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西洋之歌》文木宁

6、Nice Punch！

　　晚上下班后，他并不需要加班。
　　可他也不太想去她的宿舍，昨天才刚发生了那件“荒唐”的事儿，他心底里不愿意这么早就又去见她，这会让他觉得很尴尬。
　　至少应该过三四天吧，给大家一个缓冲期，可以逐渐淡化它。
　　但黑人女孩Sarah并不需要缓冲期，也不觉得尴尬，哪怕她是那件事情的“始作俑者”。
　　为了找个“正当的”理由不去，他主动在微信羽毛球群里约球——其实他可以撒个谎随便找个理由的。
　　“今晚七点半有人打球吗？”蔡煦在Jenny陪练群里发了一条约球消息。
　　“我可以。”一个男同事回答。
　　“其他人呢？能打一会儿吗？”
　　“加班。”
　　“我要加班。”
　　“我要去见客户。”
　　……
　　经常打球的几个人都没时间。当然他可以和那个同事单打，但他不喜欢单打，单打无趣且很累。
　　平时讨厌加班的蔡煦，这个时候竟然有些期待同事给自己打个电话来，让自己干点啥啥啥。
　　在宿舍耍了一个多小时的手机，等到了八点钟，他突然良心发现想结束这么老是玩手机直到九点半的坏习惯，当即换上短裤，带上一瓶水坐电梯来到一楼的健身房里。
　　哪怕锻炼十分钟也比玩十分钟的手机强啊。
　　他刚走出电梯，迎面就撞上了走楼梯上来的Sarah，尽管他们都戴了口罩，但他还是觉得尴尬，一时之间忘了打招呼。想视而不见是不太可能的了，两人的眼神都撞到了一起，突然像个陌生人似的扭过头会很不礼貌。
　　“Hello, Xu.” Sarah举起手来笑着先给他打了招呼。
　　“Hi.” 他下意识地回了这么一句。
　　“You are about to go to gym?”
　　他本不想和她多聊，但Sarah却不这么想。“ohh, yeah. I just wanna do some exercises.”
　　“That’s so good. Muscles make you more perfect.” Sarah露在口罩外面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线，”I thought Chinese men don’t like to work out.”
　　“Work out? What does it mean?”
　　“’Work out’ means body exercise in the gym, like what you are going to do.”
　　“Okay, I see.”
　　“So you want to build muscle to protect your girl?”
　　“Nah, to protect myself.” Sarah这几句轻松随意的聊天也让他暂且忘怀了昨晚的那点心结。
　　“Yourself？”
　　“Yep. Look, I am not a tall and strong guy, so I need to be stronger to protect myself when I meet some bad guys, like robber.”接着他又说了句，“And of course, to protect my girl as well.”
　　“So you have a girlfriend in China?” Sarah的语气中带着一丝紧张。
　　“No, not yet. Why do you ask me that?”
　　“Because I feel like you only can protect yourself.” 听到蔡煦的回答后，Sarah似乎松了一口气，再次笑得很灿烂。
　　“Correct, however, I hope I am ready when I have a girl.”
　　“Such a good man. Go to gym and don’t forget our appointment.”她用钥匙打开门。
　　“You can come to gym and find me directly if I forget. It’s too close.”
　　“I will be there.”

　　为了员工的健康着想，公司将A栋公寓楼一楼的一套三居室改造成了健身房，里面放置了跑步机、哑铃、史密斯架、蹬腿机等。地方虽不大，器材也不全，但也足以同时容纳七八名员工进行一些普通的健身活动了。
　　来这边两个月了，这还是蔡煦第一次来健身房。刚进门他没发现有人，接着便听到另一个房间里有人在跑步机上跑步。
　　人竟然这么少？看来大家都在加班啊。他想起大学校园里的健身房，每次去都有很多学生，要排队使用器材。
　　他摘下口罩，放下手机和矿泉水，拿起一个5kg的哑铃举了两下，突然发现外面的阳台上居然悬吊着一个拳击沙袋。这个玩意儿让他的兴致更加浓烈。
　　以前做俯卧撑时，他都是换掌为拳，因为想把自己的两只拳头练得更硬。此刻看见悬吊着的拳击沙袋，顿时有些兴奋，立马放下手中的哑铃，来到阳台，对着静止的沙袋就来了两拳。
　　啪！啪！
　　结结实实的两拳将沙袋打得向前晃了三四十度，击中时的声音也颇为的悦耳，想必对面楼的人都能听到。
　　他又接连打了好几拳，顿又觉得光练拳头也不行，身体也得能抗揍啊。就像《精武门》里李连杰饰演的陈真所说：在学会击倒对方之前，首先要学会挨打，不然你打别人十拳，人家一点事儿都没有，可别人一拳就把你打趴下了。所以，不仅要有锋利的“矛”，还得有坚实的“盾”。而且蔡煦为了“穿衣显瘦，脱衣有肉”，他也倾向于练出结实的胸肌和八块腹肌。
　　从史密斯架上取下一个10kg重的饼铃，然后躺在放平的健身椅上，接着将饼铃放在腹部做仰卧起坐，每组做12个，一共做4组，每做完1组休息1分半。
　　做完仰卧起坐他开始用蹬腿机练腿部肌肉，承重40kg，同样每组做12个，做4组，每做完1组休息1分半。
　　再接下来就是卧推。这个项目他比较弱，杆重20kg，只能再额外加两个7.5kg重的饼铃。到了后面两组，明显很吃力，尤其是最后一组的最后几个，差点没能推上去。
　　下一个项目是双臂分别向两侧平举5kg重的哑铃。然而，当他正在做第三组时，Sarah竟然来了健身房。
　　“8！”
　　“9~”
　　越到后面越难举平。
　　“10……”当他数到第10个时，他从镜子里看到Sarah换了身衣服走了进来，一时之间吃了一惊，泄了气，第10个没能成功举上去，他不得不放弃，准备歇一会儿后再继续做完最后一组。
　　Sarah坐在蹬腿机上，脸上带笑直勾勾地盯着他看。
　　蔡煦双颊一红。“Why are you staring at me？”
　　“I am watching you do exercises.”
　　“So you just come here for watching me doing this?”
　　“Not exactly.”她笑了笑，“I am here to remind you of appointment.”
　　“Okay, alright. I will be there.” 休息了两分多钟，他准备做最后一组，可此时他的肌肉已经酸痛，加上一旁还有Sarah在盯着他看，他只做了6个就已经力竭了。
　　“再来一个。”他咬咬牙，对自己说道。随后长出两口气，慢慢从垂立状态向两侧打开双臂，但当他举到七十度时，却也再也举不上去了。他咬紧牙齿，使劲儿地往上抬。
　　“Come on, Xu, you can do it.” Sarah见他痛苦但努力的样子，站起来给他打气。“You can do it. You can do it！”
　　啊——他只举高了几度。
　　第7个他终究没能做成功。“I can’t do it.”他放下哑铃，放松自己的双臂。
　　“It’s okay. You tried, and you succeed. You are the best.”
　　“Thank you.”她这几句安慰的话让他老脸一红。
　　“Medase.”她提醒道。
　　“Yeah, medase.”他坐在健身椅上，前倾身体让脸上的汗水滴落到地上。
　　“You are done?”
　　“Not yet.”
　　“What’s the next?”
　　“That one.”他指向了外面悬挂的拳击沙袋，嘴角轻轻扬起。
　　“Oh, that is better one.”
　　“Yeah, and I am going to punch it.” 在异性面前，蔡煦这个青年也难免想要展示出自己的男性魅力，他捏紧双拳，抬头挺胸，像一个归来的王走向那个沙袋。
　　“Can I take a video?” Sarah掏出手机来，问道。
　　“Why do you want to take a video？”他反问她。其实他心里很喜欢，恨不得立马说yes，因为他也想看看自己打沙袋时的雄姿，要是拍得不错，到时候微信朋友圈、抖音、B站统统都发一遍。
　　“I, I don’t know. I just want to.”
　　“Okay, you can take a video, but don’t upload it to YouTube or Instagram.”
　　“Sure.”
　　蔡煦学着电影里的拳击手那样前后叉开双脚，举起双拳到脸部。他没注意到在一旁拍视频的Sarah咧嘴笑了起来，但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啪！
　　结实的一拳，他将沙袋击飞，荡开了三四十度。
　　“Nice punch！” Sarah 称赞了一声。
　　接着，他用左手又打出一拳。因为受力方向不同，沙袋开始微微旋转起来。下一刻，他连续出拳，每次都用尽全力打在沙袋上。
　　“我靠！”当打出最后一拳时，他猛地叫出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