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季》千知北

63、第 63 章

　　四月中旬学校要举办运动会。
　　大家报名都很踊跃，体委统计完报名表，问：“咱班有人报3000吗？”
　　下面有人喊：“你来呗。”
　　“我已经报了三项了，时间顾不过来。”赵斌看着每个项目的时间，“就是时间顾得过来也没用，3000能杀了我。要不这项就弃了吧，上次的运动会3000咱班也没人报名。”

　　人群中出现突兀的一声：“我报。”
　　大家循声看向章张。
　　章张说，“3000我来吧。”

　　人们惊讶了。
　　赵斌半天才憋出来一句：“确定？”

　　上了高中以来办了三场运动会了，章张从来没有报过名，甚至有时候还会在看台上看着看着就回到教室做题。
　　这突然报名，一报还是3000，把大家都吓了一跳。
　　“嗯，”章张笑了，“怎么，怕我拿不了奖？”
　　“那肯定不是，那我把你名字写上了啊，”赵斌说。
　　“写吧。”

　　运动会前一天放学高志特地嘱咐了一下：“不要求你们拿奖，本意也是让你们放松的，保护好自己的前提下去争取名次。”说完扫了章张一眼：“听说咱班还有个报3000的？”
　　下面人也装傻，“啊？是吗？我咋不知道呀？”“我也不知道。”
　　章张笑骂：“有病。”
　　“行了，”高志大手一挥，“不知道算了，反正跑3000的那个注意点，别崴脚受伤啊。”说完出了教室。

　　3000米是下午，一上午的时间章张都没事干，不过也没回教室，转悠着走到这边又走到那边看别人比赛。
　　走到一个人多的地方，章张拿出手机给杜程偷着拍了两张照片，发给杜程：看，跳高呢。
　　杜程没回消息，章张一看时间注意到杜程现在正是上课时间，立马不说话了。
　　过了半个小时杜程的消息回过来。
　　章张看了眼时间，说：你刚下课就看手机啊。
　　杜程：嗯。
　　章张：太嚣张了吧，感觉你年级第一的地位不保了。
　　杜程：不可能。
　　章张：看你傲的。

　　下午三点的时候赵斌就叫走章张，让他热身活动筋骨，不然这一趟跑下来腿得疼好几天。
　　章张刚动了一会就停下了，赵斌着急地说：“不够，你再抻抻。”

　　赵斌嘱咐着：“咱们班里都预备全了，什么都有，一会你去看一下，想吃点啥就吃点啥，不能吃太多，只是补充一下能量。”
　　“你这话，怎么像是我要走了，然后告诉我‘想吃点啥吃点啥吧’。”章张笑着说。

　　后脑勺突然被人打了一下，章张正拧眉看后面，就听见高志的声音：“瞎说话。”
　　章张讪笑：“我就那么一说。”
　　“等会跑步的时候别冲太猛，不要求你拿名次，重在参与，实在不行了就下来，没事，不嫌你丢人，”高志说。
　　章张点点头，又小声嘟囔：“这不是你让我参加物理竞赛的时候了。”

　　都离得近，高志和赵斌也听见了，赵斌惊讶于章张的敢言，高志倒是笑了：“那能一个性质？”
　　“那当然不一个性质，跑步熬十几分钟，物理竞赛那是熬几个小时啊。”
　　高志忍不住又招呼了章张脑袋一下，“你倒是会说。”

　　转眼章张站在起跑线上的时候心里还是有点紧张的，毕竟挺长时间没比过赛了，这玩意也没有发挥不好再来一次的机会，直接就是决赛了。
　　但是看到自己班那块坐得整整齐齐为自己大喊加油的人们，章张突然就不紧张了，生出一种想要为班级赢下这个奖项的决心。

　　枪声一响，大家倒是都没有冲很猛，第一个和最后一个差不了多远。
　　三圈下来差距就大得很了，第一名超出最后一个差不多一圈。
　　章张在第四名的位置上，调整自己的呼吸，在心里计算着还有几圈，突然就有点后悔报3000了，报个1500也行啊。

　　等到第五圈的时候，章张又觉得自己不行了，但是一想自己都跑完一半多了，只能咬咬牙又坚持着，其实腿已经很沉了。
　　自己体力竟然这么差了，还是锻炼少了，章张想着别的转移着注意力，不想自己很难受这样丧气的想法。

　　到第六圈的时候章张超过了前面一个人，成了第三名，他听见远处传来的欢呼声，还有自己的名字，大家一定是站起来欢呼的，但是章张实在是不想动脖子去看。
　　“章张，跑吧追吧，你比虎猛比豹强！”
　　“高二理科1班章张，赛道在延伸，你是NO.1，你是我们的英雄！”
　　……

　　广播里不断传来自己的名字，章张费力地抬手捂了下脸，这都什么加油稿，太羞耻了。
　　跑到自己班前的时候听见大家关切的声音：“章张不行了就退下来，没事！”
　　……

　　章张连个眼神都懒得给他们，老子就剩最后一圈了你让我退下去，开玩笑。

　　章张看见终点处已经设起那条红色的终点线，他眼眶发酸，觉得终于看到头了，想着好歹再超过一个人，就看着那人离自己不远，却怎么也提不起速度来。
　　“想为这个班级取得一个好成绩，也想和杜程显摆”，这个念头再次冒出来的时候章张咬着牙了速，在距离终点二十米处超过第二个人，以第二名的成绩越过终点线。

　　“卧槽！章张牛逼！”高二理科1班那边的欢呼声震耳欲聋，高志站在主席台上看着一群人在终点处等着。
　　他们扶着章张慢慢往前走，后来章张直接躺在草地上。

　　天好蓝，章张喘着气，只觉得自己的喉咙那里有股血腥味。
　　下次一定不报3000米了，真要命。

　　章张躺了半天，赵斌过来拉他也拉不起来。
　　“别拽我，再让我歇会。”章张声若蚊蝇。

　　赵斌刚一松开章张手腕，这人的胳膊就像一团软肉摔回地面，好像没有骨头支棱着。
　　“你说说你，这么难受就别逞强，你看你现在。”赵斌在旁边絮叨。

　　真烦，章张摆摆手让赵斌起开，自己要站起来，刚一起身就又摔回地面。
　　章张惊呼出口：“帮我看看我腿，我腿还在吗？”

　　旁边的女生被逗笑了，这绝对不是自己以前认识的那个章张。
　　“在，”高志走过来蹲下身拍拍章张的腿，又拍拍另一条，“一条都没少，好着呢。”
　　章张大喘一口气：“好累。”

　　高志向章张竖起大拇指：“我带过这么多届1班，还是第一次有自己班的学生跑3000米，还拿了个第二名回来。”
　　章张“呵呵”笑，“和第一差了多久？”
　　“1分07秒，”赵斌说：“他是体育生，你现在这个成绩很不错了。”
　　“那等第二组跑完，我可能就不是第二了。”章张叹了口气。
　　“嗯，不是第二。”高志说。

　　章张坐直了，难以置信地盯着高志：“高老师你这合适吗！你难道不应该安慰我吗？”
　　高志哼笑着：“刚才广播里怎么喊的？”
　　潘正立马接下来：“我们的NO.1！我们的英雄！”
　　“靠，”章张扭过脸笑了。

　　第二组跑完后赵斌去看了他们的成绩，跑回自己班级那边兴奋的说：“章张是第三！第二组的第二名比章张慢了13秒！”

　　章张检录时把手机交到了老白手里，等自己缓过劲来了趁着没人注意又把手机要了回来，给杜程和赵子玉发消息，告诉他们自己3000米跑了第三名。

　　回家后姥姥坐在沙发上，兴致不高，连自己推开门回家了都没注意到，章张走过去坐到姥姥身边，轻声问：“姥，怎么啦？”
　　姥姥似乎才反应过来，“呦，乖孙儿回来啦，跑的怎么样呀。”
　　章张嘚瑟地笑，拉长声音说：“第~三~名~”
　　“厉害啊我的好大孙，”姥姥激动地蹦起来，“我去给你做饭。”

　　章张坐在沙发上看着姥姥的背影，隐隐觉得不安。

　　后来姥姥把情绪收的很好，再也看不出来她哪里不对劲，章张试探着问了几句也没问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