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当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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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溪归三步并作两步追上去，跟在凌云意身后。
夜晚的风吹过凌云意的面颊，带来一股独有的植物香气。
半晌，凌云意拧了下鎏金灯，声音被夜风吹得很淡：“我以为你这种死板的人，会因循守旧，不会做出那种违背规则之事。”
倘若要按照小贩的规则赢下宫灯，怕是要站那里射上整整一夜。
步溪归的声音响起，带着隐隐约约的笑意，和几分微不可察的试探：“殿下久居深宫，怕是没上过战场。”
“战场之上瞬息万变，若是属下一直循规蹈矩，不曾逾越半分，恐怕早已死在战场上了。”
他承认，他想试探一下凌云意。
凌云意却只是毫不在意地别过脸。
鎏金灯的光芒映照在他的脸上，是种毫无情绪的冷漠：“这样。”
步溪归手握成劝，一时间难掩失落。
但，如何又能怪得凌云意呢？
当年，是他自行从姜国离开的。
回到客栈，凌云意将鎏金灯置于床头的台案上，躺在床上沉沉睡去。
他做了一个梦，梦里是某一年年节时分的姜国宫中。
檐下早已挂上用来庆贺的琉璃宫灯，金色的光芒洒在屋檐下连廊的倚栏上，也照亮披着大氅坐在其上，静静欣赏雪景的凌云意。
一个略比他高些的少年静静地站在他身后，默不作声地守着他。
“阿来，今天的雪真漂亮。”新弗一直气候温润，这还是凌云意第一次见到这般大的雪，兴奋得一双眼睛都亮晶晶的，恨不得到雪地里去打几个滚。
只可惜他自幼便一直身体不好，只能远远地观雪：“听人说，那些气候冷一些的地方，还有人会堆雪人呢，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纷纷扬扬的雪花有一片落在他的脸颊上，顷刻之间便化作了水珠。
良久，高大的少年踏出屋檐，从地上捏起了一捧雪。
不多时，一个惟妙惟肖的雪娃娃便出现在他掌心之中，被他隔着层布放在了凌云意的手心。
雪娃娃的头发是他用衣服上扯下碎布拼成的，显得格外精致可爱。
后来，少年不见了，雪娃娃也随着冬去春来，彻底融进了日光里。
那片曾经被凌云意珍惜藏好的碎布，也在某次彻底清扫寝殿时，被人连同些旧衣付之一炬，再也找不回来了。
凌云意陡然从梦中惊醒，呼吸急促到指尖都在颤抖。
鎏金灯燃了整整一夜，此刻火光已经幽微，只勉强照透床幔一点。
凌云意便一直盯着那幽微的光芒，直到东方既白，才静静地呼出一口气。
秀荣敲了敲屋中立柱，扬声道：“小殿下，您醒来了吗？”
“嗯。”凌云意随意应声，捞起床头外衫披在身上。
秀荣将隔开内外间的帘幔用钩子挂好，端了热水过来帮助凌云意洁面净口。
她动作麻利，凌云意清理干净，又抹了一层面脂。
此时时间尚早，等着早饭端上来的功夫，凌云意坐在窗边，托腮往外看。
步溪归仍旧着昨日那身无袖短褂，于院中练一把横刀。
那刀薄细窄长，被步溪归舞得虎虎生风。
借着渐明的天色，凌云意甚至能看清楚有汗珠沿着步溪归颈间青筋滚落，最后落入胸前的沟壑里。
秀荣站在一旁，瞧着步溪归那副宛如孔雀开屏的样子，简直有些没眼去看。
虽然的确是她给出的建议，但在她追随步溪归的这些年里，他一向克己复礼，鲜少会表现得这般……
秀荣斟酌着张口，试图替步溪归说上点什么。
却见柯长风不知从哪儿冒出来，整个跟条大狗似的提着枪就朝步溪归扑过去。
“来，吃我一枪！”
长枪直攻步溪归面门，但被步溪归横刀隔开。
二人你来我往，须臾之间便过了十来招。
秀荣站在凌云意身后，难以掩饰脸上不忍直视的神情。
虽然先前也跟柯长风共同作战过，知道这人没什么心眼。
但她没想到柯长风能憨成这样。
要不是为了夺得小殿下的喜欢，谁会在客栈这种地方练刀啊！
秀荣嘴唇艰涩地动了动，刚想解释两句。
便见步溪归长刀一挑，四两拨千斤地将柯长风手中长枪挑飞，刀横于柯长风颈前，再进一寸便能见血。
柯长风胸膛剧烈地起伏着。
凌云意却忽然击掌，茶棕色的眼底满是兴意：“真不错。”
步溪归抬眼与凌云意的对上，眼底因着方才的对招，甚至还带着几份野性。
凌云意像是忽然添上几分兴味，头也不回地问道：“你说，日后我若是住在东越宫中，能不能教步将军来当我的侍卫？”
“听说你们东越帝后感情甚笃，我怕我嫁过去以后受欺负。”
秀荣站在凌云意身后，欲言又止许久，才道：“不会的，没人会欺负您。”
“会。”凌云意闷闷地道，“我见过的。”
凌云意自小被养在深宫之中，多少也瞧见过后宫那些娘娘勾心斗角的模样。
下毒、污蔑，手段百出，凌云意也时常会陷入她们挑起的风波之中，沦为她们争宠的手段。
但不管谁对谁错，凌时丰都只会偏向最近他疼宠的那个。
想到传闻中姜国后宫的那些荒唐事，秀荣微不可察地叹一口气，道：“将军日后会留在宫中，他也不会让人欺负你的。”
吃罢早饭，一行人继续出发。
先前的马车仍旧未能修好，步溪归便又命人在扶州城买了一辆新的马车。
新买来的，自然不比先前特地做的，整体要小上不少。
凌云意坐在其中，难免觉得憋屈。
刚出扶州城不远，他便隔着车厢去叫秀荣：“车里快要憋死我了，你去，帮我找些有趣的东西来。”
秀荣不得不东奔西跑，去替凌云意寻玩具。
柯长风跟顾明宇并驾而行，瞧见秀荣因着凌云意三言两语，便御马狂奔，忍不住道：“姜国的小皇子也太娇生惯养了吧。”
昔日为征战苦行，日夜赶路都是常有的事情。
即便觉得枯燥，也只能闷头赶路，连句话都难以说得。
就怕一张口，便泻了劲儿，再也走不动。
“你懂什么。”顾明宇嗤笑一声，墨画般的眉眼看向那辆小巧却略显粗糙的马车，“将军愿舍，小殿下能得，本就是两全其美，要你在这里鸣不平。”
“更何况，你怎的知道看到的就一定是真的呢。”
若非柯长风性子还算讨人喜欢，有些时候是真的不想跟他们这些只知征战的武夫说话。
脑子好像从来都未用过。
凌云意虽然瞧着娇气蛮横，可也只会提些稍显难办，但又无关紧要的小事。
方才上车之前，还状似无意地命人将步溪归赢得的鎏金灯收起，并不像表面上的那般不上心。
这些略显矛盾的点，恰恰印证凌云意并不像是他表现出的那般。
罢了，跟他们这些武夫说不明白。
“不管怎么说，小殿下的提醒都救了你。我劝你日后最好不要有这般想法。”顾明宇到底没再多说，只是冷冷警告一句。
柯长风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我知道了。那，我现在去找小殿下道歉？”
顾明宇说得也对。
是他一时间心直口快，说错话了。
“免了。”顾明宇微微摇头，“以将军那个脾气，叫他知道你背后暗戳戳说小殿下小话，哪怕不会责怪于你，心里到底会有不舒服。”
“你若是有心，还是多照顾照顾小殿下吧。”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当年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