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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章 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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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风吹不进来。”扬羽打量着四周。
“当然咯,为了砂子吹不进来,这里很棒吧?”四道还是兴高采烈的介绍着。
扬羽没吭声,有些茫然。
“事实上3天后,我们要到九洲讨伐,已经集合了精兵,万事俱备,你也来参加吧!”四道语气很雀跃,他和朱理朝着共同的目标又迈进了一步,怎能不高兴!
他皱起眉端详着扬羽,从刚才起,就觉得他很不调和,充满隔阂感。原来是这个颜色。
“还是不要穿青色的衣服好,这里的人认为是反抗的颜色。”边说着,他便从墙上拿下一件吊挂着的赤红色披风。
“刷!”他手一扬,为扬羽盖上了那件披风,“红色,也很衬你。”他深深地凝视着扬羽。
“你能在我身后的话,士气定会大涨,我也会更壮胆,来吧,我们一起。”四道路的语气很温和,温和中透出一股强硬,让人不能拒绝;他的眼神充满着坚定,毅然,勇往直前,就是这种正义的纯良,蛊惑着他,吸引着他,对他来说,这曾是无边黑暗中的一道光,他如同飞蛾扑火般的,明知危险,依然靠近。
“成为我的人吧……”四道是如此专注地对他说出这句话。扬羽知道,这一刻,他将永不超生。
四目相接,相对无言。
扬羽内心却起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成为他的人?是指?
充满侵略气息的大手随即抓紧扬羽的衣领
掠夺的唇霸道地压下
断然地占据他的双唇
然后……
……
“当然,不是指我的父亲。”四道的这句话犹如当头棒喝,充斥在扬羽脑中的这些景象突然全部退去,退得一干二净……
四道,只是很单纯地邀他入伙。
“现在的赤王仍然隐藏着实力,他必将成为王。”这个男人露出了狂热的向往,“我要出一分力,一起来吧,共同协助赤王。”
扬羽呆呆地看着他。
半晌,才说道:“你这人哎,一点也没变……”扬羽的声音透着隐隐的失落……
“当然,我就是我嘛。”四道还是一如以往的和善,光辉。
一点也没改变,你一直欺负我。
你没发现吗?你的话就如同你父亲一样,一副绅士模样,态度恶劣,高高在上。
我究竟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事啊……
若是那样的话,什么都不想,什么都不考虑,能跟你一起去,还是不错的。
扬羽苦笑。
“准备金,3天后出发哦,你一定要来!”四道看着他那副独自出神的模样,也不打扰,递给他一小袋金子,便离开了。
……
傍晚,扬羽躲在房里独自发愣,他跪坐在一块赤红色的布匹前,两眼死盯着那块布出神。
“扬羽还在发呆耶。”
“那块红布是哪来的?”
门外有几个剧团的年轻女子探头探脑地在门缝边窃窃私语着。在戏团中,扬羽无愧为第一大帅哥,难免会招蜂引蝶,他周围总是环绕着一些春心荡漾的妙龄少女。不过这种情形在小楼出现后减弱了许多。
咯的一声,小楼无视那几个偷偷摸摸的女子,直接推开门进来,然后碰的一下把门关上了。这可把门外几只气得狂跺脚。
小楼嘴角勾起,得意地奸笑两声。
“小楼……”神游中的扬羽被她吵得回神,无奈地轻声叫道。
“外面那些三姑六婆一直在说你耶。”小楼一脸幸灾乐祸地朝发声地走了过去。
“我想出去走走,陪我吧……”苦闷,他想出去,这里一点风也没有。
“好,我就舍命陪君子!”小楼吐吐舌头装可爱。
月亮都出来了,两人一前一后地走出大宅,在街头巷尾闲晃着。
扬羽浑浑噩噩走在前面,小楼紧紧跟随在后,一路沉默。
小楼是眼瞎,不是心瞎,这么忧悒的气场,瞎子也能感受到了。不明就里的她说不出什么安慰的话,唯一能做的就是陪在这个朋友身边。
天色昏暗,很憋屈的感觉。他们走到一处萧条得像是贫民区的地方,路经一家简陋的民宅,围墙内长着几棵葱郁茂盛的大树,一部分枝叶伸出墙来。
啊,枇杷树。在这片砂地里竟然会有?
扬羽茫然抬头凝视着树,这两列房屋的门口三三两两地站着些骚姿弄首的女人,还不时和街上冷清的行人搭茬儿,原来这是俗称的红灯区。
一阵腥臭扑鼻而来,两人不由得屏气,街道两旁横七竖八的倒着一些昏厥病怏的女人,无精打采的,看来是染了相当严重的病,或者说,她们在等死。
街上稀零的行人或避而远之,或露鄙视、不屑的神情。
他不由得担心地瞥了眼身后的小楼,后者的脸上却全是漠然,嘴角若有若无的噙着一丝自嘲的笑意……
早知不叫她陪自已出来了。他停了下来,正想拉上小楼掉头走。
“这地方太脏了!又没有像样的女人。”几个穿着赤红披风的士兵从另一边骂骂咧咧的过来了。
“啊啊!好臭!别过来!”其中一个胖墩墩的兵卒,把脚边一个正要伸手摸上他小腿的妓女一脚踹开了。
“哎呀—”那个女人只发出微弱的吃痛声音,便奄奄一息的倒向墙角。
“真受不了!?”那个胖子很受不了的拍打着自已的腿,活像那女人有什么瘟病似的。
“不如放火把这一带烧了吧。”另一个提议。
“不错的主意,臭不可闻……”其余人附和着。
……
“扬羽,那个声音……”小楼皱起眉。压低音量,扯了扯身前男子的衣服。
“怎么了?”扬羽低头询问。
“那个声音,很像阿露……”她说完还用手指着那个女人的方向。
小楼呆立在那,扬羽却走了过去,他要瞧个究竟。
“靓仔……过来哎……”那个无力躺倒在地上的女人像是感觉到有人走近,便习惯地喃喃招揽顾客。
的确是阿露的声音……
“阿露?”扬羽试探地轻轻叫了声。
女人全身瘦骨嶙峋,干如柴木,皮包骨,浑身上下又红又烂,大部分肌肤已溃烂腐臭,不洁的病,这副景象叫人心里发毛。
她,真是阿露吗?
扬羽脚一顿,浑身的力气像被抽干似的。他大概做梦也想不到阿露会变成这样,那个爽朗热情的大姐姐,那个与他有过一夜之缘的大姐姐。
“阿露!”他声音是禁不住的颤抖,伸手扶抱着她。身后不远处的小楼竖起耳朵,正想走过去,却被那几个赤兵拦住了。
……
“我不是说要去见朋友的吗,原来,那是圈套。”阿露在扬羽复杂而沉痛的目光中从容地诉说着。
被召集,逮捕,责备;被杀害,被贩卖……这便是阿露一路走来的经历,只是走到现在,她再也走不动了。
“你妹妹呢?”
“死了。”
扬羽的内心波涛汹涌,思绪剧烈翻腾着。
四道说过,别穿那种衣服,会被认为是反抗的对象。
是被他们杀害的吗?
赤王的表兄?
你就是这种家伙。
“别穿青色的衣服,别对人说你抱过我,因为碰过,就会受污……”阿露抬起变形干枯的手,扬羽立即捉住了它。
“不会,我是不会受污的,你不是说过吗……”扬羽毫不犹豫地吻上了她的脸,她的眼睛……
就算身体再如何受污,灵魂还是净如白纸,谁也不能碰触得到!它只存在于那无法企及的地方。
“你……扬羽……好温柔……”阿露的手,开始变得冰冷。
最后,她徐徐闭上了眼睛……
扬羽,别出没有风的地方,会腐烂的。
你不是说,死时不要闭上眼睛的吗?阿露。
……
扬羽抱着那具尸体一动不动坐在那里,不远处传来了几个女人的闲聊。
“早就说了不要种枇杷嘛。”
“阿露找树找到这里来了。”
“那是不吉利……”
“我知道……她是想寻死吧……”
……
来吧,跟我在一起吧,扬羽……
……
扬羽又想起了四道的话,多么的吸引,他动摇了。
可是,手上渐冷的身体却像烈火般烫痛了他,也烫醒了他。
于是,那个想法彻底地崩溃了……
在这个充满了悲惨与不公的被诅咒的社会,四道身处在那个压迫、凌辱、践踏他人的阶层,而他却在完全相反的地方,如此尖锐对立的立场,又怎么可能说着在一起的天真话?
真是的,他差点就答应了。
四道,我们之间有一道鸿沟,根本不可跨越。
而现在,我终于看清了。
你,永远也不会懂……永远,也不会知道。
扬羽流下了泪,为他死去的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