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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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秀荣脸色大变。
步溪归从容抬手，将泥偶接下。
他靠近马车，将帘子撩起，把泥偶递入其中。
凌云意原是不想接的。但步溪归维持着那个姿势一直没动。似乎若是凌云意不接回去，他便要在这里一直僵持下去，无奈只能抬手去拿泥偶。
微凉的指尖拿取泥偶时，不小心蹭过滚烫的掌心。
凌云意像是被灼痛一般，迅速抽回手，还要色厉内荏一句：“我才不是怕你！我是怕外面风凉，把我吹风寒了。”
步溪归搓搓手指，眼底笑意一闪而过。
他并未与凌云意多说，只是转头看向秀荣，声音有些冷淡：“怎么回事？”
秀荣无奈道：“小殿下在马车里呆得不舒服，不肯继续坐马车，想出来骑马。只是这路也实在有些不大适合不太会骑马之人御马前行。若是有个闪失，可如何是好？”
“您想骑马？”步溪归挑开门帘，看向车内。
“对！”气鼓鼓的小皇子用力点头，“我不要再坐马车了！我就是想骑马！”
“殿下，您是不是忘了，先前圣上专门请祭酒到宫里教您骑射。可您一会儿嫌马匹不够高大，不愿意上马。一会儿又嫌马鞍磨得您腿疼。满打满算，学了不过三日。”春莹无奈叹口气，又摆出一副“我是在为你好”的架势，“这马不是姜国的马种，性子烈。您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和亲一事又该怎么办。”
她不说话还好，一张口，凌云意便像是被气到一般，胸口不住地起伏着。
一双明亮的眼睛里也染上几分水色，却强自忍耐，只直勾勾盯着步溪归看。
不知怎的，步溪归忽然想起早些年，他刚回康平时，撞见一个京中贵妇人牵着条幼犬。
那犬生得不大，皮毛白灰相间，一双眼睛便是茶棕色，格外聪明伶俐。
但凡有个错处，被那妇人数落，就会睁着一双明亮无辜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妇人看，直看得那妇人不舍责骂，反倒是命人从路边买了炊饼喂给它吃。
端的是被宠得无法无天。
同眼前景象如出一辙。
“当真不想坐车，只想骑马？”步溪归倒也不恼，声音放软又问一遍。
似乎瞧着有希望，凌云意更是用力点头，甚至可怜兮兮地伸出一只手指比划道：“马车我坐得实在疲累，我也不骑多久，只半个时辰就成。”
“那来吧。”步溪归朝着马车里伸出一只手。
凌云意有些不解，歪了歪头。
步溪归眼底笑意攒起，抬抬手道：“不是想骑马吗？既然殿下不擅骑马，属下带殿下如何？”
“将军大人，这……是否太不合规矩？”春莹强行越过秀荣的阻拦，道，“殿下到东越毕竟是为了和亲，跟您共乘一骑算是怎么回事？若是走漏出去点风声，岂不是要毁了我们殿下的名声？”
“那你就把嘴闭紧。”步溪归冷冷扫她一眼，眼底的那点笑意顷刻之间消弭无踪。
步溪归说话语气倒也并不很重，只平铺直叙。
可话中意味，却教人不寒而栗，再也说不出半句。
步溪归再次看向凌云意，语气较之前还要温和三分：“怎么样，殿下，不敢来吗？”
“怎么不敢。”凌云意将手搭在他的手心，矜贵地道，“那就给你这个荣幸。”
下一刻，大掌用力握紧凌云意的胳膊，略施巧力带向自己身前。
姜黄的袍摆划过一道圆弧，带着凌云意落在马上。
步溪归的马是於氏进献给东越的宝马神驹，生得格外高大，比寻常马匹大了近乎一圈。
其皮毛乌黑发亮、油光水滑，在阳光的映照下，甚至隐约泛着金色。
凌云意从未见过这般漂亮的马，没忍住伸手拍拍它的颈侧。
马耳微微动了动，马头也朝着方才被拍过的地方侧了侧。
瞧见他这般喜欢，步溪归眼底笑意浓重：“它叫逐星。”
逐星虽然生得高大，可马背上的地方到底也就那么点，加之步溪归身材高大，说话的时候，胸腔几乎贴着凌云意的后背震颤。
凌云意却浑然不觉，高高兴兴地举起一只手，挡在唇边喊道：“逐星！你是我见过最漂亮的马！”
他在马背上笑得欢畅，一旁的春莹却是颇为鄙夷地冷哼一声。
她就说凌云意是个傻的，不过是匹破马，便高兴成这般样子。马背上哪有马车里舒坦？
等下她就到车里休息去。
步溪归却忽然回头，对着她冷声道：“从今日起，秋生跟车，你和其他人一样，走去东越。”
“凭什么？！”春莹不可置信地瞪大眼，“我奉圣上之命陪殿下前往东越和亲，多少也算是东越的客人，凭什么要我走去东越？！”
接下来还有数千里地，她要走多久？
“奉凌时丰之命？”秀荣嘲讽一笑，直呼姜国皇帝名讳，“你在姜国宫中那么长时间，凌时丰难道没教过你规矩吗？从你离开姜国皇宫的那一刻起，你便不再是姜国之人。更遑论你也只不过是个婢女！敢这么咋咋呼呼跟我们将军说话，是不想要命了吗？”
“今日我们这些人，皆以小殿下和将军为首，他们说什么便是什么。便是要你的命，那也就要了。”秀荣从手旁包袱中摸出条麻绳，摔到春莹脚下，“你若是不愿，不若我把你捆了，让马拉着你走！”
春莹不可置信，转头瞧着凌云意，眉眼间待着几分苦色：“殿下！您瞧瞧这些人。您还未至东越，便要对您贴身婢女下手了！您难道不管管吗？”
凌云意像是这才听到身后的动静，自步溪归身前探出头。
他一双眼清澈明净，直勾勾地看着春莹，脸上像是带着几分疑惑：“春莹姐姐，可你先前不是说，如今势比人强，我都不得不低头。更何况，你看看。”
他抓着步溪归胳膊挡在自己身前，跟自己纤细的手腕作对比：“我看起来像是能打得过人家步将军的吗？您要不还是忍忍吧？”
春莹未尝想到凌云意会用她的话来堵她，面色顿时涨得通红。
往日里她说他什么都要几次三番地教，如今倒是会学以致用了！
她甚至有些怀疑凌云意是不是故意的。
但仔细想想，他应当也没那种脑子，春莹只能憋闷地跳下车，跟步溪归秋生换了位置。
事情既了，队伍继续前行。
前方数十里都是平直的官道，步溪归跟其他人交代一句，索性放开缰绳，让逐星自由驰骋。
马匹飞驰之时，混着枯草树叶气味的风自脸上刮过，让人神清气爽。
马背的耸动让两人的身体不受控的彼此轻微撞碰，凌云意却无暇顾及其他，甚至扯着嗓子畅快地喊了出来。
步溪归一手持握缰绳，另外一手护在他身侧。
一刻钟后，逐星似是有些疲累，渐渐放缓速度。
凌云意喊得口干舌燥，脸上写满兴奋，白净的面皮上染上一抹坨红。
步溪归又拿出水壶，递到凌云意手边。
他做这一切相当自然，凌云意像是没觉察出他动作间的亲近意味，拿过水壶饮水。
大喝一通总算解渴，凌云意回看一眼来时路，直截了当地问道：“你方才是在帮我出气吗？”
步溪归一怔，片刻后有些无奈道：“为什么这么想？”
“先前你都不管春莹姐姐，今日却突发奇想地要管。”凌云意道，“她的事情，我自己便能处理，你不用插手。”
这话说得毫不客气，步溪归却好像听到什么有趣之事一般，眸中笑意浓浓：“抱歉，是属下逾矩了，不知道您心中已有成算。以后全听殿下安排。”
凌云意冷哼一声：“算你识相！”
他声音清脆，像是雨打翠竹。
即便说这些不讨人喜的话，听起来也相当悦耳。
步溪归不与他计较，略微低头。
凌云意身上还沾染着些许熏香的气味，闻起来像是甜甜的梨浆。
步溪归一时间没忍住，越发皱紧：“所以，你是认出……”
与此同时，凌云意猛地抬头。
后脑与步溪归鼻端相碰，撞得在战场上搅弄风云的将军鼻头一酸，眼泪险些没落下来。
“抱歉抱歉！”凌云意着急忙慌地在马背上扭动着，想要查探步溪归的情况。
“别动。”大掌桎梏凌云意，步溪归眉头微皱，“属下没事，您……方才是想问什么？”
凌云意不好意思地挠挠头，侧脸睫毛微颤：“那个……你们国君长得如何？真如他们所说的是个老头子吗？听说他有个恩爱异常的君后，那为什么还要我去和亲啊？”
春莹说的，终究是打听来的，可信度不高。
但步溪归身为将军，定然时常面圣，总比春莹知道的多。
步溪归眉头略微皱起，不知该如何作答。
凌云意却又张口：“对了，我一直都没问过，我到康平之后，是要嫁入后宫吗？那我是不是还要跟君后请安？”
“听说他们年纪比我父皇还大，是真的吗？那……”
他一张嘴喋喋不休，让人很难想到他居然能说出这么多的话。
步溪归只能郁闷地承认。
凌云意此刻说话的语气，只有对此次和亲事宜的关心。
半点其他的意味都没有。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来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