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吸血JQ夜》张生旧梦

6、暗夜追迹者（2）

　　<第五夜，捡个儿子。>

　　寂地红拍了拍重夜的脸颊：“宝贝儿，你就呆在这里，十天后我来接你。”

　　显然，重夜沦为了一只不明所以的小白鼠。这绝对是耻辱。
　　血族法典上明文规定，每一个血族都有义务将血族的条例、规章、历史详尽地交待给他们转化的新一代血族，并且在新一代血族成年之前他们的“父亲”或者“母亲”将承担他们犯下的所有过错。
　　寂地红璀然一笑，拉开门，向重夜抛了个飞吻：“这是他们密光一族的法典，亲爱的，这对我无效。”

　　重夜咬牙，刚想追出去，却被冷月拉住。
　　“先生，你们的交易跟我毫无关系。”
　　冷月叹了口气：“你现在是幼年期，出去必死无疑。”
　　重夜默了。

　　冷月踱了两步，走到柜子边，伸手取下柜上的照片，拇指轻轻碾去了上面的灰尘。
　　重夜伸长脖子瞄了瞄。
　　冷月笑了笑，没有抬头：“她是我妻子，离开我七十年了。”
　　重夜默了默，难怪是黑白照片。看得出来，冷月很爱他的妻子，否则不会把一张老照片藏到现在。但是既然很爱，为什么会随意把照片丢在柜子上，积了灰都不管不顾，既然很爱，那就不该碰别的女人不是吗？
　　冷月仿佛看透了他的想法，有些讽刺地笑了笑，走过两步坐到椅子上，点了支烟：“你一定觉得我很矛盾。没错，我很爱她，并且这辈子都只爱她。但是……”他掐着烟的手指颤了颤，儒雅俊朗的脸突然转了过去，在重夜看来，这个动作分外的哀伤。
　　“但是，我这辈子注定再也得不到她，拥抱不了她，亲吻不了她，不能陪她说话，不能看她微笑，这是煎熬。”他掸了掸烟灰，转过脸来：“你知道想要却用法无法得到的滋味吗？”
　　重夜笑了笑，拿起桌上的照片：“所以你在活着的女人中寻找她与她相似的？”
　　冷月沉默了半晌，点点头：“那些女人是替代，有的是眼睛像她，有的是声音像她，却没有一个完完全全就是她。我一直想着要忘记她，但是……我没有办法。”
　　重夜笑了笑：“你既然知道没有一个是她，竟还找她们，不好意思，听起来真像风花雪月的借口。“
　　冷月不以为意，只是笑得有些苦涩：“你若活得久了，你会明白。”
　　“听起来似乎是很感人。但是失去了，那是事实。”
　　“只要有她的血液，我有这个能力再造出一个百分之70%相似的她。”
　　重也放下照片，抬了抬眼：“很神奇。我不知道原来吸血鬼还有这个能力。”
　　冷月摇了摇头，转过身，微微笑了笑，然后伸手打开抽屉，拿出个什么扔到重夜面前：“这并不是吸血鬼的能力。忘记自我介绍了。”他站起来，伸出手：“这十天里希望你配合我的工作，我是这家医院血液研究科主任。”
　　重夜拿起名片，微微愣了愣。
　　密光冷月。这个名字连起来他才觉得分外耳熟，想了半天才蓦然想起，这不是初中历史课本上那个开创了血液克隆技术的医学翘楚吗？
　　重夜将名片塞进兜里，握住冷月悬空的手：“久仰了，冷月医师。”
　　冷月笑了笑，打开抽屉将那张黑白照片塞了进去。
　　“现在我先向你解释一下我要做的和你要做的。”
　　“冷月医师，我想您可能会错我意了。”
　　“什么？”
　　重夜拍了拍褶皱的衣角：“您如何地怀念您的妻子那跟我毫无干系，还有您和刚才出去那位先生的交易也和我毫无干系。作为一个有权利支配自己意志的人，我也有权利选择我的去处。”
　　冷月眯了眯眼，儒雅依旧，眸子里却漏出点点锋芒。

　　有人说看一个人的年龄只要看他的眼睛。孩子的眼睛都是明亮干净的，像一颗刚刚出世的珍珠，光亮润泽。而随着岁月累积，年龄增长，目光就会变得逐渐浑浊，像是尘垢沾染了珍珠的表面，擦不去，就融进了肉里，就像老人的眼睛，那就是浑浊不堪的。
　　但这一观点却无法在血族身上得到印证，他们的眼睛很漂亮，无论何时。
　　那是真正的勾人魂魄的漂亮。
　　吸血鬼最具杀伤力的是什么？有的人会说是獠牙，是的，他能一瞬间刺透你的皮肤，扎进你突突跳动的动脉，顷刻带你升入天堂。但如果说獠牙是枪，那么眼睛绝对是必不可少的子弹。那才是最致命的。

　　冷月没有拦重夜，他知道拦他没有用，初生的血族都是这样，不羁，骄傲，愚蠢，自以为是。

　　冷月笑了笑，不知该为这孩子感到骄傲还是头疼，X-2，X-2……曾经是多么惊人的血种……如今要在他的手里苏醒，苏醒在一个孩子身上。不得不承认，他心里忐忑不安，激动无比。

　　重夜推出医院的大门，撞上了一个人，差点绊了一跤，他连连道歉，被撞的人扶着墙说了句：“没关系。”重夜抬头，看到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盯着他。
　　小孩？
　　重夜笑了笑，蹲下去摸摸小孩的脑袋：“怎么大半夜一个人在这里？”
　　小孩眨眨大眼睛，摇了摇头。
　　重夜又揉了揉他的脑袋。重夜平生最讨厌三类人，唧唧歪歪的老太婆，哭哭啼啼的女人，还有就是吵吵嚷嚷的小孩子。但决不是眼前这个，眼前这个真是相当地漂亮可爱。
　　“你是这里的病人？”
　　小孩还是摇头，伸出胖乎乎的手指，指指门口，嘴里喃喃：“妈妈……”
　　妈妈？重夜抬头看看门口，空荡荡的，这孩子该不会跟爹妈走散了流浪到半夜流浪到医院里来了吧？
　　“妈妈……”小孩可怜兮兮地望着重夜。重夜突然心下一动，感觉佛祖在感召他，于是二话不说牵起小孩的手：“走，哥带你找妈去！”
　　小孩美滋滋地任他牵着小手，跟在他后边屁颠屁颠地跑。

　　晚上的马路真是一片宁静。偶尔几辆TAXI经过他们身边，大概是看两人一副穷酸相，连停下来的意思也没有。
　　小孩儿兴致高昂，一蹦三跳，重夜却有些累了：“你告诉我，记不记得你家在哪儿？”
　　小孩抬起小手向前指，重夜气绝，他已经向前指了N次了，再走下去就是警察局了……警察局？重夜眯眼笑笑，这种事情交给警察叔叔为人民服务不就得了。
　　重夜蹲下来，指指前面：“听着，等等呢你就把你家在哪里告诉那里面的叔叔，里面的叔叔会带你去找你妈妈的，好不好？”
　　小孩眨了眨眼：“嗯！”
　　“真乖。”重夜摸摸他毛茸茸的脑袋。

　　警察局。
　　重夜：“警察同志，这是我捡到的小孩。”
　　警察：“在哪儿捡到的？”
　　重夜：“人民医院。”
　　警察：“小孩儿，这么大，会讲话了吧？”
　　点头。
　　警察：“告诉叔叔，家在哪里？”
　　小孩指指前面。
　　重夜：“警察同志，他除了朝前面指什么也不会，我看你们有必要调查调查，研究研究，让他爹妈来接他回去。”
　　警察点点头，拍拍重夜的肩膀：“小同志，你做得很好，虽然我看你的脸很眼熟，很像之前一个隔三天就要进来一次的王八混小子重夜，但是我相信你这么有爱心不会是那种人。”
　　重夜眼角抽了抽，盯着警察同志深邃的目光，郑重点点头。
　　警察：“小同志你可以走了，有需要我们还会联系你的。”
　　“好。”重夜擦了把汗，跨出门去。衣摆却被一只肉乎乎的小手拉住，重夜转过头，小手的主人弯起晶晶亮的大眼睛盯着他：“爸爸……”
　　爸……爸？
　　重夜石化。
　　警察踱了两步，走过来，脸上带着怪异的微笑：“重夜，我看怎么那么眼熟呢，果然是你！混小子搞个儿子出来也往我这儿送，你把这儿当你家？”
　　“咳，不是这样的，警察同志，他不是我儿子。”重夜蹲下去，把脸贴到孩子肉乎乎的小脸上：“你看，我长这么英俊，他长那么可爱，我们路线不一样，一点也不像。”
　　警察讪笑两声：“这不挺好，父子亲着呢干吗要拿儿子开玩笑，赶紧领走我下班了，还有，我规劝你一句，小小年纪防护措施要做好，计划生育人人有责，我们国家现在的人口负担很重，多一个人就要多一份口粮，你打架闹事这些我暂且不跟你计较，但是晚生优生这是国家的号召，作为一个合格的公民你应该……”

　　重夜拉着小孩夺门而出。
　　两人荒凉地蹲在警察局门口，重夜掏了根烟，点上，吐了口烟圈，望着苍茫大道，突然觉得万分凄凉，前路茫茫。
　　小孩蹭蹭他的胳膊，他转过头看看小孩，小孩眼睛弯弯，呵呵一笑：“爸爸！”
　　重夜一口烟呛进了肺里。

　　扔掉烟蒂，重夜站起来，伸了个懒腰抬头看看，遭了，这么一折腾天就快要亮了。
　　“小孩儿，你叫什么？”
　　“贝贝。”
　　“贝贝，听着，别再叫我爸了，你爸我还是处男，听见没？”
　　贝贝眨巴眨巴眼睛，点点头：“嗯！爸爸！”
　　“真乖！”重夜揉揉他的小毛头。将他扛起来抱着就往闹市区蹿，回家得穿过闹市区，不知道来不来得及，重夜拼了命地跑，结果刚钻进街道就和一道刺目的白光擦肩而过，他微微侧了侧头，又一道白光擦过他的脸颊。
　　“妈的！追魂呢！”好死不死又碰上刚才那群人，快天亮了竟然还追，难道不怕化成灰？
　　“擦擦”日光弹滑过重夜的头发，发梢立马化成一撮灰沫向下飘，飘进了重夜眼睛里。迷得重夜内牛满面。
　　贝贝扬起脑袋望着他：“爸爸你为什么要哭？”
　　重夜擦了把泪：“好孩子你爸爸也不想泪奔，但是后面那群叔叔追命呢！”
　　再接着只听到日光弹“擦擦擦”滑过身边，重夜一边心里默念枪法真差，一边死命地跑。
　　跑到双腿抽筋时，怀里传来了一声清脆悦耳天籁般的童音，一瞬间打碎了沉重的夜幕：“看！爸爸，太阳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