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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六章 ...

  •   男子眉如翠柳,肌如白雪,腰如束素,齿如含贝。一身淡绿色的长衫随风而动。若不是身着男装,身后还跟着一众面容凶恶的下人,活脱脱一个柳树精出世。
      “篱修最后一次见夫人的时侯才十五岁。没想到过了这么多年再见夫人,夫人还是如此端庄淑雅,仪态万芳。真不愧当年天启第一美人之称。”
      “篱大人说笑了,”昌慈冷冷的看着“故人”,讽刺之意溢于言表。“贫尼如今只是列云山中一个理佛之人,往事已经忘得差不多了,哪里还敢妄担这第一之名。倒是篱大人如今春风得意,能从当日三皇子府一个小小的娈仆做到今日的人上之人。才真真是人中龙凤,世间第一能人哪。”
      “大胆,竟敢出言不讳污辱篱大人。”刚才掌掴静安的汉子闻言怒道。
      “言北不得无礼。你可知面前这位夫人是谁吗?”篱修嫣然一笑,似是丝毫没有将昌慈讥讽的话放在心上。“她可是当年圣上御封的第一夫人,闵尚书的女儿闵婉清,是你能呼喝的人吗?”
      “她就是当年的天启第一美人?”汉子迟疑了一下恍然大悟,目光中露出猥亵之意。“怪不得七皇子长得这么……,闵尚书要是知道宝贝女儿现在会沦落至此,当初说不定就不会一时冲动撞死在朝堂之上了。”
      “言北你闭嘴。”篱修怒喝。“你要知道闵夫人当年不仅容貌冠绝后宫,善名也堪当天启第一人。”
      “就是我,当年也曾受到过夫人的照拂。”篱修目光中有淡淡的哀伤。“当初如果不是夫人在皇上面前为篱修求情,篱修早已经被皇后娘娘棒杀了。夫人对我的恩情如同再造。篱修不敢一日或忘。”
      “篱大人严重了,篱大人当年能化险为夷是你自已的因果造化。贫尼不过是顺应天意罢了。”昌慈淡淡一笑,目光试探地看向篱修。“但大人须知世间之事报应不爽。贫尼奉劝篱大人若要将来多得善果,如今须得多种善因才好。”
      “夫人的恩情,篱修自当牢记。”篱修脸色一沉。“篱修少时因家境贫寒被父母亲卖做娼倌,幸得三皇子不弃带入府中安顿。篱修自问从来与人无怨,却多次险些命丧他人之手,这么多年来篱修也看到夫人落得今日处境,昔日作恶之人却逍遥度日。夫人认为今日的篱修还会相信因果报应这等愚弄世人的说辞吗?这天下间从来不存在好人好报。篱修如今也只会忠于自已的心,效忠于心中愿意效忠之人。若有来世,篱修定当结草衔环以报夫人昔日的大恩。”
      “慎德于小事,施恩于无缘。”昌慈听他这番翻脸比翻书还快的言辞也不恼。“况且趋淡附势乃人情之常。这点昌慈很早就已经看透,相信篱大人这些年看到的也不会少。今天篱大人若是担心昌慈拿当日之事来讨还人情,倒是你多虑了。”
      篱修被昌慈说得面上一红。讪讪不好开口。
      “只是,”昌慈师太话锋一转突然厉声喝到:“于私我们不说。于公,这丹作庵是当今圣上御赐给贫尼理佛的庵堂。你们今日在这里先是砸门后又打我佛家之人,乱我佛门清静,扰我清修。到底还有没有把圣上看在眼里?”
      她目光如刀。话中气势竟让在场的所有人心中都寒了寒。
      “夫人请见谅!”篱修道,“今日确是篱修管教下人不当,冲撞了夫人。但下官却是因为奉了圣旨捉拿私自出京的七皇子才追踪到此。”他看着昌慈,一脸坦然。
      “篱大人是明事理,懂分寸之人,料想今日之事也不是你授意。昌慈今日有几句衷言相赠,大人不防听听。”
      “夫人请讲。”
      “你我皆知京中之人向来重礼数,虽然以篱大人当年的身份和三教九流鸡鸣狗盗之辈来往也无可厚非。但如今你已是三皇子倚重之人,身后常年跟着这么些个不懂规矩,不分轻重的粗蛮手下,让人看了难免多生口舌,若说是三皇子门内尽出下作之人,污了篱大人的声名是轻,若是坏了三皇子的声名……”昌慈冷着脸瞅着黑衣汉子。“篱大人,人言可畏啊。”
      不知不觉又被骂为下作之人,篱清苦笑着极是无奈,一旁的言北却已经暴怒了。
      “你这臭婆娘,休得在此挑拨离间。再乱说话我撕了你!”汉子已经快暴走了。
      “言北你给我闭嘴!”篱修怒道。接着笑着问昌慈。“那以夫人的意思是?”
      昌慈见他虽然在笑,语气却非常郑重。心道我还抓不住你的弱点?
      “大人只须将这刁奴丢入宗人府调教三五个月,让他学学什么是规矩。如果还学不会,就打他百十来杖,打到这狗奴才学会为止。”昌慈冷笑道。字字都让言北眉头直跳。
      “夫人所言甚是,其实以篱修的出身听这些不中听的话也不算什么了,但是三皇子是皇亲贵胄,千金之躯。哪里能让这些狗奴才随便污了去。”他用余光瞥了瞥言北,艳丽的桃花眼看得言北脸色发黑。“还不跪谢夫人的点化?回京之后去宗人府报道吧。”
      “大人饶命哪。这女人心毒如蝎。大人千万别听她胡言乱语。”言北跪倒在地拼命磕头。不一会儿血就把地面都染红了。
      “夫人这些年倒是变了很多啊。”篱清话题一转,笑得双目含情,“篱修倒是还有一件事情要求夫人帮忙。前几日我们跟随七皇子一行人的踪迹到了列云山。现在一定在庵内吧?请夫人将七皇子请出,在下有重要的事情要与七皇子相商。”
      昌慈笑眯眯的说:“不在。”
      篱修眉头一皱,目光犀利。“夫人确定?”
      昌慈微笑着回视他:“篱大人怀疑贫尼说谎吗?贫尼已经十年没有见过他了。”她忽然像想起了什么,“哦,对了,昨夜倒是见上了一面。”
      “是吗?”篱修精神一振,面露喜色。“那七皇子现在在何处?”
      “那就不知了。”
      “为何不知,难道他已下山?不会,虽然我们在路上耽搁了,但他们也不会有如此快的脚程。”篱修略作沉思,又问道“夫人昨夜在何时何处见到七皇子的?”
      “说来让篱大人见笑了,贫尼因为思念儿子夜夜都在梦中见到他,贫尼还跟他说要好好孝敬皇上……怎么,大人准备到梦中去抓人吗?”
      篱修知道被戏耍了,银牙一咬道,“既然夫人没有见到七皇子,那可就奇怪了,我们追踪七皇子一行人,看着他们进了列云山,现在却又不在夫人这里。他总不会是路过此处前来游山玩水的吧?”
      昌慈眉头一皱,笑道“篱大人的话真是可笑至极,堂堂一个皇子在你们眼皮子底下丢了,贫尼还没来跟你们要儿子,你却来找我要人,这是哪处的道理?况且先不说七皇子是否来了列云山,就算真如你所说他来了,又为何不能是来游山玩水的?再说这事与贫尼有何相干?皇上十前年就下令贫尼出家后不得再与宫中之人有任何联系,想来我与七皇子也有十年未见了。难道篱大人认为贫尼胆敢违抗圣意不成?”
      “夫人此言差矣。”篱修不为所动,露出狡猾笑容。“重要的不是篱修怎么认为,而是皇上怎么认为。我前日已传信将七皇子前来列云山的消息带回宫中,现在三皇子肯定已经告知皇上了。不论七皇子来此目的是什么。在皇上心里,他都是私自离京。”
      “篱大人果然是三皇子的好奴才,你口口声声皇上皇上。篱大人,你既是奉旨前来,皇上诏书何在?”昌慈口气一变,发难道。
      “若是你假传圣旨,可是欺君之罪。”昌慈冷笑道。“篱大人有几个脑袋够拿来砍?”
      “夫人,捉拿七皇子是皇上给三皇子下的密旨,请恕篱修此刻不便拿出来,夫人不要再此事上再做纠缠,还是快请七皇子出来吧。”
      篱修突然意识到不对,他神色大乱,顿足道,“不好,你是在拖延时间,这庵内肯定有后门。”
      “来人,给我搜,遇到七皇子一众,格杀!”
      众人领命立刻奔入内堂。
      “格杀?篱修,当初我真是小看了你!”昌慈猛的一阵咳嗽,她捂住胸口指着篱修骂道。“你竟敢假传圣旨行刺皇子,皇上知道了,定会将你千刀万剐。”
      “大人,院里除了刚才的两个小姑子没有其他人了。”篱修的手下搜完拖着静安静惠出来,将两个小尼姑扔在院中。“庵堂后院果然如大人所说有个小门,七皇子他们肯定是从后门跑了。”
      “给我追!一定要在下山前截住他们。”篱修气得咬牙切齿。“夫人果然精明,是篱修小看了夫人才是。”
      他转头深深的看着面露微笑的昌慈师太,眼光发狠。“亏得夫人拖延,七皇子现在想必已经快到山腰了。篱修今日中了您的缓兵之计,输得口服心服。杀七皇子的诏书是真是假现在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
      他的瞳孔缩了缩。“我这儿有皇上的另一份诏书,倒是不介意拿出来给夫人念念。”
      篱修冷笑一声从袖中拿出圣旨,抖开念道。
      “查闵氏婉清行为不检,背□□常,日以妖惑为务,恃恩宠而骄。纵私欲、进谗言,骄奢淫逸,妇德沦丧,扰乱后宫,为常理所不容。然上怜其年少无知,亦感念上天有好生之德欲从轻发落。特命犯妇于丹作庵落发出家,欲以佛主之力明其耳目,清其心智,断其淫邪之念。然犯妇拒不悔过,□□佛门清净,实属罪无可赦,今去除佛门法号,另赐鸠酒以示隆恩。钦此!”
      “夫人请接旨吧!”篱修微笑着把手中的卷轴递给昌慈,微笑着看她脸色发白,混身颤抖。
      昌慈跪在地上看着明黄色的诏书,每一字都如一把剔骨钢刀直刺她心。那是他的字,她想否认都不行,昔日他常与她一同抄佛经,描丹青,恩爱异常。他的一笔一画没有人比她更熟悉。他是真的要杀她。圣旨的每一个字都是污蔑,却都能残忍地置她于死地。他真狠哪,她突然有些恨自已。恨自已对高帝还抱存着一丝希望。不是没想到过今天,但她认为他总会顾着些往日情份对自已心存怜悯,总会因为她给他生过一个儿子而不至于赶尽杀绝。现在这些想法却显得着实可笑。昌慈想着想着自嘲地笑了,她摇摇头感叹道这就是帝王心术,自古有几个帝王不狠?为了顾全大局牺牲掉一个女人本就是理所当然的,他是想绝了君习玉的念想,从此一心一意留在皇宫。也绝了她的念想,告诉她不要再报着希望。是她笨到高估了自已,笨到胆敢轻视皇权的份量。这个结果是她应得的。
      昌慈伏身领旨谢恩。起身时喉头一甜,一口鲜血喷射而出。静安静惠惊叫着过来扶她。她的血喷在手中的圣旨上,慢慢浸开来,一点一点像列云山间盛开的杜鹃。
      “夫人看来真的是病了呢。”篱修一挑眉,眼中闪过报复的快意。“但请夫人体谅篱修不敢违背皇命。”说着命人端上一只碧绿的酒杯。杯中液体红得触目惊心。像她的血,又像是君习玉眼下的朱砂。
      玉儿。她想到。娘以后都没有办法看到你登上皇位了。不过没关系,只要你平平安安的。娘会在列云山等着你回来接娘下山。
      “夫人。时辰不早了,请上路吧。”篱修命人拉开哭叫着的静安静惠。他则站在一边抱臂笑着催促。“我还要去抓你的宝贝儿子呢。夫人放心吧,用不了多久,你们母子就会在阴曹地府团聚了。”
      昌慈回他一笑,端起杯仰头一饮而尽。
      “篱修,我还有一句话要送给你,你听好了。”她抹干唇边血一样的酒液,笑容凄厉犹如地狱夜叉。
      “须知苍天有眼,报应不爽。你这狼心狗肺,忘恩负义之徒,他日必定不得好报。我祝你被珍爱之人所弃,受锥心之苦而死,一生不得所愿。黄泉路上,我等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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