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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4、第 11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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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一眨眼又是两年。
他们褪去青涩,成长为很棒的人。
杜程提前一年毕业,修了经济学和物理学双学位,已经进入工作。
章张保研到北京,去了那所自己曾经填报的第一志愿。
赵子玉在家工作,和肖瑶开始异地恋。
赵晴去了重庆,陈宇汉追随着她,一起去了重庆。
姜梨留在北京,继续读研。
……
那些带着少年稚气的流年,忽然就成了很久以前。
提前一年从校园出来后杜程无缝衔接进入工作,一个月通过试用期,四个月直接升主管,独立带十五人的团队。
等到同学们毕业的时候,杜程已经接下七个大项目,晋升为总监。
这年春节,杜程第一次回了家。
杜暖早已经和裴力结了婚,裴力和裴晚竹搬进了这个家。
再后来,外婆也搬了进来。
外婆的身体越来越差,杜暖每天往返家和医院,还要去外婆家,实在是忙不开,后来就让外婆也住了进来。
杜程是为了看外婆才回来的。
除夕这天杜程很忙,连着接了很多个电话,他淡声回应着每一个人的新年祝福,挂断后他看向站在一旁的杜暖。
“小程,”杜暖犹豫着看着他的脸色,说:“晚上在这吃饭吧。”
杜程视线扫过几个房间。
杜暖和裴力住主卧,裴晚竹住在杜程的房间,外婆住一间,已经没有多余的房间了。
杜程说:“我给外婆找了个护工,外婆在这里住不习惯,年后外婆就搬回去吧。”
四年里,杜暖给杜程打了很多电话,杜程都没接过。
这是四年来她第一次见到杜程,却觉得心痛。
之前的杜程很冷,但对她总是体贴的。现在的杜程像是陌生人。
她知道杜程很厉害,往家里打的钱越来越多,可是她却越来越后悔。后悔四年前自己做的事情,却没有任何办法来弥补。
杜程每次回来,住的都是酒店。
东西大部分都留在清桑湖,他却从来没有回过那里。
而现在他又是住在距离清桑湖最近的酒店。
远处烟花阵阵,寒风一吹,又是一年了。
杜程靠坐在窗边,旁边一堆酒瓶。
又放下一个空酒瓶的时候,他忽然很想回清桑湖。
许是醉意上头,这次的杜程没有太多犹豫,他直接掏出钥匙打开了那间尘封了四年的房门。
房间里的一切和四年前别无二差,即便带着醉意也会觉得心头压抑。
杜程无力地坐在地上,背靠沙发,手背捂着眼。
章张这天也回了清桑湖,他并不知道那间房子现在是谁在住,高中毕业那年他们续了两年约,后来合约到期了。那间房可能已经被租出去了。
一想到这个可能,章张就觉得心慌。
那里见证了他和杜程的太多回忆,他不敢进去,但是他想要那些回忆一直存在。
于是他站在楼下给房东打了电话。
房东有些惊讶,说:“你是?”
“两年前到租的那个租户,您在清桑湖的房子现在有人租吗?”
“不一直都是你们在租吗,两年前又签了五年吗?不过你们不住那里吗,四年来都没有交过水电费……”
章张听着房东的话,觉得自己的心像是被什么掐着,让他呼吸困难。
又在楼下站了很久,章张动了下僵硬的手,从口袋里拿出来那把钥匙。
他的钥匙最后留给了杜程,这是杜暖那天给他的钥匙,他一直留到了现在。
锁还是那把锁,章张缓慢地拧动钥匙。
门发出声响,在静寂的环境中显得格外突兀。
还不待他作出任何反应,门没有了锁扣的禁锢缓慢打开。下一秒,章张看见了坐在地上的杜程。
他曾无数次想过,真的和杜程见面时,他该说什么,有时候他还会悄悄演练。
每次演练完又笑自己,明明拼了命地躲着杜程,还想什么见面。
可是现在杜程就出现在他面前,不同于以往的每一次,他再不能谨慎地藏起来。
杜程的眉眼无波无澜,淡漠又冰冷,一如既往地散发着生人勿近…却依旧是他心里那个温柔的少年。
他看到杜程眸中的淡漠冰冷倏地散去,然后自己被紧紧抱住。
章张抬了下手想回抱杜程,后又无力地垂下。如此反复了几次,他还是没敢回拥杜程。
他只是任杜程抱着他,感受着杜程的心跳。
在这里怀抱里,他在黑夜里封闭了很久的心终于得以窥见曙光。
杜程身上酒味很浓,埋在章张侧颈。
这一层没有人住,楼道漆黑又安静,不知道过了多久,章张感觉自己的侧领有些温热。
然后他听见杜程说:“你回来了。”
章张觉得自己又想哭了。
“我好想你,”杜程语气很轻,像是怕吓到谁似的,但是胳膊用力把人箍得很紧。
章张终于掉了眼泪,开口有些艰涩,说:“对不起。”
杜程说:“我爱你。”
章张眼睫颤了一下,“杜程。”
杜程便再次重复:“我爱你。”
章张终于抬手回拥杜程,无声地落泪。
房间里没有供暖,很冷。
杜程开了空调,转头对还站在一旁的章张说:“吃晚饭了吗?”
章张闻声抬了下眼,又摇了摇头。
杜程走过去,牵住他的手说:“我们去买,回来我做饭。”自然的一如这分开的四年从未存在过。
章张垂着眼眸,一言不发。
买完菜后杜程牵着他的手放进了自己的口袋,这人冰凉的手却始终没有暖过来。
这是章张做梦都回不去的时光,现在却真实地发生在眼前。
他却觉得胸口很堵。
“和好如初”这个词很美好,却总能在每一对和好的人中划出一道界限。
这个词里面没有停顿没有分割,它将那些支离破碎的过往都拼凑起来摆在他们面前。
只是和好太容易了,难的是如初。
彼此无音讯的四年是真实存在的,略不过。
章张眨了下眼,眼泪无声息地掉落。
片刻,杜程察觉到掌心的手动了一下,紧接着他听见章张沙哑的声音。
“杜程,你怎么不怪我呢。”
杜程停下步子,借着焦黄昏暗的路灯看见这人通红的眼眶。
“你应该怪我,是我没坚持下去,是我要分开的,是我一次又一次的食言,你可以骂我,可以不理我……”积压了四年的悲伤在胸腔翻涌,他闭了闭眼睛,压抑着难过,再开口时声音低了很多:“要不然凭什么呢,你的四年。”
杜程的四年过得这样踉跄孤独,凭什么呢。
可是杜程从未怪过章张。
自杜程喜欢章张那刻起,到现在整整七年。
这七年里他们分开了六年,满打满算,真正陪伴彼此的时候也只有一年。
可是四年前的分开不是他能挽回的。他比谁都了解章张,他们都不想分开,但是彼此太挣扎了。
十八岁是个很尴尬的年纪,明明是成长的起端,却没有真正的自由。
所以这四年,杜程过得很用力。
他提前修完学业,提前毕业。在工作中又没日没夜,就是想彻底脱离那个家。
这样当他们再相见时,就有底气克服一切。
他太爱章张了。
章张的手还被杜程牢牢握着放在口袋里,克制不住地颤抖着。
他垂着眼眸,胸口起伏。
没多久,他的手背被杜程轻轻摩挲了两下,接着又被杜程捏了两下。
杜程凑近他,吻了吻他的眼睛,说:“不怪,我爱你。”
章张愕然抬眸,看了杜程半晌,声音艰涩:“杜程,你别这么好。”
杜程摩挲着他的手,带着他往前走。
“别怪自己,外公的去世和你一点关系都没有。”
“如果不是今天遇见,我也是要去找你的。我从来没有想要和你分开,现在我有了底气,再也不会有什么把我们分开了。”
章张被他牵着,慢他一步,听着这话沉默了很久。
即便是分开四年的时间,他们也不需要确定对方的心意。
就只凭在清桑湖门打开时对视的那一眼,他们就知道,谁的爱也不比谁少一丝。
更何况他们还有那四年。
章张偷去北京见过很多次杜程,次次躲着,次次见证着杜程还在喜欢着他。
杜程也去过很多次上海,一年四季,一季两次。
他有静静地陪着章张在自习室,坐在角落里看着章张,有在零星降雨的时候看着章张一个人规矩地打着伞穿梭在校园,看到章张在校园辩论赛中不卑不亢,看到过章张婉拒女孩子要微信的请求,有跟在章张身后看着他堆雪人……
一年四季的章张,他从未缺席过。
人生总是兜兜转转。分开后他们一个比一个沉默寡言,永远都是独来独往,所以从未注意过身边的人。
那是他们刻意见过彼此很多面,却从未相见过的四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