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吸血JQ夜》张生旧梦

54、斗争（3）

　　<第五十夜，念念不忘。>

　　两天的时间，重夜想去贝贝的领土上再转几圈，但是显然他作为X-2还是比较特殊的，一般的吸血鬼面前可以蒙混过去，而那些跟着被背叛里的老一辈吸血鬼则光用鼻子闻就能区别出他的味道。

　　无处可去，又无事可做再加上一穷二白，重夜坐在市中心广场的大石雕边，咕嘟咕嘟咽下最后一口血液，然后仰头望天。
　　他有些嘲笑自己，他从来都是信誓旦旦地对所有人说我重夜孑然一身，从不依靠别人。结果离开密光烟灰离开寂地红，尽管得了个了不起的X-2身份照样流落街头。

　　“重……重夜……老老老……大？”
　　重夜转过头。

　　双方都吓了不止一跳。
　　没错，是重夜身为人类时候的朋友。

　　“你……你没死？”对方还在怀疑自己有没有看错。
　　重夜挠了挠脑袋，想了无数活着的理由，最终还是点了点头，说：“没死。”
　　“难怪一直没有看到你的尸体，我就跟他们说，像你这样死了没一具尸体顶多是失踪，啊，呸呸呸，你没死你没死。”
　　重夜盯着他许久，情绪莫名又复杂。

　　有人说过，想要看到自己的变化很简单，只要重新置身过去的人身边，重新体验过去的事，那么你究竟变了多少就明明白白。或许一直都和吸血鬼呆在一起，导致重夜并没有那么深刻地意识到自己或许已经不是从前的重夜了，此刻面前这个人轻而易举地让他感觉到了自己的不同，并且越是如此，越让他觉得过去一切那样遥远且不真实。
　　而只有开始老了的人才会感知到回忆的遥远。

　　“老……大？你怎么了？为什么我觉得你……变了很多。”
　　“哪里变了？”
　　“这个……说不上来，深沉了，对，深沉了，深沉是好事啊老大，你知道吗？现在的小姑娘都喜欢忧郁的男人，老大你这是浴火重生，这会儿肯定能把初吻给献出去了。啊，老大，这么一看你人也高大了，样子也变男人了，还有你的眼睛……老……老大，你的眼睛怎么回事？”
　　重夜愣了愣，隔了很久才抚额说道：“充血了。”
　　“我看出来了，走走走，回家睡觉，你走后你那屋子我们一直给你空着，偶尔也会有人过去打扫打扫，噢不，经常……经常……”

　　家确实很久没回了。回想起来他还记得家里每一件家具的摆放，但因为从来都是颠沛流离到处迁居，所以感情不深。

　　房门打开，一层厚厚的灰扑面而来。

　　“怎样？老大，还成吧？还成我就撤了，我去通知兄弟们你回来了，明天我再来看你。”说完就迅雷不及掩耳地拉上门，又是一层厚厚的机会扬起，落了重夜一鼻子灰。

　　在屋子里转了一圈，原本就没什么值钱的东西，他一走就连桌子椅子都被搬了个空，偌大的房间里就剩一张破旧的沙发还有一张还算干净的木板床。

　　不管怎样，还是有床。
　　他躺倒床上，侧过身就能看到对面窗户里洒进来的月光，薄薄一层，却照得满地灰尘的地板闪闪发亮，眯起眼看，就像满满一屋子的萤火。
　　重夜记得当初租下这屋子就是因为这里能看到整个的月亮，躺在床上沐浴月光总是那么如梦似幻，再多疲惫也都烟消云散了。

　　他闭上眼睛，吸了口气。

　　“喵~”
　　他蓦地睁开眼。又是那只黑猫！
　　他已经试过几次将它丢到没人的地方，甚至还亲手将它送到流浪动物收容所，结果它却还是阴魂不散地跟着自己。
　　“大哥，你到底想怎样？”他已经彻无奈。
　　“喵~”黑猫蹭蹭他，然后团成一团，窝在他的怀里。
　　“好吧，你跟着我可以，但是我不管你的饭。”他摸了摸肚子：“爷爷我自己的肚子也很难解决。”
　　“喵~”

　　之后一人一猫睡得很香。

　　半夜迷迷糊糊中似乎有人进来了，但在重夜翻身的刹那那人很快又消失了，重夜权当自己做梦。但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又看到了两袋新鲜的血液。重夜欣然接受，既然给他送血的人想要神秘，他又是无条件受益的那一方，那就没什么要去疑惑的了。

　　之后两天“兄弟们”并没有来找他。于是就这样平静地过了两天，转眼很快就到了和寂地绯夜越好的那个晚上。

　　他很早就去了“假面舞会”，应该说从开始营业起他就在里面坐着，然后等，等了很久，就到服务生上来问了他三次：“先生，要不要喝点什么？”
　　他一一拒绝，最后他站起来，看了看时间，两点四十五，离“假面舞会”停止营业还差十五分钟。
　　他几乎可以肯定寂地绯夜是在耍他。
　　也是，既然已经和密光贝合作，那么必然得到源源不断的好处。而他这个X-2相信所有有所期待的人也看到了——毫无用处。谁会笨到放弃原本的安逸和无尽的好处来换他。

　　他抬腿准备走，结果一个影子挡在他面前：“宝贝，真的不喝点什么？”
　　他顿了顿，抬起头。对方一切都没有变，玫瑰色的眼睛，火一样的红发，还有那颗在彩光灯下熠熠发光的眉钉。

　　寂地红眯了眯眼，微笑：“傻瓜，不是要和我撇清关系么？”

　　的的确确是寂地红，那一副讨厌的态度。但是当旋转等过照过来的时候就不一样了。
　　左边袖子是空的。是的，他的左臂没有了。

　　重夜皱眉，心里猛然抽痛。

　　寂地红顺着他的目光，看了看自己左臂的位置，然后笑了笑：“不好意思，变丑了，不知道你嫌不嫌弃。”
　　“别开玩笑了。”重夜握紧了拳：“谁干的？”
　　“要替我报仇么？”寂地红没有半点受害者的委屈和不甘，反倒看来他像那个狠心的凶手。
　　“不说算了，我带你去见密光弧，我会想办法让他恢复正常，在这之前好好和他呆着，哪里也别去。”
　　“我和你呆一起不好么？”
　　重夜瞪了他一眼：“寂地红，人不可以反反复复的无耻。”
　　寂地红笑了笑，然后端起桌上的酒杯，眼神温柔地能渗出蜜来：“猜一猜，这是什么，猜对了我就给你个惊喜。”
　　惊喜重夜并不巴望，但猜饮料这种事情真的是弱智得有点像是侮辱他的智商：“番茄汁。”
　　“真聪敏，宝贝。”说完，他眯了眯眼，将杯子放回去，然后扬起唇角靠近重夜，在他的唇上一掠而过，之后还舔舔唇：“惊喜。”
　　重夜推开他退后一步：“我不喜欢惊喜，离我远一点！”
　　寂地红挑了挑眉：“你知道你现在看起来像谁吗？”
　　……
　　“密光烟灰。”
　　“我和他彻底没有关系，所以你最好不要被他抓到，否则我救不了你。”
　　“不用解释，我不介意。”

　　重夜没再理他，转身就走。身后的人跟上来。
　　走到拐角处，一对情侣堂而皇之地挡在过道处接吻，并且忘情得连有人站在面前都没有发现。

　　重夜准备绕道，却被寂地红一手拉住并且侧过脸，对他暧昧一笑，提高音量：“糟了，宝贝，有人抢了我们的地方做了我们要做的事情。”
　　情侣分开，抬起头来，目光落到寂地红身上，然后又齐刷刷落到重夜身上。

　　“先生，不介意把这里让给我们吧？我和你的心情是一样的。”寂地红弯了弯眼，礼貌地微笑。
　　男人点点头，拉着他的小情人拐进另一边的过道里。

　　重夜飞了个白眼，转身，寂地红再一次拉住他。
　　“你是要我提醒第二遍吗？离我远一点！”
　　寂地红没有松手，盯着他许久，脸上的微笑一点点融化，然后身子有些僵硬地向他靠去。重夜想推开他，却被他极轻地拉着衣袖：“别动。”
　　他不动了。然后寂地红将脑袋搁在他的肩膀上，闭了闭眼：“你不会知道，我有多后悔。”
　　“后悔什么？”

　　重夜等了许久，对方没有答他，他推了推寂地红，肩上的人没有动。他又低了低头，看到寂地红抓着自己袖子的手指，纤细修长，顺着向上看，却看到了红袖子中若隐若现的，缠满血红绷带的右臂。
　　包括他的颈项，胸口隐隐约约的皮肤，但凡衣物遮蔽下的，全是一片狰狞。
　　原来这家伙全是装的！重夜我握紧了拳，握得关节吱吱作响。

　　“心疼吗？”绯夜从拐角处走出来，抱着臂，踩着高跟鞋，一双红唇诡异妖艳。“如果你心疼他就记得我们的约定，否则……我能让你心碎。”她侧了侧头，淡然一笑。

　　重夜没有勇气将这样一个寂地红扔在大马路上不管。所以最终还是将他搬回了家。
　　将家里唯一的床让给了寂地红这个意外之后重夜只能睡沙发。可惜的是等他再次回家，却发现房门并没有关，然后他自然而然地看到了空荡荡的房间，这一次连床也不在了。

　　他回想了很久才想起自己走的时候似乎没有关门。
　　粗心不是什么大毛病，但往往最最致命。

　　房间里原本摆着几个破旧的纸箱，现在被翻得很乱撒了一地。重夜放下寂地红，走过去挑出一些干净的纸箱，拆开，摊在地上，然后背起寂地红，让他靠着墙，枕着自己坐在上面。

　　对方均匀的呼吸薄薄凉凉的轻击他的耳膜，对方的身上带着独特的难忘的香味，让他怀念，同样抗拒。

　　“喵~”黑猫又从窗台上跳了下来，跳到他腿上，蹭了蹭他的手。然后睁圆月牙色的眼睛瞪着他身边沉睡的寂地红。
　　重夜摸摸他的头：“别这么看情敌一样地看他，这家伙虽然不检点，但是我保证他不会抢你媳妇的。”
　　黑猫优雅地落到地上，围着寂地红走了几步，然后远远地坐开。

　　真是只臭屁的猫。

　　重夜站起来，准备出去找些吃的，顺便再给这家伙找些药品。虽然知道任何药物在他身上完全不起作用，但是他做不到无动于衷。

　　后来他知道，一个人最难的不是全身心地相信一个人，而是在那之后彼此淡漠，全然地，彻底地淡漠。

　　二十分钟重夜回来。临走前他确定门锁了，但再次回来的时候门却依旧是洞开的。他的神经瞬间紧绷起来，小心翼翼推开门，预感告诉他，房间里不止寂地红一个人。

　　门霍地推开，之后一个人影“嗖”地站起来，重夜准备扬拳挥去，对方疾呼一声：“老大！别打，是我是我……”
　　他放下拳头，松了口气。

　　“我忘了和你说，我有这里的备份钥匙，我来看看你需要些什么。老大……兄弟我没什么可以给你，但是咱们好歹多少年兄弟了，我知道现在你的情况不太好，有什么需要帮助的你尽管说。”说完他又从兜里掏出一沓纸币：“兄弟们凑得，没多少，你凑合着用。”
　　重夜盯着那沓纸币，愣了愣许久。

　　从回来这个家到前一刻他都觉得不真实，过去的生活过去的兄弟过去这个家遥远地就像上辈子的事情一样。但兄弟这突然伸出的手却像一道符咒将他的灵魂瞬间拉回到这里。

　　他不知道这是怎样的感觉，但是深深感动于这样不分彼此的关心。身为血族有多少机会能得到这样的不是怜悯不是利益的帮助，有多少人是可以在永恒里永永远远和你不分彼此的。之后这样的一个瞬间一直一直埋在重夜心脏最深处，告诫他，你是重夜，活着的重夜。

　　“啊，老大，这个是你带回来的？”
　　重夜点点头：“有没有药，还有血液。”他顿了顿，犹豫了许久，最后蓦地抬头：“我不想骗你，我现在是一只吸血鬼。”
　　对方僵了僵，然后笑了笑，这一笑却十分难看：“老……老大，你知道我很好骗，你别跟我开玩笑了。”
　　重夜走过去，握了握拳，伸手搭在对方肩上，然后闭了闭眼，再睁开的时候瞳孔变成了浑浊的深红，同时獠牙在瞬间伸长，咬着下唇，弧线非常漂亮，但是同样十分骇人。

　　这一次对方彻彻底底呆愣在原地。

　　重夜收回手，收回獠牙：“你如果怕的话就赶紧走吧，然后和兄弟们说我死了。”
　　对方还在发愣，重夜转过身：“这房子我很快就空出来，你就当做你没有来过。”

　　“老大，你说笑话吗？”
　　重夜转过身盯着他。
　　“吸血鬼又怎样，X-2十分之一都是吸血鬼，兄弟我见多了。”他拍了拍胸脯哈哈一笑，但他的手指却明显得在颤抖。
　　重夜咬了咬唇，点点头：“那就好，我很快就搬走，不要和任何人说我来过。”
　　“老大……如果你愿意……你就搬我那里去。”他咽了口口水：“我租了个地下室，很隐蔽，平时就我一个人进出，如果你是要躲什么人就去我那里。”说完他又怕重夜不放心，补充道：“如果我透露你的行踪你可以打我，不，杀了我都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