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夜》隔壁不老王

19、遇见和受伤

　　何其在周一祥这里待了4天，周一祥老是倒腾一些吃的东西给何其，使得本来消瘦的何其胖了三四斤，加上何其年轻，本来隔着衣服，玻璃扎得也不深，很多伤口都开始结痂了，周一祥对于自己一手养成这般的何其，很是满意。

　　如果不是何其说自己已经请了一周的假了，周一一定要去上班了，周一祥还不放人呢！

　　何其周一上班收到了办公室上下很多人的问候，一时之间，暖意顿生。

　　自从裴冀走后，何其的生活是难得的自在，就跟结婚那一年一样，像是偷来的，平静、安稳，充实的工作，偶尔还能跟周一祥小聚一下。

　　十一假期的时候，何其在家窝着没出门，尹希的父母打电话来问，如果有空的话回来看看，家里就剩他们两个老人家了，怪冷清的，何其说好，如果不忙的话，他年假的时候回去陪他们过年。

　　挂断电话之后，何其在想，好久没想起尹希了，自己果然是这样，薄情又冷淡，一旦自己想要的东西没了，就会变得没有一点人情味。

　　何其年假放了十三天，头天晚上，尹妈妈打来电话说，什么时候到，他们去接他，何其在电话这头笑了笑：“妈，我知道路的，你们就不要再折腾了，好好在家等我回去，如果你们是在没事，能不能做点我喜欢吃的菜。”

　　尹妈妈在电话那头忙答道：“哎，好好，那我们等你回来。”

　　何其做高挑，下午到的，进门他给了两个老人一人一个拥抱，就像每次尹希回家的时候一样，一瞬间三个人都想起了那个走了的人。

　　何其整理了一下，晚饭还没到，他想要去尹希的墓地看看：“妈，我先去兮兮那里看看，很快就回来。”

　　他去买了花束，拎了点尹希爱吃的小点心，去看那个长埋于此的姑娘。

　　快一年了，照片上的她好像有些陌生，他侧坐在墓碑前，摸了摸照片，不知道想到什么，低头笑了笑：“兮兮，你走了，这里的一切对我来说都好陌生啊，包括你的父母，以前我多想融入你们这个家啊，后来才发现，你离开了，这个家就算不得家了。

　　跟你的父母拥抱，再也没有了当初的那种亲昵感，但好在，我多少还是一个会装的人。”

　　何其看着照片上的人，她在笑，定格的笑容感觉好遥远啊：“你说，有一天，我会不会把你给忘了？”

　　除了风吹过，什么都没有。

　　“我刚开始去永城的时候，不太适应，中间还发生了很多事情，12月份的时候，我来看过你，他们都不知道，那时候你照片上的笑感觉跟现在不一样，或许，是我不一样了。”

　　何其深深叹了口气，留下花束，然后就离开了。

　　相比于永城和庆州，京北的冬天太冷了，外面就是那种干冷干冷的，透到骨子里的冷。

　　何其在目的待久了，手脚都是冰冰冷的，羽绒服都暖不了那种带着哆嗦的冷意，他现在很像赶紧回到温暖的室内。

　　三个人度过了一个相对来说还算愉快的晚餐，聊了一些何其的事情，聊了二老最近新接触的一些东西。

　　第二天何其在家约好了体检，明天打算带着两人去体检。

　　医院人很多，到处都是排队的，何其被各种声音吵得心烦意乱，但是又不得不耐着性子。

　　为了检查大家都是空着肚子的，等到检查完，一上午已经过去了，三个人都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何其赶紧带着人去附近找了一家面馆去填报肚子，也不知道是太饿了，还是味道真的不错，反正三个人吃着都觉得挺好吃的。

　　下午回去已经两点多了，尹妈妈想着出去溜达溜达，看看顺便再添点年货，何其跟着去了，这么热闹的场合，他已经很久没来了，尹妈妈在前面买东西，他跟在后面拎东西，碰到熟人，还得笑着打招呼，这一下午，他感觉比自己加班一晚上来得还累。

　　越是临近过年，年味越重，大街小巷里全是喜气洋洋的红色，这让何其真的感觉到了，要过年了。

　　何其跟着打扫卫生，跟着准备年货，跟着包各种小礼品，也算充实。

　　大年三十那一天，何其跟他妈打了个电话，两个人太久不见了，也太久不联系了，他妈妈也有了新的家庭，也就是在逢年过节的时候，两人才会互相问候一句。

　　何其挂断电话心想：就这样吧。

　　“何其，快来吃饭，看春晚了！”

　　“哎！来了！”

　　场景太熟悉了，上一年也是这样，满满一桌子的菜，屋内暖气充足，屋外烟火璀璨，只不过，今年少了一个人而已。

　　三个人好像下意识地不去提起尹希，以免引起大家的伤心。

　　放假的时间是很快的，年一过，更快，何其趁着自己还没走，去了医院把年前的体检报告拿回来。

　　人老了，身体多少会不如从前，但是没什么大问题，何其边走边看报告，转角处，撞到了人。

　　裴凌生孩子，一家人跟着陪了一晚上，两家老人被裴冀劝着先回去了，等休息好了再看宝宝也不晚，裴冀回去给周泠然取了衣服和洗漱用品，他姐夫打算跟着他姐在这呆几天，送完东西，裴冀这才准备回去补上一觉。

　　然后，就跟何其撞在一起了。

　　何其正在看报告，被撞了个趔趄，他赶忙说：“抱歉抱歉，您没事吧？”

　　然后抬头一看，裴冀。

　　“何其？”

　　“啊！”

　　“生病了？”

　　“没有，给老人拿体检报告的。我先走了。”何其很尴尬，自从上次两人闹成那个样子之后，再也没见过，再见，裴冀一脸倦意，胡子一晚上冒了出来，整个人看上去疲惫不已。

　　而何其这段时间养的很好，加上本身没什么糟心的事情，整个人真的是容光焕发，对比之下，裴冀倒像是那个饱受磋磨的人。

　　本来一晚上没睡，裴冀脑子就有点混沌，一听何其说要走，伸手拉住不打算让他走。

　　裴冀本就高大，拉着何其还加了点力，何其被他扯得歪了身子，裴冀长臂一揽把何其往消防楼道那里带。

　　“裴冀，裴冀！”

　　“嘘！医院不让大声说话。”

　　“裴冀，你够了。”

　　“你怎么来京北了？想我了？”

　　“我有事，要走了。”

　　“急什么？怎么？怕我啊？上次砸我头的不是你？”

　　“我为什么砸你？你不知道吗？”

　　“哈，”裴冀突然凑近，看着何其这个他怎么都看不厌的面孔，“因为我拍了视频，怎么样？好看吗？我电脑里还有很多。”

　　“裴冀，”何其推开他的头，“你到底想干嘛，我以为，这件事情就这么过去了，不是吗？”

　　“过去了？”裴冀准备点一支烟的，但是想起来这里是医院，“我可能是装太久的好人了，让你们觉得，我真的是好人了。”

　　何其冷冷的看着他，裴冀笑了：“怎么办，就喜欢你这么清冷嫌弃的小模样，简直长到我心里了，当然，床上撒娇的时候，我也喜欢。”

　　“裴冀，我不想惹事，我也惹不起你，我一点都不想知道你要做什么，就这样吧，我走了。”

　　裴冀在家里装了半年的乖宝宝，怎么可能会轻易放他离开，伸手就去抓何其，何其怎么可能乖乖任他抓住，他过两天就要离开京北了，遇到裴冀纯属意外，两个人推搡间，裴冀一个不查，被何其狠狠推一把，滚落了楼梯。

　　然后裴冀因扭摔导致左距骨骨折、内外左踝骨骨折、三角韧带断裂。

　　何其在门口有些茫然和后怕，裴冀，应该是有点病的，他摔下去的时候，整个人呈现一种诡异的状态，他看着何其笑，可能因为太痛，那个笑有些奇怪，但是他的眼神就好像说：你完了，你再也走不掉了。

　　何其真的走不掉了。

　　这边裴家的人刚回家没多久，就接到消息：裴冀受伤了，前脚女儿刚生产完，后脚自己儿子又进了医院。

　　何其在外面走廊里坐着，病房里裴冀跟他们说着什么。

　　“我说，我要他照顾我。”裴冀冷着一张脸说道。

　　“我们会给你请专业的护工，为什么偏要一个搞得你受伤的人来呢？”

　　“你们不用管，这是我跟他的事情。”

　　何其不知道他们最后是怎么说的，或者最后是谁妥协了，他被叫进去了。

　　“我很抱歉……”

　　“不用，”何其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裴冀打断了，“你留下来照顾我，这事就这么算了。”

　　“对不起，我还有工作，我可以赔钱。”

　　“辞了。”裴冀语气十分不好地说。

　　“我……”

　　“我说，辞了！”裴冀拉过何其那细瘦的手腕，眼睛带着狠厉，何其在那一刻有一种荒谬的害怕。

　　“何其是吧，”王女士放缓声音对着何其说，“我是裴冀的妈妈，我们能聊聊吗？”

　　何其点了点头，不等裴冀发难，王女士就把何其带出去了。

　　“很抱歉，但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我知道，作为一个母亲，我是真的很生气的，你知道，我的儿子因为你两次受伤了。但是，我也知道，起因可能并不是你，是他对你做什么了吧？”

　　何其没回。

　　“我其实也不想你去照顾裴冀的，他现在的样子并不是我跟他父亲希望他成为的样子，最起码他不应该跟一个男孩子混。”

　　“我结过婚的，您知道吗？”何其突然一个问题甩过去，何其真的是那种吃软不吃硬的人，你什么态度，我就什么态度。

　　“所以？”

　　“所以，您应该比别人更了解他的为人，不是吗？我从来不想惹事，也从来不会主动惹事，就连今天，我也只是想拿份体检报告而已。”

　　王女士看能没接触过这种人，因为她接触的一般这个年龄的男孩女孩对她都是恭恭敬敬的，这么伶牙俐齿的倒还真是不多见，她有些搞不懂自己儿子的审美，之前那些温温柔柔的小姑娘多好，哪像现在这个脾气冷冷硬硬的，除了长得漂亮点，她真不觉得怎么样。

　　“您这边需要谈话的不是我，而是您儿子，我承认他受伤是我的责任，需要我出钱还是出力，我都可以接受，这边也请您管好他，不要随意骚扰别人的男人，虽然我爱人已经不在了。”

　　裴冀不知道他们在外面聊什么，但是他又做不了什么，暴躁又无奈。

　　何其回来了，神色没什么变化，他看着裴冀：“你想让我做什么？”

　　“你留下来照顾我。”

　　何其就那么静静地看着他，好大一会之后才说：“好。”

　　裴冀不知道王女士跟何其是怎么谈的，何其也不知道裴冀跟他的家人是怎么谈的，何其跟着裴冀住进了一所公寓，所有的东西一应俱全，裴冀拒绝了王女士往他身边塞的所谓的护理知识健全的护理，他只留了何其一人。

　　何其无所谓，裴冀现在基本上是个半残了，还能怎么作？

　　何其想的很好，伤筋动骨一百天，骨折嘛，床上躺三个月就好了！现在摆在他面前的问题是，他的工作怎么办？说实话，他真的还挺喜欢这份工作的，虽然工资不高，但是氛围好啊，做得开心啊。

　　何其在房间里来回走动，想着要怎么跟他们陈总说，他既焦灼又忧心，不管从什么角度出发，何其是真的不想放弃这个工作的。

　　但是裴冀这个狗东西，次次都是自己的绊脚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