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传》蓦尘

2、序章二

　　清平三年初，也就是德宝元年，上官政弑兄夺位，赶尽杀绝兄长齐帝的妃嫔子嗣与相关臣子后，自号云帝，改年号为德宝。

　　自从他继位起，对内骄奢淫逸，对外暴戾暴政，不到一年，国库空虚，税率飞升，平民百姓叫苦不迭，诸侯贵族怨声载道，庙堂上人人自危，为官者个个惶恐，不论富贵贫穷，不论权贵布衣，均对上官政恨意连连，好容易由其兄长齐帝上官景洛及其父毅帝上官升平花费数十载打造的太平盛世瞬间塌陷，从此天下不再太平。

　　就在德宝元年末，天下动乱，烽烟四起，南处侯金由率先揭竿而起，攻下江阴二十城，自立为江南王。然而自从那金由称王以后,并未对江阴之地做出任何的贡献,反而效仿上官政,骄奢淫逸,不顾百姓死活,弄得江阴民怨四起，饿殍满地。

　　德宝二年末,上官政发兵十万南下征讨江南王，却因为水土不服而溃败。后来上官政又发兵征讨过几次，都未成功。

　　江阴是富饶之地，得江阴者，天下可得。除了江南王的叛变，江阴另一支威胁也让上官政这个新皇帝苦恼不已，恨不得除之而后快，那便是大琼朝势力最大的异姓王，袁默。

　　江阴袁门本为世家，先祖跟随琼高祖打天下，并成为家喻户晓的大琼朝开国第一功臣。高祖先是封袁家的祖先为江阴侯，赐封地为江阴之地丽州八城，永世世袭。后来高祖病逝，文帝即位，再次提封袁家祖先为宁王，此乃大琼朝第一个异姓王，同时又加了两城为封地,加上高祖赐予的封地,一共是江阴十城。

　　说起这江阴袁门的同时，还不得不追溯到另一将门，德山宋氏世。

　　江阴袁家与宋家世代交好，宋家的祖先曾立下遗嘱，宋家的后人只可追随江阴袁门，决不可有二心，两百多年来，宋家的人对袁家是忠心不二，在大琼朝还未建立之时，宋家的人便为袁家，也为大琼王朝立下赫赫战功，被高祖和文帝所称赞，并欲封侯拜相，但是，宋家的人却谢绝了琼高祖的一切封地与侯爵的赏赐，以表对袁门的忠心不二。

　　于是两百多年来，宋家虽然没有任何官爵与封地，却以忠义而闻名全国，成为大琼王朝里最优秀的将门世家之一。

　　有着高祖爷以及文帝的封赏，以及宋家忠心耿耿的协助，江阴袁家看似风光八面，成为天下世家之翘楚，实际则不然。

　　因为，风光至极的家族历史下，隐藏着更多的是不安。

　　当年袁家战功赫赫，大琼王朝的高祖爷忧其功高盖主，表面上是将江阴八城作为封地给袁家，实际上是削减袁家的兵权，将袁家软禁在江阴祖地。那时赐予的江阴八城，以及后来文帝赐予的另两城，均是荒僻贫瘠的城镇。然而经过袁宋两家家几百年来的辛苦治理，以及近几十年来向南部及东部外族城镇的扩张和征服，如今袁家在江阴的属地早已不是往日那贫瘠的十城，而是广阔富饶的半片江阴及以其东南地区。这些城镇已经成为大琼王朝最富饶最令人向往的地方，财富的聚集地，人间少有的太平乐土；而袁家的势力与名望更是今非昔比，成了天下王侯与世家之首。

　　然，随着江阴越来越富饶，袁家的势力越来越强大，历届宁王与皇上之间的关系也越来越紧张。尽管历代的宁王都将这种紧张的关系维持得尽量和平，至少是在表面上，然而到了上官政与袁默这一代，情况就大不一样了。袁默宽厚仁慈，励精图治，在乱世中逆流而上，将江阴维持得井井有条，民生安乐，比起官政统治下的北方的战乱与民怨，江阴愣是成了乱世中的人间天堂。

　　袁默的贤德与上官政的暴政，使得群臣与百姓自然而然的将宁王与当今的皇帝产生了对比。

　　比起袁默，上官政这个皇帝明显是暴戾有余，能力贫瘠。

　　朝间的风言风语，加上民间对袁默的恨意，最终是传到了上官政的耳朵里，于是上官政对袁默的恨意，猜度心以及嫉妒之情更重了，时时刻刻想着如何找个堂而皇之的借口除掉这一心头大患。

　　面对上官政的猜疑与恨意，袁默怎能不忧心？

　　对于上官政这样的暴君，稍有不慎，不但自己祖业不保，江阴的百姓更会生活在水深火热中。于是乎，为了自保，不到三年内，除了本有的兵将，袁默还偷偷摸摸的在麾下集结了数十万的军队，每日操练，水军陆军，都是以一当十的精壮之力。

　　但是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最终，上官政还是知道了。

　　时下江南王金由正闹腾的厉害，正当上官政为自立为王的江南王金由，与潜伏的大威胁袁默而苦恼不已的时候，手下谋士杨彰意献计，何不让金由与袁默自相残杀呢？在杨彰意的计谋下，上官政下旨袁默出兵征讨江南王金由，且亲自赐予“江阴之王”的金字匾额于袁默，寓意着江阴的王侯只可有一，倘若袁家征讨失败，便有辱先祖的赫赫战功。这样一来，为了先祖的声誉，袁默不得不使出全力出击。

　　尽管袁默知道这是上官政的鹬蚌相争，渔翁得利之计，但是也无可奈何，只得奉命征讨。于是，江阴袁门与德山宋氏在数百年后再次齐齐联手，不出三年，攻破江南王之十四城镇，江南王金由被迫退回江阴最南边的南州，死守最后的六个城镇。

　　本来上官政以为这样一来，南边两猛虎相争总有一伤，剩下的一方也定是大伤元气。然而在这三年中，江阴袁氏不但收纳数万江南王的逃兵，且在长时间的战斗中磨练出最精锐的部队。虽然数目上还不足以和上官政抗衡，然而自保江阴也是没有问题的。

　　计谋失败的恼怒，以及对袁家长久以来的憎恨与猜疑，上官政恨不得将袁家上下杀个血流成河。几次欲发兵征讨，却都因为其他地方的暴乱而耽搁下来了。

　　袁默也明白上官政的意图，知道如今的自己处境极其危险，出路早已摆在眼前：要么弃家乡而归顺，要么奋起抗争。只是归顺的话，依照上官政的性格，袁家虽能风平浪静一时，然而失去兵力的袁家终是难逃灭族的危险。抗争的话，虽然前途吉凶难卜，却多少抱些生存的希望。于是袁默暗地里招兵买马，囤积粮草，以扩充实力。

　　江阴其他的氏族与世家也感觉到了危险，因为在这乱世里，江阴始终是以袁家为首，一旦袁家灭亡，唇亡齿寒。与其坐以待毙，不如纷纷依附袁家这棵大树，

　　不到一年的时间里，大部分江阴的诸侯世家都归顺了袁家，并拥护其自立为王。

　　那时，一句民谣广为流传：“北方有个上官帝，江阴有个袁皇帝。”寓意不久袁默便会倒江南王金由的后尘，为王为帝。

　　果然，在德宝五年，袁默在德山宋家和江阴的各氏族的拥护下称王，定都丽州，国土为江阴三十六城，国号为宁，帝号依旧是宁王，意天下安宁之意。

　　自袁默称王的那一日起，不但停止了各种上贡与缴纳，更是大有北上之势，而百姓受宁王号召，也纷纷自愿加入其军队。一时间，袁默南讨伐江南王，东征蛮荒之地，不到一年时间里，袁默的占领之地越阔越广，又依仗喜江天险，屯聚兵马于丽州附近，与大琼朝形成对立之势。

　　对于袁默的政变，上官政自然是恨的只咬牙，既后悔当年命袁默收回失地，又懊恼当初应在袁默羽翼未丰之时收服他。于是从德宝六年开始，上官政数次发兵讨伐，却均因京城望京与丽州相隔太远，三军长途跋涉下来，体力不支，又适应不了南方的气候，从而是败少胜多。后来上官政又命令江阳的未叛变的诸侯发兵讨伐，却依旧因兵力悬殊而连连败北。

　　然，成事在人，谋事始终在天。

　　德宝七年，江阴遇上百年罕见的洪灾，数月内饿殍遍地，接着的两年内闹起了瘟疫与粮荒，原本富饶了江阴突然荒凉了起来，袁默麾下的军队慢慢变的不及两年前那么多人，钱财的用度也变得有些紧缺。

　　德宝九年，袁默以少胜多，险胜南下的琼兵，上官政大怒，誓要将其灭亡，苟延残喘的江南王乘机派使者向其求和，自愿出兵与上官政南北夹击剿灭宁王，条件为对自己谋反之事不再追究，上官政允可后，江南王于德宝九年末，从南州出倾巢之兵，北上丽州讨伐袁默。

　　谁料此南北夹击之策略被袁默知晓，命名将宋缔云率领二十万大军，迎头击溃江南王金由的二十万大军，将其灭于南州，夺下其占领的以南州为首的六个城镇，从而终于统一了。巧的是，那年江阳之地也闹起了瘟疫，上官政的兵马不但耽搁了数月的行程，还未到喜江就折损了大半，剩余的被宁国大将石先剿灭于茔昌，南北夹击的策略被天灾灭于襁褓之中。

　　袁默此次虽然保住了宁国的国土，可北有云帝的征讨与几个大诸侯诸王爷的敌对，南要面对江南王余孽的威胁，尤其是这一战之后，袁默虽然一统江阴大片城镇，可早已兵衰力竭，难振当年一扫江阴的雄风，倘若再有兵来，恐是难有招架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