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许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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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华年躺了一天才可以下床走路。
沈锦瑟去上朝了，现在还没有回来。陆华年走到庭院里，望着那已落的桃花出了神。
突然下起了雨，陆华年没回屋里，反而还站在那棵桃树下，迎面迎着雨。
仅一夜之间，桃花便落的破败。
她们零落成泥。
桃花刚落时，便是父亲的忌日。
陆华年飞一样的跑出宫，骑着马向曾经的桃花林奔去。
雨水像是一把把剑刺落在脸上，它们顺着他童年的创伤滑落在他走过的草地上。
一路上他的耳边传来一个个人们的声音。
“他爹死了他也不哭，看，他还笑，他是不是巴不得他爹死啊！？”
“白眼狼……”
“没孝心……”
“你爹白养你了……”
“……”
他下了马，踉踉跄跄的走到了一个墓碑前。
他跪了下来。
“父亲。”
他声音很沙哑，雨越下越大。
“怜君来看你了。”
他突然哭着笑了一声。
“不孝子来了……”
沈锦瑟上朝上完了，他正向寝殿走去，突然，天空中现出一道响雷，在发黑的天空中像是一道发着白光的光鞭劈了过来。
姽婳被吓了一跳。
“哎呀！”她叫道，“吓死我了……这天变得可真快，黑不溜秋的……搞得我腿都在抖……”
“没事吧？”沈锦瑟问道。
“没事没事，我胆子可大着呢……”突然又一道闪电来袭，又像是一道发着白光的光鞭向天空组成的屏障劈去，又吓了姽婳一跳，“哟……”
沈锦瑟：“……”
他突然想到了陆华年。
在自己和陆华年少年时期同床共枕时，他记得陆华年怕下雨，也怕打雷。
想到这里，他猛的跑向寝殿。
陆华年不在……
“华年呢？”沈锦瑟问一个正在躲雨的仆人。
“回陛下的话，奴婢也不知道……或许国师大人他是回府了……”
“不，不可能……”
绝对不可能。
他垂眸不语。
今天是什么日子？
清明节……
先不管大臣们为什么要上朝，今天可是华年父亲的忌日……
他知道他去哪了。
沈锦瑟猛的向外跑去，姽婳拉住了他。
“陛下，别去找国师大人了……这雨下的这么大，国师大人一定会找地方躲雨的……”
沈锦瑟挣开姽婳抓住他的那只手，随后跑了出去，姽婳和一众仆人们跟着追了出去，只见她们的陛下骑着一匹黑马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中。
“爹。”陆华年坐在了那个墓碑旁，“我8岁便没了父母，亲戚也不愿养我，我被坏人卖到了青楼当奴仆，是您救下了我，收我当了您的义子。”
陆华年抖着手从兜中掏出两个小瓷杯，他笑着道：“对不起啊爹，今天来的急，没带酒。”说后他举起了其中的一个酒杯，雨水落到了杯中，他又将另一个酒杯放在了墓碑前，“怜君自罚一杯。”说后他一饮而下。
“您不喜欢喝我也没办法，等哪天给您买您最爱喝的梨花白，能让您喝个够。”
雨水将墓碑前的那个酒杯斟满，陆华年继续说了起来。
“后来，您的儿子——也就是我的兄长，楚夜，他不喜欢武功，您便让我学武功，让兄长只学了一点基本功。”
“后来您得知我被人下药，药成了不举，你很生气。”
“但您也没说什么，只是草草的说了一句：不举又如何？不举也要好好练武功，好好学文。”
“您为了能让我和兄长安心，在母亲去世后便没再续弦，一个人伶仃着生活着。”
“再后来，我12岁那年，您带我上了战场，带我见证了战争的残酷。”
“我在战争结束后随您回皇宫向陛下报告，我回想起那样的场景吓的在树下哭着喊母亲，等回府后您便斥责我，说我要勇敢，不要哭哭啼啼的，要坚强一点。”
“再后来，我14岁了，您的年龄却永远停留在了34岁。”
“您去世的那天，还是在战场上，我看见您为了保护我，被敌方一剑穿心。”
“……”
他眼尾红红的，哽咽着道：“可那时的我太弱小，太懦弱了，没替您报仇。”
“那时我哭的稀里哗啦的，我想帮您拔出那把剑，替您包扎，可是您却制止了我。”
“您说已经无力回天了，我哭的更稀里哗啦了。”
“那日下了很大的雨，还打着雷。”
“您告诉我，人死了是很正常的事，在战场上死去是再常见不过的了。您还安慰我，跟我说大丈夫不许哭，要笑，经过这件事，你才会成长……”
“可是那天，您也哭了。”
“您说这场仗没有打输，只是死了一个将军而已，这场战争没有耻辱，只是将军的脸被挂上了耻辱。”
“可是阿爹……”他将额头紧靠在墓碑上，“他们都说我是白眼狼，说您花这么多年养育了一个狼心狗肺的儿子。”
“先前您去世的时候，我正好继承了你的位子，那些大臣们都说……说您给大楚带来了耻辱……”
“现在我有了权势，我每次都打胜仗，我懂礼仪，懂分寸。他们又说，‘雏凤清于老凤声’。”
“……”
“阿爹……”
他与三年前的那个身影重合。
“阿爹……”
你带我走吧……
“华年。”
陆华年红着眼向上望着。
他站了起来，扑到沈锦瑟的怀里大哭着。
“锦瑟啊啊啊……”
沈锦瑟也红着眼，他紧紧抱着他：“我在。”
“我没有父亲了……”
“你还有我，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几朵刚落的桃花被雨打烂，融进了地上沉积的雨水中。
“华年，我们不哭了，好不好？”
你一哭，我也想哭。
你不心疼你自己的身体，我会心疼。
陆华年没理他，依旧将脸埋进他怀里大哭着。
地上的雨水倒映出来的是两个互相抱着的身影。
一个撑着伞。
一个抱着对方哭着。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许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