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格兰童话》西园瑞草

14、14

　　对威尔士的平局令十月的国际比赛日略有缺憾，克罗地亚未能提前确定2020欧洲杯的正赛名额，幸而仍保有小组第一的位次，将出线的主动权掌控在自己手中。
　　俱乐部比赛依然密集。国脚们返回后的当周周末，流浪者前赴泰因河城堡，迎来本赛季与哈茨的首次交锋。
　　开局不顺，他们开场六分钟即因配合失误0-1落后。虽然上半场结束前，巴里希奇开出左侧角球，刚刚续约的卡蒂奇头球摆渡，莫雷洛斯将比分扳平，但全场多次的进攻无果使得他们最终只能带着一分离开。由于凯尔特人已在前一日6-0大胜，经历四连胜方才夺得的来之不易的榜首以及两分与六个净胜球的微小优势顿时荡然无踪，两队重新回归相近的起跑线——积分同为二十二、净胜球同为二十一，凯尔特人以二十八的总进球数领先于流浪者的二十七。
　　终场哨响后，杰拉德完成了例行的握手动作，但却并未立即返回球员通道，而是抱着双臂站在场边，眉心微皱，双唇翕动，略显失望。
　　退场之时，巴里希奇没有主动去寻主教练说话。此等场景下，言语无用，一切歉意与承诺均应在球场上表达，例如四天后就将到来的下一场。
　　10月24日晚的巨龙球场，一度落后的流浪者通过巴里希奇一脚令人惊叹的传中扳平比分。破门者为莫雷洛斯，在他此前的头球攻门被横梁拒绝不久之后。
　　虽说最终比分是和上周日同样的1-1，但全队表现出色，在波尔图客场拿到一分也属能够满意的结果，毕竟对手是一支上赛季还同利物浦踢了欧冠四分之一决赛的球队。赛后，杰拉德走上草皮，向裁判组礼貌致意，同球员们击掌庆贺。而当来到巴里希奇身边时，杰拉德双手抚上他脖颈，在他耳侧赞道：“非常棒，博尔纳。”

　　返程的航班如以往一般安排在当晚，众人均抓紧时间休憩，机舱中满溢着引擎运转声与起起伏伏的粗重呼吸声，竟无人开口闲聊。巴里希奇也闭眼尝试入眠，但比赛所产生的肾上腺素仍有残留，他只觉清醒异常，甚至意图推醒身旁未登场的卡蒂奇，喊他一道重温全场。
　　当然这只是个浮现片刻、不曾真正实行的想法。
　　飞机已达巡航高度，因是包机，客舱灯光并未调至大亮。巴里希奇起身去洗了把脸，既无睡意，他决定干脆寻些消遣。
　　而就在返回自己座位的途中，他无意间瞥见，侧前方主教练头顶的阅读灯处于打开状态，小半部平板露在椅背外，似乎正播放着几小时前刚刚结束的比赛。
　　不加犹豫地，巴里希奇沿着过道继续向前，直至最前一排座位旁。
　　他将将停步，尚未开口，杰拉德已有所感应，转头见是他，便笑道：“博尔纳？要一起看比赛么？”
　　他一面说着，一面已挪至内侧，将自己原本所坐的位置让给了巴里希奇。
　　巴里希奇在他身旁坐下。杰拉德把进度条拉回开场，波尔图开球的那一刻。
　　屏幕大小有限，二人因此相靠甚近，近到能在嘈乱的飞行杂音中听见对方的呼吸。杰拉德不时低声评论两句场上情势，有赞扬，有批驳，更有此刻应当如何以更好的方式处理的建议。巴里希奇凝神倾听着他的所有语句，尽力维系着平静表情，心下兴奋却难以按捺。
　　他此前从未想象过，自己能够如此之近地坐在杰拉德身边，和他一道完整地观看一场比赛——还是自己踢满全场的比赛。杰拉德虽只是随口评述，但由之所引发的启示与动力却极具助益，更何况无他人在旁，只有自己听得到他的每一句话。
　　视频左上角的比赛时间来到43分14秒，屏幕中的巴里希奇起脚传中，皮球精准地飞到了莫雷洛斯脚下，随即被后者挑射入网。
　　“贝克汉姆似的传中。”杰拉德给出评判，“我确信如果大卫传出了这样的球，也会为自己感到骄傲。”
　　巴里希奇不由得笑了起来。
　　“世界级的传中与射门”得到了主教练的一遍手动回放，然后比赛继续自然播放。从波尔图到格拉斯哥的航程时长约两个半小时，下半场补时牌亮起的同时，飞机恰好开始下降。
　　巴里希奇调直座椅，杰拉德伸手变更了一下平板的竖立角度。
　　三分钟后，比赛正式宣告结束。屏幕中的波尔图球员尚在因最后一个角球未被判罚而向裁判抗议，而杰拉德已将注意力从他们身上挪开，转而开启了一个新话题。
　　“明天又有一场发布会，上午十点。”他转头对巴里希奇说。
　　巴里希奇点头，明了他话中所指，内心已开始计算起明日何时出门最为合适。
　　而杰拉德紧接着又补加道：“昨天是杰克去的，上个星期是尼科。”
　　巴里希奇忽地恍然。
　　卡蒂奇和瑞恩·杰克都是在官宣续约后出席的赛前新闻发布会，主教练在暗示，抑或明示，他的续约一事也是时候提上日程了。
　　巴里希奇原本的合约签到了2022年6月，距到期尚有两年又八个月，但提前续约、增添一些金额或条款也属常事。最重要的是，主教练对他满意、想要他留下，正如他在卡蒂奇续约时所说的，“我们不会留下任何我们认为没有起到重要作用的人，我们希望他能留在这里很多很多年。”
　　巴里希奇同样希望自己能留在这里很多很多年，在杰拉德教练的执教下。

　　续约的具体细节交由经纪人与俱乐部商谈，球员的主要精力须得留给比赛。巴里希奇满意地延续了自己此前的良好状态，几乎踢满所有时间，仅10月30日对罗斯郡时在3-0领先的情况下被提早换下休息，为四日后对哈茨的联赛杯半决赛保存体力。
　　而在汉普顿公园球场，流浪者没有给到对手分毫机会，甚至3-0的比分都无法完全体现他们所展示出的掌控与压制——61%的控球，16次射门，9次射正。这场胜利后，流浪者将在12月的联赛杯决赛中面对老对手凯尔特人，这也是他们回归苏超后首次闯入决赛。
　　近五万名球迷前来汉普顿公园观看这场比赛，其中有三万八千五百名是属于流浪者的。赛后，球员们与教练们绕场一周，向他们鼓掌致意、表示感谢。看台上有“博尔纳，博尔纳，博尔纳·巴里希奇”的歌声飘来，一如巴里希奇开角球时他们所高声齐唱的那样。
　　巴里希奇因而更为用力地向着看台鼓掌，并期盼一个月后能在同一片场地上再次听到它。

　　11月7日，欧联小组赛第四轮，流浪者主场2-0战胜波尔图，欧联出线形势甚好。
　　而十一月国际比赛日前的最后一轮联赛，流浪者将客场对阵利文斯顿，2019年11月10日，正是巴里希奇的27岁生日。
　　去年的生日在养伤中度过，今年则是在赛场上，巴里希奇自然更加喜爱后一种。当日中午，他们乘坐东行一小时的大巴，抵达了托尼·马卡罗尼球场。天色阴沉，但球迷们的热情也将客场点燃。第32分钟，乔·阿里博首开纪录。第52分钟，巴里希奇在中线附近起脚长传，莫雷洛斯带球盘旋至小禁区外，在三名后卫及一名门将的身位间刁钻地将球打入了远角。第86分钟，巴里希奇后插向前，获得射门机会，但皮球在草皮上反弹后被立柱挡出，遗憾未能转化为生日进球。
　　但当赛后杰拉德走上草皮同他击掌，并说了一句生日快乐后，巴里希奇当下不再感到任何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