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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6、天君威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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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什么鳏夫。
除妖司众的表情微妙极了:这也是可以当着我们的面讲的吗?
竹山半张着嘴,组织了好一会语言,才勉强开口道:“天君……是知道她现在如何了么?”
“你这问法好生奇怪,我不就是她么。”天君不以为然。
竹山又被噎在那了。
“但如果你是问其他部分的我的话……应该是在历劫吧。”
“历劫?”
“是啊,把天捅漏了,哪能这么轻松全身而退。”天君摇了摇头。“灵魂湮灭,自堕了真道境,待一阵子应该就能出来了吧。”
“真道境?”尤不凡第一次听说这个东西。“那是何处?属下未曾听闻。”
“哦……『除妖司』万象志的天师化身名录里不是有吗?『道』……所谓千万重生千万重死,同时存在于过去未来。存身于『道』中,并非是进入某一个时间或某一个区域,而是同时进入了过去未来的所有时间,我称之为真道境。”天师一边啃枣子一边说道。
“可……那为何说是历劫呢?”
“把好好一个你突然丢进堪称永恒的时间尺度里经历千万重死生,当然也可以说是瞬间的尺度里经历千万重死生,不足以称为历劫吗?”天君反问道。
尤不凡倒吸一口凉气,这么恐怖的事情司长是怎么用这么平淡的语气说出来的呢?“那,那岂不是生不如死?”
“什么话。”天君啧了一声。“对我而言,这已经是发生过很久的事情了,哪里就生不如死了。我悟道真仙和现在我入真道境是同时发生的事情,能听懂吗?”
“完全听不懂。”尤不凡实话实说。
天君皱起了眉头,似乎是在思考怎么让她理解一个永恒的概念。
“嗯……就像是一条河,我在一瞬间同时经历了所有踏入这条河的时刻,可在你看来,我只在数百年前踏入了河中一次。但其实过去未来每次踏入河中,都是我当初踏入的那一次。”
胡十一感觉自己脑子听烧了都没能理解她在说什么。
白渊思忖片刻,开口问道:“可若是同时存在于过去未来,天君又如何分辨的清此刻的自己是哪一个自己呢?”
他刚一问出口,胡十一就用一种『舅你怎么真的听得懂啊』的惊恐表情看向他。
“那简单啊,设一个锚就好了。”天君又往嘴里塞了颗枣。
“锚?”
“喏,就是阿竹。”天君指了指竹山。“反正我生生世世都缠着他的,干脆就拿他当锚,每次一找不着北了就先找阿竹,千千万万次,总能找得着。”
尤不凡一脸震惊地看向天君,心道我的天呢司长是怎么面不改色地说出这种让竹先生瞬间面红耳赤的话来的……她小声提醒道:“司长,大庭广众之下说这个会不会有点太肉麻了。”
“啊?我见天命,天命如此,哪里就肉麻了?”天君丝毫没觉得自己这么说有什么不妥,依然大大方方地吃吃喝喝。
竹先生则已经连耳根都红透了,低着头搓着手腕的红绳,完全不敢抬眼看她。
见到这一幕,尤不凡只觉得竹先生这辈子是完了。
想了半天,胡十一终于有点朦朦胧胧地听懂了:“那是不是说,言……你知晓过去未来的一切?”
天君笑笑:“不可说。”
与此同时,长戎一刀劈开兽潮,灿金刀气冲破魔障,直逼无名殿。
白渊胡十一同时耳后汗毛直竖,转头看去,势可开天的刀气已到近前,天君头都没抬,随手一挥,那刀气顷刻间消散无形,连一点碰撞声都没有发出,烟尘般轻飘飘地散去了。
她提起一颗枣核,弹指射去,银白流星穿云而过,下一瞬间击穿了爬至长戎身后巨型蚰蜒的脊髓,随后急转直下,所至之处万物形神俱灭,瞬间形成一道由魔物尸骸组成的真空峡谷,将战场一分为二。
长戎抬头看向无名殿,宴上的天君只不紧不慢地啜了口茶,对战场形势毫无反应。
超越六道的真仙与普通神仙的差距究竟有多大?在此之前众神一直没有一个直观的感受,因为从没有任何一位真仙悟道之后还留在三界之中。
李微言是第一个,不仅留下了,还弃大道而去。但她平日里实在没有什么真仙的气派,除了更加肆意妄为,脑子不太正常之外,根本看不出跟寻常神仙有何区别。
甚至比起神仙,还更像凡人。
然而此刻,剥离了一切外物的纯粹真仙就端坐云间,饮茶间斜瞥了眼苦战的仙人们,就这样轻描淡写地劈开了战场。
无名殿席上众修士们亦是瞬间鸦雀无声。
而始作俑者啜了口茶后啧了啧嘴:“不凡你挑茶的茶品不如阿竹的呀……”
尤不凡被这句话从震撼中叫回神,连忙起身拱手应道:“属下失职,请司……天君责罚。”
“突然站起来干嘛,坐坐坐。”天君面上仍是笑眯眯的,十分亲和,和此前没有任何区别。
但这一桌客人,不,在场的所有人的心态却是完全变了一番。
无论你对她的称呼是什么,天师,司长,天君,还是小白,言儿,都不会改变一个事实:这位是货真价实的、神威凌驾众神之上的存在。
这个事实仅是存在,就足以颠覆许多。
一桌子的气氛又再次归于死寂,几位修士刑探连大气都不敢喘了,生怕呼吸声惊了天君喝茶雅兴。
天君对此深感头痛,她第一次知道跟凡人们打交道竟然是如此费劲的事情,怎么一言不合就都吓得像鹌鹑似的缩起来了……环顾一圈,竟然连胡十一这个平素胆大妄为的都不敢跟她对视了。
这些不本该都是李微言的亲朋来的吗,胆子都这么小?
尤不凡真的很想告诉司长,刚刚瞬间的威压外泄导致现在她那双金瞳看谁谁承压,更别说是天然受天师法力压制的妖族了。
此时此刻天君真是有点想念另一部分的自己了,哪怕是作为李不缺的那部分,应该也不至于让场面这么僵。这么想着,心情更郁闷了,而她脸上消退的笑意叫在座诸位的压力更大了。
『阿竹阿竹,救救我……我应该说什么暖场啊。』
竹山忽然听到传音,讶异地看向天君,她看起来仍是一副冷脸模样,完全无法想象传音居然这么……可爱,本以为她是在思考什么仙魔大事,结果只是因冷场而焦虑么。
天君觉得这一招应该是有用的,李微言每次用都好使,没理由她用就不好使。
『嗯……夫人不必慌张,先收敛一下威压,再笑一笑,告诉他们无需紧张,安抚一下他们的情绪就好。』
其实竹山与她对视时压力更甚,胡十一与白渊好歹还是半仙之体,而竹山如今在魁煞域中算魔修,本就为仙力所压制,天君的金瞳一扫过来,便如烈火灼身一般动弹不得,但还是尽量在传声中保持了平和的语气。
老钱头的状态比他还要差,天君即便不看着他,那股自然覆盖周围的感知就已经足以对他造成威压了,如今是死咬着牙关,避免发出声响。
如他们这般的魔道鬼修,平日里别说与天君共坐一桌了,便是见到有天君余威的法器都要退避三舍的。
在场最轻松的除了尤不凡,恐怕就只有继承了天师金瞳的赵司长了。
天君挑了挑眉,敛起全部气息,面上再次露出笑意:“抱歉,叫诸位受惊了,瞧我,怎的能在吃饭时这么失礼出手,在下自罚一杯,自罚一杯。”
她自信地觉得自己在李微言的社交小技巧里找到了合适的句子,但……他们的脸色怎么更怪了。
天君威压从放出,再到彻底收敛到无声无息宛如毫不存的程度在只用了一息。现在,在场能感知到灵气的人,已经完全感知不到任何天君的气息,就好像天君凭空消失了,但他们的眼睛却还能看见。
由于威压撤得太快,像是将深水中的鱼陡然间拉到水面之上,老钱差点没撑住,险些呕血。钱小妙赶忙扶住老爹顺气,同时像受惊吓的小鹿似的时不时回头来看天君是否发怒。
天君见状,对缓和气氛这个事情越发绝望了。
她果然不适合跟凡人打交道,老老实实去观天命就好了非要来凑什么熟人局,真是自讨苦吃……
于是她开始自暴自弃地闷头吃菜,还只挑自己爱吃的吃。正吃着呢,忽然一双筷子夹着青菜放到她碟子上。“莫要挑食。”
话一出口,竹山就觉得自己鲁莽了,天君又非凡人,挑食与否全无意义,倒是他习惯性来上这么一句显得失礼的废话。
众人的目光也是不出意外地全落他身上,然后屏息等着天君的反应。
天君抬头看了他一眼,然后“哦”了一声,很老实地把菜吃了。
这就……很李微言了。
“阿竹,你知道我为什么得悟大道之后没有选择超脱三界前往天外天吗?”她问。
“为何?”
“因为我觉得吧……还是吃饭重要。”说着她夹了一块肉放到竹山碟子里。
这个回答乍听起来有些无厘头,让竹山也愣了一下。
“大道其实也不是什么很了不得的东西,无非就是看万物生,看万物死。从万物的尺度观三界,便会觉得一切皆无意义,哪怕是天地亦有尽头。你,我,乃至仙魔,都无甚区别,无甚紧要,因此世间的一切都是相同的了。
站在这头,就能看到它的尽头是何模样。就像你坐在我面前时,我既看见你如何诞生,又看见你如何死亡,这两端之间如何变化有什么紧要。
所以当真仙们认识到这一切后,自然会离开这毫无意义的一切。
但我的念头就很怪,我觉得若是不能体会日升月落的美景,不能够理解冬雪初降,不能吃到这么一口吃的,并感觉到其中乐趣,那全知全视,看透万物的本质又有什么了不得的。在高天之上,可从上古一眼看到万物寂灭又有什么可赞叹的,他们甚至说不出来柿子的几种揽法各自好吃在哪呢!
所以啊阿竹,还是吃饭重要。”
天君语气说的寻常,在座众人却是听得心中惊涛骇浪。
看穿过往未来的全知全视的大神通,怎的竟要跟柿子的几种揽法相提并论了?
溯古至今,只听闻凡人为求登仙,修得长生,红尘种种皆可弃置,此身喜悲皆可为一色。还不曾听闻谁说仙道万古,不如见日升月落,冬雪初降,甚至不如揽柿子?
这样的话若是从凡人口中说出,那就颇有些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的嫌疑。然而口出此言者,却是已悟大道的真仙。
“阿竹你知道我是从何时起,才开始在乎日出日落,晴天雨雪,在乎这一顿饭和下一顿饭的吗?”
“何时?”
“是你,是从见到你开始。所以阿竹,你才会是我的『锚』。”天君说这些话时,语气始终是平平淡淡的,似乎在讲些很寻常很普通的东西似的。
而他已心如擂鼓。
他所追寻的,他日思夜想的,他求之不得的东西,其本万钧之重,此时竟如此轻飘飘地说与他听,现于他的眼前了。
天君并不觉得自己在说情话,她只是讲了些客观事实,并想用这些打开个聊天的话头。
然后,竹山就不知为何突然眼圈通红抱住了她,掉着眼泪说些什么心甘情愿为她而死的话,叫她都没法吃饭了。
天君茫然地眨巴眼睛,有些手足无措。
胡十一也眼圈红红地看着她,一抽一抽地嗅着鼻子,这让她觉得真的很奇怪,她应当并没有说些什么叫人伤心的话吧。
饭桌上的气氛也不知怎么的,忽然放松了下来。天君不太理解,但误打误撞地缓和了气氛总归是好事,就是阿竹一直在哭,谁能帮帮她哄一下。
现在这一桌人眼中天君的形象实在复杂极了。
按理说越是强大的神明,他们的神格就越具神性,无法为凡人所理解。『天君』作为李微言神格神性的具象化,竟以『人』的视角去理解和感受世界。作为神明来说,不,作为人的神明来说,这足称得上『仁君』。
正是因为『人』的成分过多,才让眼前这位无可睥睨的神明终于与过往他们记忆中的李微言产生了重合的熟悉感。
然而远超过凡人理解的纯粹强大又加重了这位神明的非人感。
所以众人心中实在是非常矛盾。
你既不可能真的把她当做李微言或者李不缺来对待,又无法忽视其身上明显的独属于李微言的色彩。
由于天君的出手,以及天族援兵的到来,战场天平逐渐开始往天族一方倾斜。在这场突如其来的仙魔遭遇战中,魔尊一方始终按兵不动,无意介入。
这倒是不出天君所料,现任的两位魔尊,一位本就不好战,上一次仙魔大战就藏头露尾,另一位顃霄魔尊更是对此毫无兴趣。比起仙魔大战,顃霄魔君还是对把李微言拉进魔界要更感兴趣些。
随着魔潮逐渐被压制下去,天族也终于腾出手来清算李某人了。
天君正吃着点心呢,数十位上神便已悬至无名殿正前,朝着她怒目而视。充满了神力的诸神威压从天而降,再场众人几乎瞬间就要被压得跪倒在地,但下一瞬间,这股威压又被反制消弭。
“赤霄天君,尔敢撕裂三界,犯上作乱,已入魔道,当束手伏诛!”为首天神震声怒斥道。
其言出法随,再次重压而下,亦同样在落地前消弭无踪。
而天君不紧不慢地拿出绢巾擦了擦嘴,金瞳斜上瞥了一眼,冷笑一下,然后拍了拍尤不凡的肩膀,安慰她无需慌张。
天君拢了拢自己宽松的领口,似笑非笑地抬头看向诸天众神。“诸位有何贵干?”
“李微言——!”这种毫不把他们当回事的态度更加激怒了这些平素高高在上的上神们。
“你堕入魔道沦为魁煞,襄助魔族犯上作乱!理应天罚之!还不引颈受戮!”
天君听完,没忍住噗嗤笑了一声。“我说你们啊……这魁煞域,若无诸位的一臂之力,如何能成呢?襄助魔族,算不算诸位的一份?”
“你……!胡言乱语!竟敢污蔑!如今因你我天族蒙此飞来横祸,血债当由你血肉来还!来人,将赤霄拿下!”
数十天将齐出,竟不能破无名殿外壁障。
“要算血债啊,也行,我凡人子弟,妖族子弟,折在此地者亦众,诸君是打算怎么赔?”天君的姿态始终带着些松弛的劲,毫无半分应战模样。
“不过是些无关紧要的凡人,你竟敢以此向天发难?!”
天君金瞳微凛,声音依旧不疾不徐,却又重若千钧:“尔等安知,诸位在我眼中,不是如此呢?”
独这一句带了天君威压,生生将那数十天将逼退十余丈,压得为首上神不得不咬牙抵抗,才勉强未退一步。
随后天君又道:“凡人自然是浮萍般寿数短暂,朝生暮死,然九天诸君又强到哪里去?于我眼中,不过亦是刍狗罢了。诸君朝生于神根母树,暮散于天地尘芥之中,与悠悠苍生并无异同。就凭尔等,也配来质问本君,为神为魔?”
“休要妄言!我等天族,生来居于九天之上,掌三界命数,赫赫神通,岂与那些籍籍苍生同?你既无天君之念,又何必忝居天君之位!”
天君耸了耸肩:“是啊,那还请诸位褫夺我天君之位。呵呵……总不能闹了半天连这都做不到吧。”
“你……!”
天君之位由天命所定,他们还真没有这个本事擅自褫夺。这更叫上神们恼火了,赤霄明显德不配位,天道为何还不下天旨制裁这个狂徒!
“诸位费这么大番功夫来试探本君究竟选的仙道还是魔道。”天君终于从座上站起身来,一双金瞳骤然散出耀目金芒,连带着赵煜左眼金瞳亦亮起来。
“只要我想,这三界之中,没有任何东西能够束缚我。”
锋锐猛烈的神力即刻铺散开来,而下一刻,又陡然一个翻腾,现出沉重的黑气。原本神君模样的天君,转眼间妖气绕身,魔雾翻涌,一双金瞳生出竖孔,狐耳后压,她抬手一挥,无名殿上空立刻划出一道巨大裂口。
白渊护住胡十一朝旁撤开,惊于天君竟当众显露大妖之身和如此强大的本源魔气。尤不凡也瞬间将其他凡人拉到身侧展开护阵,防止他们被魔气直接冲刷。
裂口内,端坐王座之上,半面覆盖着骨制增生的顃霄魔尊讶然地看着突然出现在眼前的天界诸神。
『天族打进来了?』这一想法刚出现,就又看到裂口外此正爆发出足以堪称魔尊级魔气的天君。
这场面就着实有趣起来了。
顃霄虽无意掺和什么仙魔大战,但有机会揍天族,他还是不介意行这一下举手之劳。霎时间山峦般巨大的漆黑骨质岩柱穿过裂口,直压诸神而去,巨大的威压和魔气瞬间将诸神冲得狼狈四散。
“李微言,你如此随意地撕裂三界,看来三界法则如今于你如同纸糊一般。”顃霄深沉的哑声如同穿越了上古般穿过裂口。
“没那么结实。”天君脸上还带着平日里笑意,玩笑般指了指顃霄,因妖身魔气,显得亦正亦邪起来。“天族不是什么好东西,你这老头平日也没少添柴加火地折腾。”
“你刚成神时,尚称本尊一句前辈,如今开口就称老头。”
“不爽啊,不爽你揍我呗,反正我想揍你很久了。”
众人已经分不清楚现在是什么样一个状况了,只知道天君突然变成了妖身大魔并平等地攻击所有人。
面对天君挑衅,顃霄看起来却是心情颇好。“呵,就在刚刚,魔域之北的九幽鸣渊之下忽然荒火冲天,已成燎原之势,正是魔尊诞生的征兆。小鬼,你已是荒火大尊,九幽魔主,如今魔界三尊已全,本尊又何必继续与你争斗。”
“什么荒火大尊,魔尊莫要信口污蔑人。”只呼吸间,刚刚铺天盖地的魔气就消散无踪,又重新变回了清正浩然的仙气。天君亦是恢复此前仙身模样,好像刚刚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在下正经仙人来的。”
众神目瞪口呆:……
赤霄天君何以能在撕裂三界引发了一场小规模仙魔大战后还能如此平心静气地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只保留神格的李微言,比平日还要狂妄无赖百倍。
天君朝向天族,面上仍旧笑眯眯的。“我呢,还是那句话,天族诸君要来算账,我就得先算凡人这边的账。不然呢,下次我直接把魔界出口开在天门前面,免得你们每次还要跑那么远整军,好生麻烦的。至于天君之位,你们可以让天帝陛下与天道好好谈谈心,把我给罢黜了,这对我们都好,当然,要是谈不拢那我也没办法,毕竟诸君也杀不了我,到时候我把这事满三界的传,先倒霉的肯定也不是我。所以我建议诸君把这哑巴亏吃了,然后各回各家越想越气但拿我实在没有什么办法,多喝两杯水消消火气,人生嘛,总是要遇到一点不如意的事情不是?”
“你——!”
“至于魔尊。”天君连珠炮一般骂完天族,又转过头看向正看戏看得开心的顃霄:“老头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盘踞魔域数十万年也不见魔域有什么起色,除你之外两尊换来换去你看着跟斗蛐蛐似的很好玩是不是,还年年往人间倒垃圾叫人烦不胜烦。自己的地盘管不好还好意思拉我去魔域做魔尊,以前那是看你岁数大不好直说,就你那地儿白送我都不要。”
“李微言!”数道骨刺瞬间向她杀去,随后在半空中化作齑粉。
“话呢,我就撂这了,当然诸位可以不管,然后朝我,或者朝这些修士动手以示惩戒。我可以保证下一场规模空前宏大的仙魔大战能在三炷香的时间内直接发生在南天门。毕竟……我精神不正常,也没什么道德可言,什么都干得出来。”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闭上了嘴。
为首上神恶狠狠地瞪着天君,半晌,耳边传来天帝授命,神色一瞬愕然,随后不忿地又剜了天君一眼,抬手,咬牙切齿道:“撤。”
“什么?”其他上神以为自己听错了。
“陛下有令,撤。”每个字都好像是从牙缝里崩出来似的。
全程在战场收拢残军的长戎面色复杂地看了无名殿方向一眼,终是长叹了一口气,下令撤退。
见到天族溃退,裂口内传来顃霄嘶哑难听的大笑声,天君蹙眉瞥他一眼,挥手把裂口堵了。“这下安静多了。”
天兵开始撤回裂隙之内,魔潮也逐渐溃散,慢慢落回魔界。待到一切归于平静,偌大的魁煞域,只剩下擎天的魔种巨树孤立在域中,支撑天地。
天君伸了个懒腰,看向惊惶的修士们,摆摆手笑眯眯地说道:“没事没事,坐下吃饭。”
众人战战兢兢,只有胡十一从白渊身后冒出头来,两眼放光:“言儿,你刚刚也太狂太帅了!”
天君得意地撩下头发,又显出凡人似的神态来:“一般一般。”
在场众人这顿宴席吃的心魂震动,恐是今生再不敢吃上第二顿这样的席了。
天族和魔族离开之后,天君也再没发过什么神威,看着和和气气的,吃完饭让众人自己寻地方休息之后,就消失无踪了。
空旷的无名殿只剩下凡人修士和妖兵,但无一人敢去冒犯正殿,只各自寻了空旷地方坐下休整。
直到除妖司众得了尤不凡首肯自行寻了一个偏殿休息,其他人才慢慢各自进了左右偏殿。
不知怎的,虽然今日过的如此旷古绝今,但入夜后众人竟然还是昏昏沉沉睡去了。
待到翌日再睁眼时,众人发现自己还都躺在一切发生前所在的地方,甚至在魁煞域中所受的伤也不曾带半点回来。环顾左右,那些本已在域中殒命的同修竟也睁开眼,茫然地看着周围。
就好像一切从未发生,所有人都只是同时陷入了一场巨大的集体梦境。
甚至竹山也还趴在李大黄的背上,他的下肢再次没有了任何知觉反应,无法动弹半分。
半空浮现天君留书两行:『起死回生本逆天道而行,一切命债已由天族埋单。』
尤不凡看完啧啧称奇:“真不愧是司长,居然临了还能再薅一把天族的羊毛……”
其他修士则已齐齐伏身拜下,拜谢天君大恩。
仙盟撤军的路上,胡十一仍是不解,什么起死回生,什么命债?
白渊一一为其答之,所谓起死回生,不止是说死于魁煞域中的那些人,而是所有人。以天君最后化身的强大来看,天君的魁煞域足以在张开的瞬间就让身处其中者死尽了。
行走魁煞域中的只是被拘于其中的魂魄,所以天君才会说,都是死人,还分什么前后。
也正因一切都是魂魄,所以魁煞域中没有任何正常的时间和空间,人的执念和恐惧亦可以具象化。死在魁煞域中的魂魄也没有能够消散世间,而是被魁煞域本身所吸收,如今只不过是被吐回来了。
长生教徒所谓长生不死,其实是早已死了。
命债则是起死回生所需付出的代价。青丘也有起死回生之法,只是需要付出的代价极大,几乎可以说是用几条命来换一条命。天君将这么多人起死回生,所负命债恐怕更是更是天价。
由此看来,天君所掌握的天地权能恐怕早已超过众人想象,且这般权能绝非今日才有,竟在平日里束之高阁,弃之不用。
“十一,咱家还真是……傍上贵人了。”白渊一想到自己当年居然还想把人强绑娶了,都忍不住无语地笑出来。
“不不不舅舅,是我家,我家,言儿跟你们青丘没什么关系吧。”胡十一纠正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