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脆》可可里

17、17

　　房门在身后“咔哒”一声轻响关上，隔绝了走廊的光线与声音。

　　江琉璃站在玄关处，没有继续往里走。

　　他身上还带着远行的疲惫和巴黎夜间的凉意，那双眼睛却像燃着暗火一般，灼灼地钉在明珠脸上。

　　明珠抱着手臂，好整以暇地倚在墙边，看着他这副前所未见的的模样。

　　“江总监。”她故意用疏离的职称唤他，唇角勾起戏谑的弧度：“你就没有什么要说的？”

　　江琉璃没有理会她的调侃。

　　他向前逼近一步，声音因为紧绷的情绪显得异常沙哑。

　　“那个周慕辰……你是不是和他在一起了？”

　　他终于问出了口，将这个如同毒刺般扎在他心头数日的问题，赤裸裸地摊开在她面前。

　　没有迂回，没有掩饰，只有孤注一掷的求证。

　　明珠微微挑眉，对他这罕见的强势感到愈发有趣。

　　她非但没有回答，反而向前倾身，拉近了两人本就危险的距离，语调慵懒而挑衅。

　　“如果我说是呢？你是不是就该识趣点，自己主动离开，免得碍眼？”

　　这句话像是一把淬毒的匕首，刺中了江琉璃最深的恐惧。

　　他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去，眼底翻涌起剧烈的痛苦和挣扎。

　　离开她？

　　这个念头光是闪过，就让他感到一阵窒息般的绝望。

　　他想起她和周慕辰站在一起的画面，想起她与那人同行出差，想起自己那些见不得光的奢望……

　　看着他脸上显而易见的犹豫和痛苦，明珠心底那点恶劣的趣味得到了满足。

　　但随之而来的，是一丝不易察觉的心软。

　　她以为会看到江琉璃脆弱的表情，可他却猛地抬起头，眼神里最后一丝犹豫被一种蛮横的决绝所取代。

　　他几乎是恶狠狠地盯着她，从齿缝里挤出一句话：

　　“不！我不会走！”

　　他再次向前，身体几乎要贴到她，强烈的气息带着压迫感将明珠笼罩。

　　“我不会把你让给任何人！你想都别想！”

　　这副样子，与平日里那个在她面前容易耳根发红的江琉璃判若两人。

　　陌生，却带着一种原始而危险的吸引力。

　　明珠的心脏不受控制地加速跳动，一股战栗般的兴奋沿着脊椎窜升。

　　她喜欢他这个样子，喜欢他为了她露出獠牙，喜欢这种彻底点燃他所有情绪的感觉。

　　但她也明白，眼下这家伙显然还对她有着深深的误会。

　　玩闹归玩闹，她并不想真的让他沉浸在痛苦里。

　　明珠脸上的戏谑稍稍收敛，她伸出手，指尖轻轻点在他的胸口，感受着他剧烈的心跳，语气平静地解释。

　　“我和周慕辰来法国，是为了谈那个跨国项目，这是早就定下的行程，无关私情。今晚吃饭，是为了庆祝合作成功。他确实表白了，但我拒绝了。”

　　她言简意赅，清晰明了。

　　然而，江琉璃紧绷的身体并没有因为她的话而放松下来。

　　他抓住了重点。

　　拒绝了周慕辰，然后呢？

　　周慕辰不是第一个，也绝不会是最后一个。

　　他目光沉沉地看着她，那里面没有了之前的凶狠，却带着一种更深沉的执着。

　　他追问，声音低哑：“那以后呢？会不会有下一个‘周慕辰’？会不会……有一天，你再找一个门当户对的人结婚？”

　　这才是他所有不安和痛苦的根源。

　　不是个人能力，也不是感情，而是无法逾越的阶层与背景。

　　明珠愣住了。

　　她没想到他会想得那么远，那么深。

　　她一直以为，他只是在闹别扭，在吃醋，却不知他内心早已有了这样的预设。

　　他看着她的眼神，是一个男人因为爱她，而充满了无力和占有欲的眼神

　　这种认知，让明珠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

　　一种陌生的、柔软的情绪弥漫开来。

　　她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反而迎着他的目光，向前一步，彻底消除了两人之间最后的距离。

　　她抬起手，捧住他的脸，指尖感受到他皮肤下滚烫的温度和微微的颤抖。

　　她仿佛要直直看进他的灵魂深处，语气带着不容回避的逼问：

　　“江琉璃，你绕了这么大一个圈子，从国内躲我再到追来法国，现在又跑来质问我这些……那你呢？你明确地告诉我，你是不是喜欢我？”

　　直白的问题，劈开了所有伪装和试探。

　　江琉璃的身体猛地一颤，被她捧住的脸颊温度更高。

　　他看着她近在咫尺的眼睛，那里面倒映着自己狼狈而认真的影子。

　　所有的逃避和自欺欺人，在这一刻都失去了意义。

　　跨越重洋的冲动，连日来的煎熬，不就是为了求得一个答案，宣示自己的心意吗？

　　他闭上眼，深吸一口气，等再睁开时，眼底所有复杂的情绪都已经沉淀下来。

　　他看着她，一字一句，清晰而坚定。

　　“是，我喜欢你，明珠。”

　　不是明总，是明珠。

　　原以为江琉璃会像之前那样把话题沉默带过，所以明珠毫无防备，就这么被他的表白给击中。

　　她是想要把他的表白逼出来。

　　可当他真这么做的时候，那直接而郑重的模样让她一时手足无措。

　　她真的能承受得起这么沉甸甸的感情吗？

　　可心里那股名为喜悦的情绪，陌生又强烈，也不是作假。

　　明珠看着他因为告白而再次泛红的耳根，原本惊慌的心渐渐稳了下来，心底最后一点犹豫也消散了。

　　她怎么忍心拒绝他呢？

　　至于未来如何，谁又能说清楚。

　　她凑近他，鼻尖几乎要碰到他的。

　　“傻子。”她低声骂了一句，语气却带着无尽的缱绻，“如果不喜欢你，我何必在你身上费那么多心思？”

　　明珠看着他，眼神是前所未有的认真：“让你留在我身边，是我做过最不后悔的决定。”

　　她顿了顿，指尖滑过他的眉骨，语气带着一种理所当然的霸道：“所以，没有什么下一个‘周慕辰’。我明珠想要的人，从来只有一个，那就是你。”

　　江琉璃的脑子因为这番话彻底一片空白。

　　他难以置信地看着明珠，看着她眼中毫不掩饰的喜欢。

　　狂喜如同海啸般席卷了他，冲刷掉了所有的不安和痛苦。

　　原来，他那些卑微的奢望并非镜花水月。

　　江琉璃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激动得发不出任何声音。

　　看着他这副受宠若惊的模样，明珠心底柔软成了一片。

　　她喜欢他所有的样子，尤其是现在这副因为她几句话就彻底丢盔弃甲的样子。

　　她牵起他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的手，拉着他，走向卧室的方向。

　　她的声音恢复了往常的慵懒，却带着一丝调笑的意味，眼波流转，意有所指。

　　“所以江总监，跨越了半个地球追过来……今晚是不是该留下来陪陪我？”

　　“我挺想你的，你想我吗？”

　　江琉璃的心因为她这句话再次剧烈地跳动，血液奔涌着流向四肢百骸。

　　脑子里只剩下对她汹涌的爱意。

　　他反手紧紧握住她的手，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她的指骨，直到听到女人惊呼一声，才缓缓松了力道。

　　他怕她会后悔。

　　江琉璃定定地看着她，那双眸子里只容得下她的身影。

　　既然她已经说了喜欢，就不能再像开玩笑似的随意收回了。

　　江琉璃用行动回答了她先前的问题。

　　窗外灯火璀璨，埃菲尔铁塔熠熠生辉。

　　在这个豪华的酒店套房内，所有的距离都消弭殆尽。

　　这里只有一对相爱的男女。

　　明珠和琉璃，本就该放在一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