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生之刃》荒唐先生

13、入门

　　但是，该怎么打断他呢？付以生飞快的扫视了一圈，很好，没有一个认识的人。
　　让时妄出面？不行，太招摇了，付以生能感觉到明里暗里有不少目光正死死盯着时妄，哪怕他只是一动不动的站在这里，也丝毫没有放松警惕。更何况，老头刚刚又把一部分注意力引到了他身上，时妄现在绝不能再出风头了！
　　那么，他自己呢？
　　凡人，年轻人，这两个身份决定了他能做的有限。但是同样，在这里，在这场修仙者家族的集会上，没有人会重视他，而这种对凡人的轻视，也是他可以利用的东西。
　　看样子只能他自己上了。
　　付以生憋住了一口气，从时妄的斜后方向前跨了一步。他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双腿打颤，但他身上忽冷忽热，胸口直发闷，活像有一块大石头压在了上面。
　　一切感知都是含混模糊的，就像包裹着一层帷幔，但唯独有一点是清晰的，就是进门时候所感受到的，那种“有什么东西在舒展”的感觉，更强烈了。
　　他正打算借着这口气说点什么，一道男声突然响起，顿时把他那半口气噎了回去，险些憋了个仰倒。
　　“二哥这话就偏颇了。”是另一位中年男子突然开了口。他端起茶盏不紧不慢的拨了拨浮沫，似是想到了什么，连眼皮也没抬一下，只是讥诮的翘了翘唇角。“这位付小兄弟体质特殊是在场人人皆知的，若是要拿天资说事，咱们家三百年内唯一可与之比肩的人……呵！”他撂下茶盏，目光如含惊雷，扫视了一圈，直逼得人人退避，才一字一顿，把事实砸在了他们脸上。“可还在他身边站着呢！”
　　此话一出，不论是心怀鬼胎，还是善意拉拢，都算是被一巴掌扇在了脸上，没有人的脸色好的起来。
　　堂上一片寂静之中，某些动静就显得格外显眼。
　　付以生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那一口气被噎回来之后，周身忽冷忽热的感觉就愈发的明显，胸口的闷滞转为闷痛，逐渐下移到了小腹。感知更加模糊了，如果说方才包裹着的是一层帷幔，用些力气就能撕开的话，那么眼下这帷幔便越来越厚重，已经变成了一堵墙，彻底把他和人世隔绝开来，不论是老人和妇人针锋相对的争论还是中年男人时不时如同尖刀的讽刺，都落不进他的耳朵。
　　五感被屏蔽，一片混沌之中，付以生突然隐约“听”到了什么。起初是极模糊，极悠远的，只能隐约听见几个音节，很快，那声音就逐渐清晰起来，直到如同黄钟大吕在耳畔轰鸣。
　　“天道有常，善恶相成……福祸无门……善恶之报，如影随形……”聆听的同时，付以生不自觉的把自己听见的内容念了出来，话音刚落，就有“噼啪”声响起，有什么东西碎掉了。
　　正在摸不着头脑的时候，那堵隔离他和人世的墙突然消失了，一双空洞的眼睛出现在了他的视野里，是时妄。
　　付以生眨了眨眼，有点跟不上事情发展的速度。刚刚他才从时妄身后向前迈了一步，把自己当成钉子楔进了这片不见硝烟的战场，一眨眼的功夫他居然换了个方向，和时大少爷面对着面，距离近的就差直接贴到时妄脸上去了。
　　他现在急需有人给他一个解释，这是什么情况？
　　付以生低头看了一眼，地面是青色的，还隐隐带着流光，不像普通砖石，倒更像是青玉。他随手摸了摸，触手生温，想来也是好东西，难怪他没有感觉到丝毫凉意。
　　解说的活指望不上时妄这种失语症患者，不过在场众人哪怕修为稀松，眼力总还是有的，因此很快就有人来为付以生答疑解惑了。
　　“刚刚这就是引气入体了。”那位排行老五的妇人笑得异常亲切，显然，这次引气入体大大提升了付以生的价值，这种闭着眼睛投钱都能涨停的股票很让投资者动心。
　　好在这位没打算卖关子，继续解释“寻常人按照心法修行，少则半月多则数年，方能摸到引气入体的头绪，可是付小先生接触灵气不过两三日，便直接入了门，可见天资卓绝，若是能寻到合适的法门，日后定成大器！”
　　付以生捕捉到了这段话的核心内容，本能的避开了空洞无物的吹捧，他看向时妄，果然，这个人一如既往，没有任何反应。
　　付以生突然有点想问一问时妄的想法。你是怎么想的呢？有人正当着你的面拉拢我呢。之前你直接把我带回自己的领地，现在反而无动于衷了吗？还是说，只要我还是“时家的”，对你来说就和自己的没有区别？
　　付以生脑子里跑着火车，另一边的“燕国地图”也终于彻底展开了。“……付小先生不如暂且留在时家，与我时家子弟一同修行，想来大少爷亦会高兴的。”
　　付以生本来也没打算走，只是主动留下难免显得太过主动，日后反而被动，被人开口留下则不然。旁的不说，至少地位是绝不会一样的。
　　投资人和资产相视而笑，都得到了自己最想要的结果，时妄站在他们中间，却从始至终都只是个旁观者。旁观者清，方才付以生引气入体，一头栽倒的时候，他抢在所有人之前接住了他，也听见了他无意识念出的几句口诀。
　　没有人知道，就连付以生自己都不清楚，在他昏迷的时候，天道一直注视着他。
　　除了时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