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准后妈变成恋人的方法》清水浅舱

37、散散心

　　“你吃螺蛳粉了？”管仕嘉微微翕动鼻翼。
　　陶垣：“……”
　　谁能想到他们两个见面时说的第一句话竟是这个！

　　尽管陶垣洗了脸、刷了牙，还用了漱口水，甚至换了新衣服。
　　但吃过螺蛳粉的痕迹是不会那么轻易的消失的。

　　陶垣在心里暗暗地骂了一句脏话，早知道他就应该沐浴焚香偷偷喷点老妈的香水再出门！
　　至于香水为什么不偷老爹的男士香水，是因为陶垣绝对不能让自己成了老爹的“代餐”。
　　他的大原则从来没有变过，既然是和管仕嘉在一起，那必然要杜绝和老爹扯上任何替身梗关系的可能。

　　陶垣：“嗯……你介意吗？”
　　像他爹这样阅历丰富的成年男人问“你介意吗”的时候通常指的是烟草味。
　　但他这样乳臭未干的未成年问“你介意吗”是因为臭烘烘的网红速食米粉。

　　“没关系，我不介意。你放心，已经很淡几乎闻不到了。”管仕嘉连连摇手，“我嗅觉比较灵敏，别人感受不到的气味也能闻到一点。但不觉得那是臭味，反而认为那是食物发酵的香气。”
　　陶垣松了一口气，“那就好，那就好。”

　　在手机上聊了几句之后，管仕嘉问陶垣要不要出来玩玩散散心，反正工作日的白天各种娱乐场所都没有什么人，纵享土豪包场般的感觉。

　　管仕嘉的工作都排在晚上。陶垣的父母也帮儿子请了病假。两个人一拍即合，在所有人都投入学习工作的星期一跑出来玩耍。

　　刺激是刺激，但从来没有逃过课陶垣却感到了心虚。
　　无他，唯理亏尔。

　　他根本就没病，还谎称自己需要在家休养。既然装病了，那至少要装到底，做做卧病在床的样子，可他却在同学们上课学习的时候换了新衣服跑出来见“野男人”。
　　这么刺激的他可真没玩过。

　　换衣服的时候，新衣服都摆在床上了，他却习惯性地套上了校服，看到镜子吓出半身冷汗，真差点就顶着学校的校徽公然逃课了。

　　“我们去哪儿啊？”陶垣还有些没放开，轻轻下压头顶的鸭舌帽掩饰周身的紧张，“需要验身份证的地方，我是未成年人可能进不去。”
　　管仕嘉“扑哧”一声笑出来，“你还挺自律自觉的。放心，咱们今天绝对没有那种‘少儿不宜’的活动。”

　　从见面起，管仕嘉没有主动提任何与那个视频相关的话题。
　　他领着陶垣去了商场里的一家动漫电玩城，换了沉甸甸的一大筐游戏币，带着陶垣尽情地玩了一圈。

　　僵尸射击、赛博朋克风的竞速摩托、投篮机、太鼓达人、跳舞机、VR实感游戏……
　　不得不说打爆一个个僵尸的脑壳的时候，VR眼镜里看到自己手中的光剑击中飞来的光标、听到得分音效的时候，陶垣的心情是真的很爽。

　　他有在每一个步骤中都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奖励。
　　没有那些该死的未成年游戏保护机制，不会因为被限制游戏时间而匆忙操作丧失游戏体验，只要游戏币没有花完，他随时可以再来一轮。

　　是放纵，是压抑了许久的释放。
　　是密得几乎要窒息的学习安排中好久不见的喘息。

　　没有任何顾虑的沉浸感和专注几乎让他感受不到时间的流动。
　　陶垣擅长考验反应能力的游戏，需要技巧或者节奏感的游戏就没那么游刃有余了。
　　所以在管仕嘉制霸地狱难度音游、夹娃娃弹无虚发的时候，他只能在旁边小海豹鼓掌、投以亮晶晶的崇拜目光。

　　“想要哪个？”管仕嘉走到一个与某知名动漫IP联名的娃娃机面前，随手丢进去几枚游戏币。
　　陶垣十分意外，“你怎么知道我喜欢这个？”

　　“你送陶最来上课经常背的那个包还记得吗？那上挂的挂件应该就是这个作品里的人物对吧。”管仕嘉修长的手搭在摇柄上微微晃动，“要哪个？”
　　陶垣手指戳着玻璃，“要有白毛毛的那个！”

　　几秒钟后白毛毛的毛绒团子就“咕咚咕咚”地掉进了黑黑的管道里。管仕嘉弯腰将其从下方的出货口捞了出来。
　　就这样，陶垣抱着毛茸茸白团子，拎着一兜娃娃跟着管仕嘉吃自助餐去了。

　　来都来了，不把入场券吃回本岂不是亏大发了？
　　廉价饮料、点心坚决不要，占胃容量的碳水减少摄入，肉和海鲜占据绝对中心，偶尔有些解腻的蔬菜溜缝。

　　两个人持续战斗了一个小时才放缓速度。
　　他们吃的不是食物，是店长亏损后流下的泪水。

　　吃饱喝足了，两个人嫌弃自助餐的甜点饮料不行，出门右转找了家星〇客。

　　“怎么样？”管仕嘉问他，“今天过得爽吗？”
　　陶垣疯狂点头，“超爽，好久没有这么爽过了。感觉之前心里那些特别闷的东西都飞走了。”

　　“那就好。”管仕嘉慢悠悠地捏着小叉子，切下一块椰子蛋糕，“你记得我之前讲过的，那个我进Ms. Lion之前在的那个塌房乐队吗？”
　　陶垣说：“记得，怎么不记得！我印象可深刻了。”
　　连环塌房还不带重样的乐队，再想找第二个也不容易。

　　“那个乐队在舆论中心待过两次。第一次是综艺热播的时候火了一段，还没到综艺的总决赛就各种商务邀约不断。可是乐队综艺结束之后，也就一个多月吧，工作量锐减。”

　　管仕嘉在脑海中搜寻有关那段时光的回忆。

　　“第二次被吹上风口浪尖，就是塌房的时候了。乐队成员几乎是住在热搜上，但过了两三个月，也就没有我们什么事了。别的明星翻车的花样更多，水花更大。”

　　如今小一点的法制咖都不够压秤的，没有上千万上亿的偷漏税都不配上热搜。

　　管仕嘉静静地看向窗外的行人。
　　他说：“以我个人的经验来看，像我们这种‘素人’身上发生的事，无论多‘好’、无论多‘坏’，被互联网其他网民记忆并影响我们个人生活的持续时间最多不超过三个月。”

　　在海量的信息轰炸之下，人们已经被好几轮新的热点事件洗过大脑了，根本不会记得很久之前发生过的一件娱乐性质的事、一个无足轻重的人。

　　排除事主“兴风作浪”、勇于在前线作妖或者背后有操盘的组织、资本煽风点火的情况，通常只需要三个月，普通人的生活就会回归往日的平静。

　　“咱们今天在外面玩了一天，也遇见了不少人，是不是没有人拦下你、询问你是不是视频里的那个人？”管仕嘉回过头看着他的眼睛问。
　　陶垣摇摇头。

　　“大多数人很可能都没有看过这个系列的视频。就算看过，他们的关注点更多在音乐和喜剧效果上，根本就没有注意到视频当中的人长什么样子。”管仕嘉眼里映着陶垣的模样。

　　他接着道：“在海量的信息当中，长长久久的记住一个人一件事情是很困难的。需要持续不断的喜欢、经常的复习才能够避免被遗忘。”

　　“嘉哥，我明白你想说什么了。”
　　出来散了一天的心，陶垣的脑袋瓜也从极度不稳定的情绪当中脱离出来，能够正常的思考了。

　　“仔细想一想，我这都不算什么事儿。”陶垣挠挠头，“我觉得我有的时候有些太在意别人的目光、他人的想法了。其实我心里也知道，旁人并不会把注意力放在我身上，是我自我意识过剩。”

　　跟聪明人沟通就是会非常的愉悦且高效。

　　“对于互联网上一辈子都不会有交集的陌生人而言是这样。”
　　管仕嘉一字一句地说：“但是，真正在现实生活中关心你，而且值得你去在意的人，不会因为这件滑稽事而看不起你。他们只是觉得有趣或者想开玩笑，本质上是不想你受到伤害的。”

　　“我明白的。”陶垣长长地出了一口气，似乎直到此刻才真正地放松下来。

　　管仕嘉轻声问：“最近过得很辛苦吗？”
　　“嗯。”陶垣抬手捂住脸，“我是有那么一小点……嗯，其实是一大点……反正就是很伤心的。这个学期进入状态之后，我确实努力了很久，是很累的。”

　　他摊开了这些未曾对他人提起的、压在他心头的小难过。
　　“总觉得不甘心，我的实力明明可以去实验班的。”陶垣的声音穿过手掌，听起来嗡嗡的，“虽然我们平行班状态也不是很差，但进实验班就相当于有半只脚踏进了Top 2大学。”

　　他揉揉脸坐直了身体，“往年也有非实验班的同学上Top 2，但我就是想心里有点底儿。”
　　管仕嘉展现出了十分理解的态度，倾听他讲述那些学习上的琐事。

　　“我语文不够好，作文的分一直都上不去。实验班配置的那个语文老师很牛的，也很喜欢我，她建议我去收集一些作文素材整理在本子上，我也都做了……”

　　讲着讲着，陶垣的状态肉眼可见地渐渐好转，似乎把烦心事倒出来，心里就没那么苦了。他像是夏天热化的液体猫咪那样瘫在椅子上。

　　管仕嘉问他，“你们的分班考试，高三应该还有一回吧？”
　　这句话可算是提醒陶垣了，他瞬间坐起身来。
　　“对啊，等到了高三还有进实验班的机会啊！”

　　陶垣双手搭在桌子旁，身体微微向着管世仕嘉的方向前倾。
　　他兴奋地说：“仔细想想，如果我这次进了实验班，就特别容易沉迷于自己的成绩沾沾自喜、骄傲自满、掉以轻心，说不定就没有干劲儿学习了。下次分班考试掉出实验班，那不完蛋了？”

　　这会儿捋顺了心情，他自己把自己给开导明白了。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这说不定是好事呢！我现在没去上实验班，心里就一直憋着一股气，顺着这股气使劲学，不怕最后一次分班考试冲不上去！”

　　看着陶垣脸上露出笑容，管仕嘉也发自内心地感到愉悦和放松。
　　“你想明白了就好。”管仕嘉晃一晃饮料杯，“而且视频这事儿你都不知道自己多幸运。好多博主、自媒体挖空心思做视频都火不到这种程度，这是多好的运气才能有这么高的流量！”

　　对此，陶垣也觉得释然了许多，“可不是！我妹她不是一直想做视频博主来着？这段时间她也绞尽脑汁试过好多不同的赛道发视频，结果都没火起来。谁知道，她哥一哭成名了。”

　　看他还有心思拿自己开玩笑，管仕嘉就彻底放下心来了。
　　时间差不多，管仕嘉要出发去琴房给小孩子上课，陶垣也该收拾收拾回家补作业，准备明天上学的事情了。
　　两个人结账，一起向地铁站走去。

　　“对了，怎么过去了这么久Ms. Lion乐队还没做‘绝对C音哥’的视频啊？我这么火，你们确定不要跟风一下，蹭个热度啥的？”陶垣问。
　　管仕嘉没有提及此前与乐队的争执，只是开玩笑地说：“可能是因为我们太冷了，吃屎都赶不上一口热乎的。”

　　“没关系，我现在真的看开了，你们快去做。有风不跟错过一个亿啊！我们做粉丝的早就等不及了，你说你们什么时候才能火呀……”

　　冬日的日照时间很短，天已经黑了大半，但路灯亮着，林立的高楼有许多点了灯的窗户，那许许多多细碎的光照在他们微微冻红的耳畔和被风吹起的发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