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吸血JQ夜》张生旧梦

50、幻影（2）

　　<第四十六夜，各取所得。>

　　半个小时后烟灰找到他。

　　这时候舞池的另一边开始混乱，大概是什么东西闯进了人群。
　　重夜被烟灰拉着挤到了舞池之外，重夜抬起头。二楼，绯夜气定神闲地靠在栏杆上，手里端着一杯殷红的液体，表情看戏似的悠然自得。

　　烟灰一路拉着重夜直奔出口，重夜在出口前停了下来。
　　烟灰回过头看他：“你在生气？”
　　重夜别过脸。
　　“重夜，纵容是有限度的。”他松开重夜的手。
　　“无耻也是有限度的。”重夜指了指楼上：“和那种人合作，你不见得比她好多少。”
　　“无耻？”烟灰顿了许久，然后漠然转身，走了几步又停了下来，转过身：“和我回去。”
　　“不，除非你用血誓绑我。”
　　烟灰眯了眯眼，转身就走。

　　重夜“嗤”了一声。
　　他不信，他重夜没有了密光烟灰就活不下去！

　　此时整个舞池都开始沸腾了。
　　重夜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刚走进一步，就被人浪挤了出来。
　　“杀人了！他妈的这里有个疯子！”人群中有人喊了一句，然后人潮纷纷退开，留出一大块空白的舞台。
　　强光灯不偏不倚照着舞台上两个影子。
　　重夜走近一步，用手挡了挡照在脸上的旋转灯光。然后透过指间缝隙看到了舞台中央抱着一个瘦小吸血鬼大肆吞咽鲜血的密光弧。
　　按照密光族的律法，攻击同族是违法的，攻击同族致其死亡那么只有一条路在等着他——日光葬礼。
　　而弧手里这个几乎已经被吸成了干尸。

　　吸血鬼虽然疯狂，但是对于同伴的性命还是存有敬畏和尊重的，当然还有一点是谁也不想尝尝日光葬礼的滋味。
　　重夜站在舞台边上，盯着丧失理智的密光弧，又回过头看了看二楼。绯夜还是同样的姿势倚在栏杆上，见到他回头，向他举了举手里的杯子，露出尖利的小獠牙微笑。

　　“安静！”“假面舞会的保全开始维护秩序。大部分血族并不那么热衷看热闹，但人群中偏偏有人认出了这个人。
　　“密光弧？啧，怎么是他？”
　　常来“假面舞会”的人不会不认得寂地红，认得寂地红的人没理由不认得这个和他形影不离的密光弧。
　　这一声引起人群一阵哄吵，同时也引起了密光弧的注意。他迅速扔掉手里吸得只剩渣的躯壳，飞速跃向那一个出声的血族。速度实在太快，快得这一群超能力的黑夜贵族们一个都没有捕捉到他的动向。
　　除了重夜。
　　看来这次密光冷月制造的新病毒是针对血族的，注入病毒的血族无论是速度还是力量都增加了至少十倍。对血族起作用的药物本来就不多，能起到这样作用的药物只有一样——X-2提取液。
　　看来寂地红真的在他们手里。

　　反应的瞬间，刚才说话的血族已经被快速地拧着脖子拖到了舞台中央。

　　这样的速度实在让人惊恐。在座很多血族开始骚动了。这样下去很有可能出现不断流血不断死亡然后群起攻之密光弧被就地正法的结果。对付一二个血族十倍的能力或许绰绰有余，但是一群，那就希望渺茫了。
　　重夜下意识握了握拳，獠牙开始慢慢变长，身体和思维的契合度已经越来越高了。
　　就在弧咬下对方动脉的刹那，舞台上又是一阵快得看不见影迹的疾风掠过。短短千分之一秒内，舞台已经空空如也。

　　绯夜倚在栏杆之上，舔了舔染血的杯沿，微微一笑。

　　在门口将受害者直接丢下，再扛着密光弧左冲右撞，拐到一个没人的巷子里。重夜大大吁了一口气。
　　被带出来的人尸体似的靠坐在墙上，重夜也一屁股靠在墙边，与垂着脑袋的密光弧对对面坐着。
　　小巷没有人，重夜的呼吸声成了唯一的声响，仔细听似乎还能够听到回音。

　　隔了很久，重夜站起来，过去踢了踢密光弧：“喂，活着吗？”
　　密光弧没有动。他蹲下，看他。对方闭着眼。他又推了推他，依旧没反应。最后他干脆又一屁股坐在了他旁边，然后侧过头去看他。
　　他从没想过那一天会和这个家伙两个人屁股挨屁股坐在小巷子里。更没想过还是在这家伙半死不活的时候。
　　“喂，你死了没？死了就说一声。”
　　对方没反应。
　　“想不到你也有今天啊……”他幸灾乐祸地笑。
　　对方依旧没反应。
　　他无趣地“切”了声，不再说话，抬头看月亮。

　　过了几分钟，他又转过头来盯着密光弧：“喂……寂地红怎么样了？……真的被密光贝给控制了？……算了……”他低下头，有些黯然。
　　“我告诉你，你打算怎么办？”
　　身边的“死尸”突然吱声诈尸，重夜吓了一大跳。
　　密光弧幽幽他起头来，迷迷蒙蒙睁开眼睛，转过脑袋盯着重夜：“感谢你救我，重夜。”
　　“路过，顺便。”
　　“我只有五分钟的清醒，所以我必须告诉你，红情况很不妙。”
　　“所以？”
　　“我不希望他死，但更不希望他生不如死，如果你觉得恨他，你可以杀了他。”
　　“万一我恨他恨到巴不得他生不如死呢？”重夜眯了眯眼。
　　密光弧顿顿：“那只能随你。”
　　重夜笑起来：“骗你的，我又不是女人。所以我也不会多管闲事。密光弧先生，这是你两的缠缠绵绵干柴烈火，你们可以死一起去，不要以为我是个同情心泛滥的人。”
　　密光弧默了默，突然笑起来：“重夜，你真是……难以形容的傻，你刚才才救了我。”
　　“我说了，路过，顺便。”
　　密光弧像是没听到：“不过还好，我见过比你更傻的。”

　　这个世界上总有一些笨蛋，笨出境界了就变成了傻，而傻的人往往连自爱都不会，这样就需要一个人死心塌地地去爱他。
　　寂地红就是一个，抱着不可能的梦想，搭上全部也未必能得到结果。
　　有时候他想，寂地红有一千种理由可以死去，死了就坦然了。但是他偏偏总是固执地要活着，甚至比任何人都要渴望活着。

　　“我还不想死，我不能死在红之前。”密光弧靠在墙上，微微扬起脑袋。
　　重夜“嗤”了一声：“你是在求我吗？”
　　密光弧笑了笑：“你可以这样以为，我并不是小气的人。我相信你也不是。”
　　“激将法吗？”重夜冷笑，侧过脑袋：“很好，我正好吃这一套。我可以救你，但是你得告诉我为什么，我并不想救一个一天只能清醒五分钟的傀儡，我很忙的，密光弧先生，给我个理由，说服我。。”
　　密光弧顿了顿：“你是重夜？”
　　“怎么？”
　　密光弧摇摇头：“我只是有些诧异。我记忆中的重夜似乎永远无法脱离红的保护。”
　　“所以你并不喜欢我。”
　　密光弧扬了扬唇角：“是。我并不喜欢你，尤其是你和红在一起的时候。你或许并不能理解，当唯一追求的东西被夺走时是什么滋味……但那只是个意外，我一直相信红最终会是我的。”他笑得很自信。

　　虽然不想承认，但重夜的确是被那样的自信打败了。有憧憬很好，即使身处绝境它也能支撑着你起死回生。而这个世界最可怕的始终是如同行尸走肉一般，没有信仰没有目的地活着。偏偏这个世界有太多行尸走肉，他们的生命融进漫漫无边的永恒，灵魂却被黑暗粉碎。

　　“我可以帮你，但是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什么？”
　　“如果能够救出寂地红，你得带他走，彻底从这片土地消失。”他顿了顿，转过头盯着密光弧：“不要让密光烟灰找到他。”

　　五分钟只是弹指一瞬。如果不是亲眼见到这些病毒在短短的瞬间将一只健壮的成年吸血鬼控制住，那么重夜永远无法理解烟灰有多么的烦恼。
　　这个时候重夜开始庆幸自己是X-2，正是这样的超能力确保他安全地行走在黑夜里，给他这样与危险面对面的力量，如果此刻他还是人类，那么说不定已经横尸荒野。
　　但如果他还是人类，一定没有这么多事情找上他，他想。

　　没有自由意志的密光弧被敲晕，他需要一个安全的地方为防止他出去恣意伤人，更为保证保住这一条命。关于病毒的破解需要时间，这一点两人都清楚，而最先能够破解这病毒的除了制造者本身无疑是制造者要对付的密光烟灰。
　　重夜考虑了很久，最终想到一个能够能供密光弧藏身的地方，虽然冒险，但没有比那更好的地方了。

　　大约半个小时，重夜回到了密光大宅附近，安置好密光弧后他就蹲守在大门口。
　　他边等着有人给他开门边咒骂自己。要知道他重夜在原则问题上从来都是坚定如山，服软这种事情，换做以前他宁愿选择被人一刀砍死。
　　但是此刻他却在构想着要怎么向烟灰承认错误并且获取原谅。
　　他想狠狠抽自己一嘴巴子。

　　有时候人就是喜欢犯JIAN，就像此刻的重夜，一边骂自己，一边咒罪恶根源寂地红不得好死。
　　但他的目的却是要救他。

　　大概快要天亮的时候A晃到了门口，并且一眼就看到了门外蹲在路边的重夜。
　　“重……重夜先生？您怎么在这里？”
　　重夜跳了起来，走过去：“你们亲王呢？”
　　“亲王半个小时之内会回来，您不是跟他在一起吗？”
　　“出了些事情，不说了，先让我进去。”

　　话音刚落，拐角就突然晃过一道明亮的车灯光，接着，亲王大人的车就稳稳地停在门口。
　　烟灰推开车门下了车，并没有看向这边，而是弯下腰对着车内说了句什么。然后另一侧的车门也洞开了，出来一个男人。

　　男人出来后A和重夜都愣了愣，男人转过头来后，两人又瞬间滞了滞。
　　确切地说是个少年，按照面容来看，这个少年比烟灰要年轻个几岁，身板纤细，金发碧眼，并不像东方人，却也不像西方人那样魁梧，无论是脸还是身材都中和得刚刚好，可以说这样的人出现在人群里绝对是百分百的回头率，是标准意义上的美少年。
　　当然，在美男云集的黑夜贵族之中，各色各样的美少年比比皆是，没有什么。但是比较让人诧异地是这个少年从下车开始就挽着烟灰的手臂，眯着一双漂亮的蓝眼睛对着烟灰讲话。
　　更令人诧异地是烟灰并没有挣开，而是，极轻极浅地，似有若无地，对他笑。
　　着绝对是不正常的。

　　少年抬头扫视了密光大宅一眼，然后撇了撇嘴：“这是你家？”
　　烟灰点头默认。
　　少年皱了皱眉：“太深沉了，不适合你，你适合明快地白色。”

　　A和重夜同时僵了僵，他们确定，这是本年度听到的最不靠谱的话。

　　结果烟灰却云淡风轻地扫了宅子一眼，低下头：“可以漆成白色的，明天。”

　　直觉告诉A，这两人，有猫腻。
　　直觉告诉重夜，来得真不是时候。

　　两人终于注意到这边。
　　A迎上去：“亲王，时间刚刚好，各大长老们回来了，都在会议室等您，您要不要立即过去？”
　　烟灰点了点头，又吩咐A：“给岁安排一间房间。”然后又低头对少年说：“在书房等我。”
　　少年撅了撅嘴：“不能一起去？”
　　烟灰想了想：“会议会持续一个上午，有些枯燥，或者你可以先去睡一会儿。”
　　“我还是去书房等你吧。”少年摊了摊手，笑得有些俏皮：“谁让我们今天还有事没做完。”

　　安排好这个叫做“岁”的少年后烟灰就匆匆赶向了会议室。临走前终于瞥了重夜一眼，但也仅限于此。
　　重夜僵立在门边，此时的心情只有两个字可以形容——真他妈操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