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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章 十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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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还不走!”正在神游的小楼被吼得有点发懵,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是!……去哪?”
瞪着她脸上打满问号的模样,赤王剩余不多的耐性终于磨光了,嗷嗷嚎起来
“睡觉!!都深夜啦!难道吃饭吗?你痴呆啊!!”
这雷大的噪子吼得小楼一个风中凌乱。
她最讨厌这人的大噪门了!有事没事都对你呼来喝去,要不是失明,出外谋生困难,她早就跟他翻脸了……
“是……”小楼一副做错事乖乖认错的窝囊废样子。
“我还没睡下,你就开始神智不清了!”赤王嘟着个尖嘴,骂骂咧咧走在前面。
“抱歉……”小楼认命地跟在他后面,这混蛋嘴巴是越来越毒了,还多亏了自已这个练习对象,要是脸皮薄的小姑娘被他这么一吼,保准早哭了……
不过这家伙对其它女性倒是挺厚道有礼的,至少是尊老爱幼。这么说来,她就是个不幸的沙包,挨骂挨批还常挨打,美其名曰,练功,功他妈个头,那哥斯拉练的是狮哮功……
两人慢慢步出议事厅,身后不意外地响起了桦山和亚相挤兑的偷笑声,小楼自动屏蔽掉。
算了,自从她当上赤王的贴身护卫后,这不,就连称号也特别暧昧,吃饭洗澡形影不离,就连睡觉作息都在一个房里,赤王的身后总跟着她这条‘小尾巴’,这能叫人不想歪吗?说两人没奸情,鬼才信。全赤军都认为她是赤王的宠妾,玩深沉的见到两人都一脸挪谕,直白的还当面称她王妃。何况赤王是个正常男人,帅哥儿,正是血气方刚冲动的年龄,小楼又美得一塌胡涂,干柴烈火,共处一室,轰……
如此氛围下,两人就算再清白再心知肚明没事发生,也跟着瞹昩别扭起来,所以赤王动不动逮住机会见人就骂,而小楼也更沉默了。
这导致了后者在王府中无人敢管,谁人见了都给三分薄面,小楼也不过好,应付那难侍候的主,就有她受了,还得承受外部压力。
24小时全天候的守卫,一天大部分时间站岗,少数时间的浅睡,这让她都快赶上门神这种职业了,甚至有时一天也说不上一句话。
她觉得这样下去,自已迟早会变成智障人士,失明失聪外加自闭症。
第二天,天还没亮透。那位任性的暴君就把她叫醒了,精神委蘼不振的小楼昏昏沉沉的‘飘’在他后面,半死不活地随他牵着马儿赶到目的地,温泉。
从这往里走便是温泉了,那边有几个泉眼,远远看就巨大的泉坑烟雾弥漫,四周岩壁上的硫磺仿佛黄色的瀑布
小楼闻到浓厚的硫磺味,皱起眉,稍稍屏起呼吸,以前她跟赤王来过,这人喜欢温泉,平时一有空就会去寻找泉源,政事过后,便会匆匆赶上,每次总会泡上一个上、下午,乐此不疲。那家伙总会心情大好地邀她一起泡,但小楼对这种变相的鸳鸯浴敬谢不敏,总是躲得远远地站岗。她自身也受不了那种蒸腾桑拿的感觉,晕热得让人很没劲,就奇怪赤王泡那么久也不晕倒。
所以小楼这次也只是守在温泉入口处,赤王只好臭着脸悻悻地走了进去。
男女主角经典的邂逅,要发生了。她靠坐在一棵树,双手抱膝,仰脸便大咧咧的打了个呵欠,累死。
点点残碎的回忆,她依稀记起,属于那两人的羁绊便要开始了。
小楼气色并不十分好,屈腿卷缩在树脚,头枕着膝盖,努力培养睡眠情绪,争取赤王回来前睡一会好觉。
可是,却有人来了。
那人应该是路过的,可经过小楼这边时却停了下来。
她头也不抬仍是闭着眼一动不动的,不露声色地等着,准备着若是来人有什么轻举妄动,便一跃而上,将其制服。
谁知那位仁兄也耐着性子陪她耗,沉默地伫在那。
敌不动,我不动,先动的先吃亏。
双方诡异地对峙着。
小楼感到对方的视线一直如针剌在她的皮肤上,教她心头浮上一阵说不上来,就是很不妙、很不对劲的感觉。
很好,拜失明所赐,这几年她身体其它感官呈飞跃性发展,听觉就不在话下了,现在嗅觉比狗还灵。
她慢慢抬起了头,面朝着那人的方向,没来由地嗅到一丝熟悉的味道,心下大震。
三年,一共是一千零九十五天,数起来很长,过起来很短。
扬大侠。
她差点就脱口而出,然而却费了很大的劲,才将浑身升起快要冲出胸腔的激昂,残忍地全数压下。
有一个人,让她尝尽了苦等的滋味。
所以这个人,让她彻底愤怒了。
但必须连一丝愤怒也不能露出。
愤怒即是在意。
对,就是这样,她根本就不在意,这只是他与她第一次别后的重逢。
“是谁?”她努力使自已的声调听起来是充满警惕的。
“……”对方还是沉默不语
他一直没来寻她,消失得无影无踪
在赤王府左等右等,小楼直觉得自己忧郁症快犯了。
总算彻底明白等候的含义了,等候,等,等待;候,心为之守候。
她不是古代等待长年征战不归的丈夫,相思成疾,郁郁而终的妻子;也不是坚信男人过眼云烟的誓言而苦苦守候的痴情女子;扬羽是她来这世界第一个认识的人,他们是很好的朋友,很好的定义,晦暗不明地停止在相知的界线上。
本以为是珍贵的羁绊,谁知事与愿违。她做梦也想不到,曾经的铁哥们,现在却相对无言。
“小楼,久违了。”男人沉吟着,他变得更高大成熟,银发泛着幽幽冷光,灼烫人的眼球。还是那张只能用‘美丽’这个字眼来形容的脸,却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沧桑。
可小楼却看不到这些,她从来就不曾有幸目睹过他的真颜。
只能依靠其它的感官。
“你……认识我?”她假装很镇定,
将所有怨愤转化为淡漠去伤害对方
知道自已现在的行径很幼稚,可是,她无法轻易去原谅,无法敞开心扉重新去接受这个背信弃义的人。
再也没有什么比面前这种事更令人难过了,明明是万分熟悉的那人,同样的味道、同样的说话语气,只是你却悲凉的知道,他们再也回不去无猜的从前了。
“你忘记我了……”扬羽美丽的脸顿时黯然失色,深深地看着她。
现在还是清晨,空气中的淡雾还来不及散去,小楼那一成不变的容颜,依旧美得惊心动魄。远处的温泉上空可以看到水气袅袅,加上空中凝聚的雾气,湿气越来越重,他甚至可以肉眼就看到空气中一颗颗小液滴正缓缓的凝聚着,两人所站的地方逐渐被一层淡蓝色的雾气笼罩,小楼长长的睫毛上挂着凝聚而成的小小水珠,扬羽差点就伸出手去拭擦。
草叶湿了,大地湿了,空气湿了,他的心也湿了,世界,一片氤氲。
心脏,在晨雾中剧烈撞击,破开已冻的记忆,隅窥一角,扬起往事的尘土。一时间,只觉得心里似打翻了五味瓶,甜的,酸的,辣的,什么都涌了上来。
那时,你总是喜欢呆在我的左边,高兴时还会挽起我的左臂,扬大侠扬大侠的。
现在却保持距离站在三尺远的地方,淡淡说着话。
小楼,你现在看上去,比我还年轻。
一直以来都庆幸对方看不见,他可以肆无忌惮的看她,放肆地在她面前流露出自已喜怒哀乐的表情。
但他不知道,小楼一直感受到他的视线。
从不会去等认为不值得等的人。
“我是扬羽……”
“哦,是你。”她不咸不淡地表示恍然大悟。
还有什么能比这话更伤人?
扬羽笑了,笑得左眼直发疼。原来还真有这么一天。从前亲密如斯,如今形同陌路。
碜人。
“是的,是我。”
……
“你为何会在这里?”
“找人。”
“那现在找到没?”
“找到了,过几天我会回剧团。……那你呢?为什么在这?”扬羽顿了顿,下意识转移话题,他不想说剧团,因为一提起剧团,就会想起从前的时光。
“我在赤王手下做事,嘿,混日子。”她干笑两声。
“他不是个明主。”不知为何,扬羽很不想听到这个名字。
“更达便是了?”她脑壳一热,针锋相对的话便脱口而出,收也收不住了。
扬羽狐疑地打量她,琢磨着她刚才那话的意思。“看来你对更达颇有微词,为什么?”
“我没有。”小楼懊恼着自已的莽撞,底气不足地否认。
扬羽现在还没投入到更达这一方,只是不时在暗中帮助。
又是一段难堪的沉默,两人都有默契地不提三年前的事。
由始至终,扬羽也没有许诺过会来寻她啊,只是当时的情景,以她对他的了解,以为对方一定会来找自已,她心中一直抱持着希望,那人一定会来。可能是有事担搁了,还是遇上危险了……一直坚信着,从没怀疑过,直到有天赤王在她面前无意说起,你那男人在蝴蝶剧团混得不错。然后不怀好意地打趣她,若她继续留在剧团,一定会成为某个老爷的宠妾,但她选择了留在他身边发展,无疑是非常有前瞻性的。然后一副自以为伯乐的得意模样,活像她该为他歌功颂德似的。
至此,她再也找不到任何为扬羽开脱的借口。
其实,她真的了解扬羽吗?她所知的扬羽,大部分源于漫画,可靠,骄傲,奉献。几乎成了他的代名词,苍白无力的字眼。
在相处的年月中,他们的关系平淡真挚,小楼比以前任何时候都要来得快乐,曾悄想过天长地久,现在想想,那是扯淡。
日子蹉跎而过,她真的看清楚了吗,又真的与其交心了吗?
或许她从来就不曾认识过此君。
这个动荡的年代,本就不该随便去相信谁。
是她太理所当然了,一头热而已。
小楼,你就彻头彻尾一傻瓜。
所以,他们的关系早在三年前就走到穷途末路,以后势必也老死不相往来。
若是不幸遇见也只是点头寒暄的过客罢了。
……
“有人来了。”瑟瑟的脚步声快速传来,打断了两人的各思所想。
扬羽苦笑。小楼这个感应雷达依然还是百发百中,神准无比。
很快地,一名蓬松碎发的少年满脸通红地从温泉入口处奔逃而出,活像身后有什么怪物在追。
一瞬间,三人打了个照面,少年生生煞住了脚,然后惊骇地指着扬羽,“扬!扬羽?”
才刚被朱理调戏完的更纱实在是想不到自已一出来就撞上了扬羽,更令她大吃一惊的是他身边站着个大美人!
她细细打量着小楼,完美如雕像的脸庞,漆黑柔亮的长发扎成马尾长长垂在脑后,为她添上几分英气,一袭青衫,修长瘦削,与同样是青衣的扬羽站在一起,有种协调得两人本为一体的错觉,她的耳垂上别着一对蓝光流转的晶石,那种感觉是说不出的深刻。
这个女子浑身蓝莹莹的,更纱一下子便被吸引住了。
“你是?啊!我太失礼了!”更纱慢慢走近,有点手足无措,她想认识这个女子,总觉得不能错过。
“她是小楼,咳,我的朋友。小楼,他是我一个朋友的……孩子。”扬羽不自然地干咳两声,他虽然难过,却不会失去理智,没有傻到去暴露更达的身份。天知道他有多紧张,大气不敢透一下。
一边是赤王的人,一边是更达本人。
“你好!小楼,我……我叫更……更纱。”更纱的脸红得可疑,刚才不知是哪家少爷害的,现在却是生生见了美女瞎紧张。
旁边的扬羽有点诧异地看了更纱一眼,还不错,很善于应对嘛。用妹妹的名字掩饰身份,听说他们是双胞胎,模样像印子刻出来似的。
他舒了一口气。
只是,这更达也太像女孩子了吧?扬羽怔怔地望着少年出神,觉得自已有点神经过敏了。
“更纱。很高兴认识你。”小楼现在情绪高涨不起来,原以为见了,不,是认识到这位坚强的神奇女子时,自已会激动得哇哇大叫,可现实却让她有点无奈。
美人总是闭着眼。
“你的眼睛……”思维还不太成熟的更纱不加思索问起了忌讳的问题。
“瞎了。”小楼毫不介意,她自嘲地吐吐舌头,作了个可爱的鬼脸。接着又恶作剧地补充:“是被人生生挖出来的,你看,他又把眼睛还给我了。”小楼嘻皮笑脸的指了指自已的耳坠。
这话听得对面两人毛骨悚然。
“啊!那个人为什么……”更纱瞪大了眼睛,很惊讶的望着她,不能想像这世上居然有人这么残忍去挖走她的眼睛,尤其那么漂亮人,那人实在是丧心病狂!
“好了,你也该回去了,我们一起走吧。”扬羽微微皱起眉,阻止他再问下去,谁能毫不在意去回忆惜日的恶梦?将流浓的伤口再撕扯得血肉淋漓,那种痛,他不想让小数再经历了。
这么想着,扬羽整个人缩了一下,心口堵着一股闷气。
已不再是从前,她的事,与你无关。
“对不起!”才意识到自已的笨拙,更纱简直想甩自已一巴掌,她万分歉意。
不同于扬羽的细腻,更纱是有点粗线条的可爱
“小楼,我们先走了,你……随时可来苏芳的剧团,阿当……很挂念你。”扬羽欲言又止,她若回来……
小楼喜欢恶作剧的个性还是没变,只有在他的面前才变得放肆,口不择言,扬羽一阵黯然。
“嗯,我知道。”她浅笑。
一直知道扬羽在剧团,只是,她不会去。
你是一缕轻舞的微风 ,我紧锁的心窗曾经为你敞开……
三人告别后,小楼还是原地等那位任性暴君,这出浴美人,泡多久了?保佑他泡脱一层皮。
半晌,才听见‘伊人’慢悠悠的脚步声传来。
她苦笑。
小鬼也终于到了谈恋爱的时候了。希望恋爱能冲昏他的头,稍稍改变他那横蛮的个性,这样至少她的日子会好过点。
“扬羽,小楼是你的女朋友吗?”一蹦一蹦的走到扬羽身边的更纱好奇问道,实在不能怪她有这种想法,刚才两人古怪的气氛,怎么看怎么猫腻,而且小楼跟他都是穿同种颜色的衣服,他们肯定是来自同一个地方,搞不好是青梅竹马,更重要的是她也是瞎的!更纱不厚道地猜测,在扬羽的家乡,瞎子很常见?
“扬羽!……扬羽!”几秒后,更纱才发现身旁的人严重走神,完全听不到她的话。
“嗯?什么事?”心不在焉的男子这才回过神来,傻傻的望着少年,
“我问,小楼是你的什么人!”更纱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
眼前的少年,大眼睛闪动着旺盛的求知欲
扬羽却呆在那里,无言以对。
什么人?这个问题他居然答不上来。若是以前,他能理直气壮地告诉对方,是朋友。
三年,弹指之间便过去,他们的关系却起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是自已想太多了吗?小楼早就忘记了他这号人。现在,他们连君子之交也谈不上。
盯着又开始陷入沉思的扬羽,更纱不得已放弃了追问。看来他们的关系不能三言两语就说得清,在她的认知中,扬羽此人神通广大,上次夺回白虎刀也多亏了他才能成功。
几百头牛耶,在这鸟不生蛋的沙漠中是很神奇的事。
所以,他有一位貌若天仙的女朋友,那也是可以接受的。
何况扬羽很好看,两人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更达,你认真回答我一个问题。”
“什么事?”更纱疑问,看扬羽严肃的样子,害她也跟着紧张起来。
“你觉得赤王是个怎样的人?”为何四道如此,小楼也如此。一个两个都为他卖命。
更纱脸一沉,从牙缝挤出话来:“那种人?草芥人命,杀戮夺取……我迟早会打倒他。”无尽的憎恨使她的脸渐渐扭曲,流露出抑止不住的憎恨与厌恶。
扬羽深以为然,血海深仇当然要报,OK,算他问错人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