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格兰童话》西园瑞草

13、13

　　而这个九月，巴里希奇更是入账了一项额外收获——
　　“博尔纳，博尔纳，博尔纳，博尔纳，博尔纳·巴里希奇，他来来去去，他来来去去……”
　　埃布罗克斯的看台上响起了基于乔治男孩八十年代所发行的《因果变色龙》改编的曲调，飘荡至场地中，传进了更衣室内，浮于众人嘴角唇边，被有意无意地低声哼唱。
　　独属于个人的球迷歌曲是收获认可的标志，队友间基于此的打趣玩笑也转瞬即逝，不多时便散落无踪。巴里希奇本也不甚在意，直至10月2日午间，他们降落瑞士，登上前往酒店的大巴，他路经教练座位之时，竟意外听见杰拉德似也在低声哼着熟悉的旋律。
　　他快步走到后排坐下，并将耳机内所播放的音乐调换成了曾在洛夫伦处听过的杰拉德之歌。

　　伯尔尼之行的结果对流浪者而言称不上愉快。在半场1-0领先的情形下，他们因个别的犯错而被主场作战的年轻人绝杀，惨遭逆转。
　　杰拉德将失利部分归因于VAR的缺失，“这里没有VAR”、“如果我们有VAR的话”贯穿了他的整场赛后发布会。幸而只是小组赛，尚有空间弥补丢失的分数。而在同时进行的另一场比赛中，费耶诺德主场2-0战胜波尔图，四队均积三分，并非全然无法接受。
　　赛程紧密，他们当晚便即赶回格拉斯哥。主教练似乎通过航程调整好了心情，在分散前主动鼓励了众人，并喊上长传助攻莫雷洛斯打入首球、整体表现出色的巴里希奇一道出席第二日的联赛第八轮赛前新闻发布会。

　　一支球队每赛季有无数的赛前例行新发需要举行，但这却只是巴里希奇第二次有机会同杰拉德并肩坐在新闻发布厅的主舞台上——第一次是2018年8月10日，他初来乍到，教练选择他共同出席，与其说是请他介绍比赛的准备情况，不如说是让新球员在本地媒体们面前亮个相。时隔一年又两个月，杰拉德的邀约来得突兀却又不失自然，作为发挥上好的固定首发，他配得上出现在主教练身边，在聚光灯下面向镜头宣告对胜利的决心与渴望。
　　此等场景于他而言已略觉生疏，以往经验又太过久远，难以参考。带着些许紧张与几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期待，10月4日下午，巴里希奇早早抵达基地，比发布会的预定开始时间提前了颇多。
　　他出门前纠结许久，最终还是放弃了刮胡子的选项，此刻却又懊悔，匆匆忙忙地进了更衣室，意图寻觅剃须工具略作修剪，但一时半刻也无从找起。正当他预备放弃无用搜寻，转而求助基地工作人员之时，一出更衣室大门，主教练已迎面而来。“博尔纳，你来得这么早？”他语气惊喜。
　　于是巴里希奇也只能将胡子不胡子的事情放至一边，先回答起了杰拉德的问题：“我刚到不久，今天路上很顺。”
　　杰拉德笑道：“那或许是好的预兆。”
　　他们在过道中闲谈半晌，直至杰拉德无意间抬手看表，猛然发觉时间流速远超预期，须得抓紧更换训练服时方才告一段落。如此一岔，巴里希奇也不及进行更多外貌上的修饰，对着镜子顺了下头发，便出发前往新闻发布厅，同主教练再度会合。
　　距发布会正式开始尚有片刻，二位主角在门外等待着记者们入座。巴里希奇一时不知应作何准备，目光无处安放，恰巧同杰拉德相撞，后者便凑过来问他：“紧张了？”
　　一秒犹豫，然后巴里希奇决定不加隐瞒：“确实有一点。”
　　杰拉德说：“我理解，但我觉得没有必要，至少你的英语比刚来时好很多了。”
　　未等巴里希奇接话，他紧接着又道：“毕竟这里的翻译——也就是我——是极好的。”
　　因同媒体只隔着一扇门，巴里希奇努力克制着自己，没有笑出声来。
　　这还是去年他刚来流浪者时，卡蒂奇参加新闻发布会所诞生的典故。那时英文并不足够好的尼科拉面对苏格兰记者的提问茫然无措，因而杰拉德主动代为翻译，尽管他的口音也不完全标准，但至少比奇异而快速的苏格兰腔要易于理解得多。那场发布会的视频一度爆火，而其后数日，巴里希奇首次作为流浪者球员坐进新闻发布厅，当被问及转会前是否曾和卡蒂奇有过交谈，他回答着“他说这里的一切都是顶级的”，并列举工作人员、队友、球迷等名词为实例时，杰拉德忽然插话：“他怎么说翻译？是顶级的吗？”
　　巴里希奇当时直接就对着话筒哑然失笑，伴随着整座发布厅的哄堂大笑。
　　现下言语复刻，他明白主教练或许是在用自己的方式帮他缓释紧张，即便发布会前的小小情绪难以对比赛构成任何实质性的影响。
　　心底暖意泛起，而为此道谢太过正式，他只自行品味着主教练所给予的温度，独属于他的，并无旁人知晓的。
　　时刻已到，在工作人员的引导下，他们共同步入新闻发布厅，坐至台后，等待着被提问以及给出对应的回答。
　　第一个问题给到了主教练，“史蒂文，昨晚那种强烈的挫败感依旧存在吗？”
　　而杰拉德刚听半句，便抑制不住嘴角的上扬，向左扭头，看了眼巴里希奇，仿佛在说：“你看，没必要紧张，他们是冲我来的。”

　　失败的感觉永远不会美好，他们所能做的便是从中吸取教训，继续前进，以新的胜利取代旧的不快。对汉密尔顿学院的联赛在欧联三日后到来，在流浪者名宿、传奇球星保罗·加斯科因的现场见证下，开场第7分钟，迪福就以一脚完美的挑射早早破门，第34分钟，戈尔德森顶入了自己本赛季的第三个头球，流浪者带着2-0的领先进到中场。
　　主场作战，优势明显，更衣室内气氛轻快。他们不带过多压力地再次走出球员通道，开始了下半场。第61分钟，巴里希奇以一记任意球将自己的联赛进球数变为复数——它和第一球之间甚至还有着极高的相似度，塔弗尼尔跳到他背上，队友们陆续跑来，他们在角球区共同庆祝了比分被改写为3-0。而仅仅三分钟后，迪福又在三人包夹中将球打入远角，加之第71分钟的门前补射破网，最终成功完成本赛季的第二个帽子戏法。
　　对于这场比赛，杰拉德的评价是“我非常满意，强有力的主场胜利”，而当被问及博尔纳时，他说：“博尔纳近来踢得极其稳定，我想最近五六场可能是他身着流浪者球衣以来的最强表现。他看起来快乐而安定。他有着通过任意球直接进球或助攻的能力。希望这样的情况持续下去，因为如果我们能让他保持这种状态的话，对球队而言将会是巨大的帮助。”

　　流浪者5-0大胜后的第二天，2019年10月7日，克罗地亚国家队在斯普利特集结，备战主场对匈牙利和客场对威尔士的欧预赛。训练地点再次被安排在了佩里希奇的家乡奥米什，他们四个多月前刚刚到过的地方。
　　自稳定入选大名单后，巴里希奇只因伤缺席过两次国际比赛日。但这一次，他是带着转会流浪者之后最愉悦的心情回国家队报到，以及令人惊叹的11场比赛2球5助攻的数据。
　　这组数字放到前锋身上或许并不十分耀眼，但他实际上只是一名左后卫。就连达利奇在被问到是否有关注年轻球员多马戈伊·布拉达里奇时，都在回答里特意提及了半句，“但现在巴里希奇的状态很好。”
　　3-0战胜匈牙利后的次日中午，克罗地亚国家队从斯普利特机场出发飞往威尔士。他们抵达加的夫丽笙酒店时已过下午两点，休息时长短暂，过不多时即需出发踩场，但对巴里希奇而言，这样的日程安排已足够恰好——
　　10月12日15时，流浪者传奇与利物浦传奇将在埃布罗克斯球场进行一场慈善赛，而作为前利物浦队长与现流浪者主教练，杰拉德将代表双方出战，均身着8号球衣。
　　流浪者官方已提前预告会在多个平台上对这场比赛进行直播，因而通过网络观看它并非难事。走进大堂后，巴里希奇从双肩包中翻出平板，一边连着酒店Wi-Fi，一边快速拿取了房卡，预备上楼享受主教练的又一场表演。
　　但就在将将挤出人群的那一刻，他忽然忆及另一人对杰拉德相似的崇拜与爱，便回头唤道：“德扬。”
　　于是洛夫伦甚至没有拆开装有自己房卡的信封，直接就拖着箱子进了巴里希奇的房间。
　　尽管二人现实中分属两队，但基于Stevie G.的存在，并未出现任何的立场分歧，他们共同为杰拉德的射中立柱而懊丧。其后，在巴里希奇玩笑般的劝说下，在俱乐部缺乏上场机会的利物浦球员洛夫伦竟还认真思考起了是否应当暂时支持一下流浪者，尤其是在比赛的最后时刻，当红色的杰拉德被换下、蓝色的杰拉德出场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