可以像购物一样“货比三家”选择最合胃口的。
　　真的是繁盛了，可原本的香艳和气氛不在了，连人类最原始的欲望都镀上了机械式地冷漠。
　　或许烟灰说的对，怜惜她们需要用对方式。正真的解救是解救让她们堕入这里的根源。

　　重夜拨开人群追上烟灰。
　　后来他才明白，在茫茫人海里面能够有一个让你紧紧跟随的背影有多么重要。毕竟一个人的路途始终是孤单的。

　　假面舞会到了，还是那样一套程序。
　　厚厚的石门洞开，音乐侵入耳膜的时候烟灰转过身来，在黑暗里抓住重夜的手，沉声道：“跟紧我。”

　　烟灰天生不适合这样的场所，气氛和他的气质相差太多，但奇怪地是就算他扳着个脸行走在乐声激荡的舞池里也丝毫不显得败兴，反而有一种喧嚣深处独特的沉静。这样的沉静可以在小小的角落里被人忽视，但一旦被注意，那么他有那样的能力，能够将周围的一切都感染上自己的味道。
　　这就是所谓的一个人的气场。就像红先生可以吸引所有人的目光，让音乐为他一个人奏鸣，目光为他一个人凝聚。

　　密光族在此地驻守相当数量的“线人”，烟灰去找他们这段时间，重夜兀自坐在吧台前，搁着腿听音乐。

　　“要喝些什么？”还是这个女酒保，她显然已经忘记重夜了。
　　“冰水。”重夜说。
　　“需要血液吗？百分之百浓度，绝对新鲜的。”所谓的“绝对新鲜”当然是现取。就是血源人类在你的面前割破自己的手腕，放上满满一杯血液，然后亲手递到你的面前。当然，你还可以选择另一种“新鲜“方式，只要你有钱，你就可以带走一个甚至一群人类，在你的豪华大包厢里，做你们爱做的事情。
　　重夜不由自主抬头望了望二楼。
　　酒保顺着他的目光望去，瞬间恍然：“亲爱的，你是来找红先生的吧？”
　　重夜愣了愣。
　　“哎，说实话我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这一个星期至少有十个人来找过他了，他不来生意也差很多……”酒保摊了摊手，在吧台边缘蹭了蹭她那至少是D的胸部。
　　重夜还没来得及说话，酒保就突然伸手抓住他：“啊，我发现其实你也不错。”她靠在吧台，凑近重夜仔细观察：“啊，你的眼睛竟然是红色的！除了红先生我从没见过第二个红眼睛的血族，怎样？其实你也可以接替他，来我们这里上班，我给你介绍最出色的猛男。”
　　重夜抬了抬眼，手指颤了颤。
　　“别装了亲爱的，你一进来我就知道你是同性恋。”
　　重夜很纳闷，第一次来是这样，现在也是。难道同性恋这么容易区分？再说他并不是纯正意义上的同性恋，他并不排斥女人。
　　“啊哈，想知道我为什么知道吗？”女人向他抛了个媚眼。“因为你竟然对我无动于衷啊哈哈哈……”
　　重夜：“……”
　　“怎样？我有很多猛男朋友，我猜你会喜欢的。”她递上冰水。
　　重夜接过来，瞥了他一眼，微笑：“您自己留着吧，小姐。”他转身离开吧台。

　　烟灰正好从人群中出来，看看重夜，再看看酒保。
　　“在说什么？”
　　重夜灌了一口冰水：“她说我是猛男。”
　　烟灰点点头。
　　“还说我可以到这里工作，这里缺猛男。”
　　烟灰继续点头。
　　“你不发表一下感想？”
　　烟灰顿了许久，抬头看了看：“这里光线并不好。”

　　烟灰来“假面舞会”做什么？当然你不是来跳舞，也不会是来享受全套血族贵族激情服务的。那么就是来找人的。
　　“找谁？”重夜灌了口冰水。
　　“寂地绯夜。”烟灰答。
　　重夜眯了眯眼：“找她干吗？”
　　“了解一些事情。”烟灰答。隔了两秒他又说：“你应该知道，他是我的继母。”

　　楼上是包厢，楼下是□□的人群。
　　重夜走上楼梯，回过头对着人群啧啧：“你为什么不查封这里？私人血液交易，违法的不是吗？”
　　烟灰笑了笑：“它有存在价值。”
　　重夜想到了第一次在这里遇见伟大的亲王大人，又想到寂地红，再想想当初那个可怜地被扣了工资的长老之一。这里有各式各样的人群，也就是说有各种各样的消息，简直就是一个庞大的消息库。重夜第一次觉得亲王大人其实挺聪明。

　　他们在走廊尽头的包厢找到了绯夜。这个女人某方面真的像极了她的亲生儿子。
　　就比如现在。房间里有四个人，除去她自己，就是三个白白嫩嫩的美少年。
　　门打开的时候一个少年就直挺挺地横在沙发上，露出纤细的脖子，而绯夜正缠着他的脖子吸血吸得正欢畅。
　　意识到有人开了门，她抬起头来，一双狐媚的眼睛微眯成线，在黯淡的灯光里迷惑醉人。
　　“烟灰？”她有些意外，但很快就笑了笑，松开手里的少年，舔去唇角的血渍：“坐。”她又将目光转向重夜，红唇微微扬起，笑得有些诡魅：“好久不见，重夜。”

　　有人说越是温柔漂亮的女人越是危险，又有人说男人如果温柔漂亮同样危险。总结出来就是温柔漂亮的都危险，这一个结论简直就是为寂地母子而下的。
　　相反，同样身为儿子的烟灰却没有半点与绯夜相似。无论是行为做派还是性格喜好。虽说并不是亲生儿子，但无论如何都是烟灰和绯夜一起生活的日子更长一些。
　　所以说，基因是个奇妙的东西。

　　“来得很巧。”绯夜说。“给你们看一场表演，非常精彩。”她眯眼微笑，然后对身边的少年说了句什么，少年跑出去，很快又跑回来，这一次身后跟着一个男人，等男人走到灯光下才看清他的面容。
　　重夜愣了愣，烟灰眯眼。
　　是密光弧。
　　有密光弧的地方就有寂地红。

　　绯夜抿了抿纤薄的红唇：“红没有来。”

　　空落落的大房间，三个人坐着，盯着一个站着的男人。而站着的男人表情非常温和，温和地有点诡异。
　　数秒之后，重夜终于发觉有问题：“他怎么了？”
　　“被植入了病毒。”
　　重夜愣了愣。
　　绯夜失笑：“重夜宝贝，别告诉我你并不知道？我的宝贝儿子已经彻底成为密光贝的研究品了，上次我去看他……噢，大概就是前天，十倍药效的麻醉药水才能制住他，不愧是我的儿子。”她笑得颇为骄傲。“及时离开他，你很聪明。否则我估计这就是你的下场。”他指了指密光弧：“我是在人民医院附近发现他的，24小时，只能够清醒五分钟，其他时候都由密光贝控制。病毒是经过改良的，他是第一个试验品。”

　　重夜默了默：“绯夜女士，别忘了你是个母亲。”
　　绯夜笑，望向烟灰：“我还有一个更出色的儿子。”
　　烟灰抬了抬眼。
　　绯夜继续笑道：“我知道你来的目的，我当然可以援助你们，血液研究方面我想除了我，能够超越密光冷月的人还没有出生，但是烟灰，亲爱的儿子，你得像对待一个母亲一样对待我，不要拒我于门外，你会发现我要的并不多。”
　　烟灰眯眼。
　　重夜突然“蹭”地站起来，走了出去。

　　让他永远无法理解的是人与人之间的感情原来可以那么淡，即使是亲生的儿子，在不知为何的目的面前都可以弃如敝屣。
　　冷漠，杀了太多人。

　　他跑到舞池里，扎堆人群，抬头看二楼。
　　密光弧麻木如人偶，站在走廊里，俯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