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脆》可可里

16、16

　　明珠敏锐地察觉到，最近江琉璃在躲着她。

　　这种躲避并非明目张胆的疏远，而是体现在无数个细微的瞬间。

　　在公司，除了必要的项目汇报，他几乎不会在她的办公室多停留一秒。

　　偶尔在走廊相遇，他会恭敬地颔首称一声“明总”，然后便目不斜视地与她擦肩而过，仿佛她真的只是一个需要保持距离的顶头上司。

　　她尝试过像以前那样，在无人注意的角落，用眼神或是一两句意有所指的话语去撩拨他。

　　可换来的却是他更加刻意的回避和近乎冷漠的平静。

　　他依旧能出色地完成所有工作，甚至比以往更加拼命，业绩节节攀升。

　　但他却像给自己的心筑起了一道无形的墙，将她隔绝在外。

　　明珠感到一丝不解，甚至有些被冒犯的不悦。

　　恰在此时，与周氏集团合作的那个跨国项目进入了关键阶段。

　　她需要亲自飞往法国，与周慕辰一起开展三方谈判。

　　行程紧迫。

　　明珠想着，暂时分开一下也好，给彼此一点空间。

　　等她从法国回来，再好好聊聊，弄清楚江琉璃到底在闹什么别扭。

　　在飞机起飞前，她给江琉璃发了一条简短的讯息，告诉他自己已抵达机场，即将起飞。

　　直到空乘提醒关闭电子设备，她也没有等到任何回复。

　　一种莫名的烦躁涌上心头。

　　他到底在闹什么？

　　十几小时的飞行，紧张的谈判准备，让她有些疲惫。

　　抵达巴黎，入住预定的豪华酒店，窗外是标志性的埃菲尔铁塔，明珠却无心欣赏。

　　洗完澡，她靠在沙发上，再次拿起手机。

　　和江琉璃的聊天界面，依旧停留在她出发前那条信息上。

　　她蹙了蹙眉，又发了一条：【已到巴黎。】

　　依旧石沉大海。

　　这种冰冷的沉默，比任何争吵都更让她感到不适。

　　她开始回想最近发生的所有细节，试图找出他态度转变的节点。

　　是庆功宴上那个关于周慕辰的八卦问题？还是……

　　她脑海中闪过那晚她与周慕辰在餐厅共进晚餐的一幕。

　　难道他看见了？

　　谈判进行得出乎意料的顺利，第三方外企对这次合作很满意，而明家和周家亦能在这次合作中大赚一笔。

　　原本预计需要拉锯数日的条款，在两天内就基本敲定。

　　为了庆祝此次的成功，周慕辰在一家极具格调的米其林餐厅预订了位置。

　　餐厅氛围浪漫，烛光摇曳，悠扬的小提琴声萦绕耳畔。

　　周慕辰举杯，向明珠致以诚挚的赞赏。

　　餐至中途，他挥手示意，侍者捧来一大束娇艳欲滴的红玫瑰。

　　周慕辰接过玫瑰，走到明珠面前，姿态优雅，眼神真诚而热切。

　　“明珠，合作很愉快。但抛开公事，我想借此机会告诉你，我很欣赏你。不，不仅仅是欣赏。我喜欢你。我们两家是世交，彼此知根知底，无论是事业还是生活，我相信我们都是最契合的伴侣。你愿意给我一个机会吗？”

　　玫瑰的馥郁香气在空气中弥漫。

　　周慕辰的表白直接而坦荡，符合他一贯的风格。

　　他确实是一个极其理想的结婚对象。若在以往，明珠或许会理性地权衡利弊，考虑这种强强联合的可能性。

　　但此刻，看着这束象征着炽热爱意的玫瑰，她脑海里浮现的，却是另一张脸。

　　像琉璃一样漂亮的脸。

　　她沉默了几秒，然后抬起头，对周慕辰露出一个礼貌而疏离的微笑，并没有去接那束花。

　　“周总，非常感谢你的厚爱和赏识。你是一个非常优秀的合作伙伴，也是一个很有魅力的男人。但是很抱歉，我对你仅限于朋友和合作伙伴的欣赏。”

　　她的拒绝干脆利落，没有一丝犹豫。

　　周慕辰眼中闪过一丝明显的失望，但他良好的教养让他很快恢复了风度。

　　他无奈地笑了笑，将玫瑰花放在一旁的空椅上：“看来是我唐突了。能告诉我是哪位幸运的男士吗？”

　　明珠端起酒杯，轻轻晃动，目光投向窗外巴黎迷离的夜色。

　　“他啊……是块需要小心呵护的琉璃。”

　　周慕辰显然无法理解这个比喻，但见明珠没有多谈的意思，便也识趣地不再追问。

　　晚餐在一种略显微妙但依旧客气的气氛中结束。

　　回到下榻的酒店，明珠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疲惫，不仅仅是舟车劳顿和谈判耗费心神，更多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空落。

　　她脱下高跟鞋，赤足走在柔软的地毯上，准备卸妆休息。

　　就在这时，房门被敲响了。

　　是酒店服务？

　　可她并没有叫任何服务啊。

　　敲门声再次响起，比刚才更重更急，带着一种不容忽视的固执。

　　明珠微微蹙眉，走到门边。

　　“是谁？”

　　门外声音一顿，过了几秒后才响起。

　　“是我。江琉璃。”

　　明珠整个人都怔住了。

　　打开门，江琉璃风尘仆仆地站在门口。他头发有些凌乱，眼底带着无法掩饰的疲惫和近乎孤注一掷的猩红。

　　他跨越了千山万水而来，周身还带着巴黎夜晚的凉意。

　　他怎么会在这里？！

　　他不是应该在几千公里外的国内吗？！

　　他不是一直在躲着她，连信息都不回吗？！

　　两人四目相对。

　　江琉璃的目光如同灼热的烙铁，紧紧锁在她的脸上，那里面翻涌着太多复杂的情绪。

　　愤怒、委屈、不甘、思念，还有疯狂。

　　他死死地盯着她，胸膛剧烈起伏着。

　　明珠看着他这副样子，这段时间所有的不悦和空落，在这一刻突然烟消云散。

　　她甚至没有问他为什么来这里，怎么找到这里的，只是微微侧身，让开了进门的路。

　　红唇轻启，语气带着一丝了然的、慵懒的玩味：“怎么？查岗查到法国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