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霹雳龙剑 别君如昨日》牙膏君

2、第 2 章

　　即使是卧室，闪耀度也足够让剑子大仙瞬间失明。以手撑额，剑子一只脚踏入卧房，另一只却在房外怎么也迈不进去。
　　“龙宿……我可不可以问你一个问题。”
　　龙宿陪着他在门口呆站，他环顾了一番今日特别又加亮的华丽房间后才满意的说道：“汝想问什么？”剑子瞟他一眼，“这么亮的地方你每天怎么睡觉？”
　　“哈，这是习惯问题。再说，这里有很亮么？”
　　剑子这时已经将手掌完全覆盖在自己眼睛上，他闷闷的说：“你的眼睛果然非同寻常。”龙宿抬手扯下他的手掌，“汝在这儿待久了，自然也会习惯。”
　　“免了。”剑子一个颤抖，他还不想永久失明。龙宿对此也不强求，只是问他：“汝还要在门口待多久？”剑子抬起一张纠结万分的脸，“好友，我看我还是去搭房吧……”
　　“剑子。”龙宿压低嗓音唤他，多年相交，剑子自然明白这是他不满的前兆。叹息一声，跨在门外的脚还是不情不愿地踏进。

　　“呃……”剑子愕然地看着眼前“娇小”的一张床，“龙宿，你不是去哪儿都带着你那华丽丽的可以睡四五个人的超大床么？”龙宿摇着扇，面不改色的答道：“那床太大了。”
　　“耶，”剑子很惊讶，“好友不是说那种床才能体现你的华丽无双么？”龙宿将目光放远，忧愁的说：“的确，但它有一个致命缺点。”
　　“哦？”
　　龙宿望着眼前面露好奇之色的人，“某人在上面可以随便乱滚，导致吾经常浪费一整夜的时间抓他。”
　　“哎呀，那真是个大缺点。”剑子低着头，没多少反应，好像那个某人指的并不是自己一般。
　　“剑子，夜深了。”
　　剑子微抬头，看眼那床，又道：“好友，你现在这张床，睡两个大男人实在太挤。我还是委屈点，打地铺吧。”龙宿轻笑，颇自信的说：“汝放心，这床是吾特别丈量之后打造，睡吾们两人刚刚好。”
　　“好友真是用心良苦。”剑子笑着如此说，背后的古尘却“嗡嗡”直响。龙宿无视那威胁意味十足的杂音，浅笑：“为了好友，这点心思不算什么。”
　　“龙宿，来相杀吧。”
　　“剑子，为了节省汝之体力，吾们还是早点休息吧。”
　　“相杀。”身后古尘半出鞘，剑子冷着脸，摆明了宁可互殴也坚决不爬床。龙宿幽幽一叹，“汝这是何必。”
　　“龙宿，剑子对占便宜这种事向来都不会拒之门外，如果你坚持空手和我相杀，我是完全不会介意的。”一手捏了个法印，剑子的脸上浮现出一种大义灭亲不得不痛下杀手的矛盾表情，看得龙宿叹为观止：“剑子，汝越来越会装了……”

　　其实剑子的想法很简单，左右这么折腾几下后他也是睡不成觉的，既然如此，断不能让龙宿便宜捡的更多，是故，拆房为上。这点小想法，龙宿见他施展的次数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岂会不知道。这新居处处都是量身定制，毁了实在可惜。
　　剑子见龙宿陷入沉思，知道再拖下去等龙宿想着招来制自己，他就该成了那砧板上等着被人随便剁的肉，挣扎无用。古尘刚要出鞘轰房子，那边的龙宿忽然轻声道：“剑子。”
　　剑子警惕的看着他，“何事？”
　　龙宿只是叹息，落寞的扫他一眼，自顾自的爬上那特别打造的小床，默默的脱去外衣扯过棉被盖了睡下。许久后，那被窝里传出一句话来，“汝要打地铺还是搭房，自便吧。”剑子木然的看着龙宿的一系列动作，这赤果果的以退为进，剑子大仙当然是看得很清楚，但龙宿散发出来的怨念、寂寞、悲伤，却在整个屋子里四处兜转。剑子想，如果那些情绪能开口的话，威力一定堪比恶鬼。
　　他收了剑，瞪着那床上鼓起的大包，思考了许久许久。犹豫半天，脑子里忽然冒出龙宿不久前对他说的一句话。
　　“好久不见。”
　　那四个字，即使隔了这几个时辰，还是压在他身上，重得他想殴飞床上那安稳躺着的人。似乎察觉到剑子身上直直射过来的杀意，龙宿冒着冷汗又将被子往身上裹了裹，内心腹诽：“原来被剑子大仙盯着入睡，也是一大酷刑啊……”
　　半掩的窗被屋外的凉风吹开，将室内的蜡烛顺势熄灭，但这房间还是因着数不清的各类明珠熠熠生辉。剑子在房间正中站了半晌，深觉无趣。看看四周，他还是决定打个地铺。然而——
　　“……龙宿。”剑子低声唤着，龙宿动也不动，一派“吾已睡死，闲人勿扰”的姿态。剑子沉默着，隔了一阵又唤一声：“龙宿……”，龙宿仍然不动弹。剑子眉间褶皱渐深，他瞧着龙宿身上的棉被，忽然一笑。下一刻，龙宿身上一凉，被子已经被剑子大仙扯走，往自己身上一裹，就着长凳一躺，睡下了。
　　“剑子……”龙宿爬起身，柔和的珍珠光芒晕开在他脸上，透出的却是阴森。剑子扭头看他一眼，笑笑，继续睡。
　　“剑子！”龙宿提高了音量，剑子以后脑勺对着他，慢悠悠的说：“龙宿，你的龙鳞那么厚，这点小风应该冻不着你的。”龙宿冷哼，眨眼间，人已站在剑子身边。剑子的白色睫毛颤了几下，照睡不误。
　　剑子闭着眼，听到自己身边传来一点响动，没多久，一只手臂伸过来，扯着他身上的棉被。默默估算下危险系数，剑子手微松，任由手臂的主人扯过一点被子。龙宿见他让步，一笑，人便凑近了将剑子抱进怀里。剑子动了一下，在察觉到龙宿只是抱着他，没再继续动作后，才放松下来准备与周公一会。
　　龙宿抱着他，待听到他呼吸均匀似乎睡着之后，才靠在他耳边低声说了一句话。剑子的睫毛又是一阵颤动，随即安静。

　　端着装满清水的铜盆伺候龙宿和剑子梳洗的穆仙凤，眼睛在那两根窄窄的长凳上飘来飘去。她只是不明白，为什么这些先天人有好好的床不睡，总要自讨苦吃的去睡凳子呢？剑子看出她的疑惑，痛心疾首的说：“这就是你家主子的待客之道啊……”龙宿无言的将手中帕子递给因为剑子的话而选择迅速低头的穆仙凤，转过身对那唱做俱佳的人道：“好友，汝是不是该去做事了？”
　　“……好友，干活之前也得先喂饱啊。难道说，华丽无双的龙首大人请个小工，让自己搭茅草房就算了，还不包三餐？”剑子的表情十足十的不赞同，龙宿从那脸上解读出的只有一句话：好友，做人不能太吝啬。
　　“吾就是对汝大方的太多了……”嘀咕着，龙宿还是吩咐准备早饭，穆仙凤应声捧着铜盆离去。龙宿招出扇子，一摇一摇的走到桌边，在桌上放着的两个白玉杯子里注满茶水：“剑子，汝现在是否可以先回答吾昨夜的问题？”剑子凑过去，拿了一杯在手上捧着，茫然的问道：“好友昨夜何时问问题了？”
　　“汝睡着之前。”
　　“哎，我怎么不知道？看来是当时已经睡着，却被好友误以为没睡着吧？”
　　“哈，”龙宿的扇子在脸上一遮，随即放下：“那吾就再问一次吧。”说着，一双眼睛紧紧地盯着剑子，“过了这一夜，想来好友也该想到合适的说辞了。”剑子不答，只是皱着眉头。
　　“剑子，汝到底是为何而来。”
　　剑子的眉头皱得更紧，没好气的说道：“龙宿，你真是贵人多忘事。昨夜，你不是还一声声的指控我见了你就像见了鬼，跑都来不及么？现在这话，怎么又说是我特意来此？”
　　“跟汝相识非是一天两天。汝若当真要躲吾，吾便是翻了天也不可能这么恰巧的遇上。”将手中的茶喝尽，龙宿只觉得乏力。最初刚见着剑子时，他确实太过兴奋，以至于完全没注意到这腹黑的老道一直玩着欲擒故纵的小把戏。待得平静下来仔细一想，就深深地觉得自己又被拐了。
　　“龙宿，你这话实在是低估了我们两人之间的孽缘啊！”剑子主动给龙宿的空杯倒满茶水，龙宿伸出手，以指腹摸着那杯沿，“噢，吾们之间的孽缘啊。”
　　“是啊。”剑子淡笑，眉间的皱褶却不见少了多少。龙宿沉默，推开那杯茶，起身道：“走吧，剑子大仙用完早膳，还有一堆事要做呢。”剑子怔怔地看着那被推出去的茶碗，一时竟没答话，直到龙宿又叫了他一声后，才苦笑着站起身，摇着头跟在龙宿身后朝花厅而去。

　　挥舞锄头不到一刻钟，剑子大仙就开始不规矩。
　　穆仙凤站在无聊的做监工的龙宿身后，默默数着剑子隔一阵便冒出来的避免干活的老借口。

　　“哎，人老了。”这是第一个借口的开场白，见没人响应后，剑子拄着锄头，一只手还捶着腰，“好友，我好像闪到了腰……”龙宿“哦”了一声，拍拍手，角落里窜出个黑影递上一个小盒子。仙凤接过，打开之后，从里面取出一贴跌打药膏。
　　“剑子，可需要吾‘亲自’为汝上药？”
　　剑子不太自然的收回捶腰的手，挡了挡颇毒的日头，讪笑道：“哎，好像又不疼了……”
　　挥着锄头，没锄掉多少杂草，剑子又停下，无辜的抬起头，“好友，你看这天气实在太热了，我可以去歇个凉喝点水么？”龙宿温柔的一笑，再次拍手。院子四周又窜出几个黑影，在剑子四周绕了一圈后，剑子发现，自己的脚边多了几个水桶。
　　“剑子，不必客气。这水不管汝是要冲凉还是要喝，都绰绰有余。”
　　剑子低头，无言的继续翻土锄草。龙宿在一旁扇着小扇喝着凉茶，无比惬意。不多时，剑子又不甘心的停下，还没开口，龙宿又是拍手，走廊里随即出现一篮子的大白馒头。剑子纠结了，“……好友……”龙宿以扇遮额，朝着廊外毒辣的日头看了看，事不关己的说了句：“今天的天气真是‘不错’啊！”
　　刹那间，剑子被龙宿那刺眼的笑容刺得体无完肤，他只得拿起锄头继续挥。许久后，剑子觉得不对，他抬起头瞪着头顶的太阳。龙宿摇着扇，语气热情到诡异：“剑子，汝又怎么了？”
　　“为什么我有一种这太阳盯着我晒的错觉……”
　　“有吗？”虽然掩起了嘴角，但龙宿出口的话语中那上扬的语调还是明白的传进剑子的耳朵里。他看了眼小院角落被长廊上的柱子挡住的小小阴凉处，慢吞吞的踱过去，随着他的靠近，那小片阴凉处真实的从他视野里消失不见。
　　“哎呀！剑子大仙也有被诅咒的时候啊~”
　　“龙宿，”剑子的脸早被这太阳给晒得红扑扑的，他不自知的顶着这样的脸摆出苦大仇深的表情，对龙宿说道：“先天何苦为难先天？”
　　龙宿瞧着这样的剑子，整个人都在日光下反着光，看上去一片模糊，尽管如此，那红扑扑的脸蛋仍然清晰无比。
　　“哎，好友汝若能称得上美人，也就只有在这种时候了。”
　　剑子灰色的眸子一冷，握紧手中的锄头，“龙宿，你说什么？”
　　“吾说，汝要是被称作美人，一定是那些人的眼睛被太阳晃瞎了。”
　　锄头不偏不倚的插在龙宿躺着的软榻前那结实的地板中，龙宿依旧摇着扇，神色如常的说道：“好友，汝的欠账又多了两笔。”
　　剑子拍拍手上泥土，走进长廊里端起一杯清茶润了润喉，“没钱。”
　　“没关系，汝可以用身体换。”
　　剑子捏碎了手中的茶杯，他施施然的将碎片丢在龙宿的软榻上，“哦，不好意思，这是第三笔了吧？对了，好友啊，我刚刚是不是听到什么不合时宜的话？”
　　“……你误会了。”龙宿掩唇轻咳，“吾的意思是，让好友出卖劳力……”
　　剑子冷哼，“龙宿，见好就收这四个字，我想你应该很明白它的意思。”
　　“当然。”龙宿挪了挪身体，穆仙凤弯下腰一脸认命的清除那上面的碎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