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欢》张小冰

16、艰难的人生

　　待他们走后，程欢开始收拾餐桌上的碟具。她的眼睛突然被什么东西的光芒晃了一下，她仔细一看，原来面前的小碟子里有一个亮晶晶的东西正闪闪发光，不正是那位太太所遗失的戒指。
　　她拿起戒指急忙追出去，希望他们还未离开。程欢气喘吁吁追至酒店一楼的大堂，见刚刚那一行人已到了门口，便急急叫住他们：“太太，请等一等。”

　　她跑上前去，摊开手心，那位太太本来愁眉苦脸，一看见戒指失而复得，一时脸上惊喜交加，连声说谢谢。她把戒指重新戴回手指，如若珍宝。她这时才想起来，笑着说“是了，刚才吃螃蟹时因为怕弄脏手指，所以把它取下来了。”

　　程欢这时才松口气，做服务行业，无论多累，客人的笑容才是对她们最好的回报。
　　见客人满意离去，她转身返回餐厅。一个声音说：“别急着走，先把汗擦一擦。”
　　程欢一看，谢守航在一旁向她递过纸巾，原来他还没走。
　　经他提醒，她才醒觉，刚才因为跑得急，此时额上已布满汗珠，她接过纸巾，轻轻把汗擦了擦，自嘲地笑了笑：“看，多狼狈。”
　　谢守航微笑摇了摇头：“如果不是你找到戒指，那位太太恐怕会遗憾终生。”
　　“我也只是做好份内的事。”她说的很诚恳。
　　谢守航觉得面前的这个年轻女孩身上隐藏着许多秘密，他最初遇见她时，她穿着宽大的□□黑袍出现在脏乱的海鲜市场，不过短短数日，她摇身一变，成了七星级酒店的美丽女招待。看似柔弱，内心却坚强无比，他觉得程欢就是这种女孩子。

　　晚上回到宿舍，程欢已累的虚脱，屋内很黑，她开了灯，发现阿米娅还没有回来。她一定是约会去了，最近她正与一个阿拉伯男人走的很近，那个男人是酒店的房客，已经不再年轻。阿米娅在工作时与他相识，然后那个男人便开始约会她。

　　程欢沐浴，更衣，正准备休息，床头电话突然响起来，她以为是找阿米娅的，没想到是母亲。
　　程太太关心问：“最近过的怎么样？”
　　“还好。”她向来是报喜不报忧。
　　“听说美国又往阿富汉增加了军队，恐怖分子又劫持了美国一架客机。”
　　程欢忍不住笑了，没想到平时只看生活剧的母亲，居然会关心起国际新闻，她有点小小的意外，不过这一切都是因为对女儿的爱护。

　　程欢轻轻说：“放心，我在这里很安全。”
　　“那就好。”母亲放了心。
　　她突然想起来，“我昨天给你汇了一笔钱，收到了吗？”
　　“收到了，你在那边有很多地方要花钱，怎么突然汇那么多。”
　　程欢微笑，那恰是她一个月的薪水，刚来时没想到酒店给员工的待遇如此优厚。发薪水那天，看着卡上的数目，她吓一跳，她一个月的薪水在国内相当于普通人一年的薪资。

　　挂上电话，她盖上毯子蜷缩着身子睡觉，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她睡觉时已经习惯了这个姿势。背和腿弯着，像个小虾米，姿势不很舒服，但是习惯一直改不掉。
　　这更像是一种对外界的自我防备，许多个夜晚，她都会在恶梦中惊醒，醒来时发现自己一身的冷汗。
　　梦中自己被人紧紧扼住咽喉，喘不过气来，即使再脆弱的人，在危急时也会想办法自救，她奋力挣扎，随手拿起身边的硬物朝那人砸过去，顿时血浆迸射出来，她才知道害怕，突然被吓醒。

　　她心里一直想要一个答案，那个疑问悬在心头像是一个重石压在心头喘不过气来，也许见到墨齐她才能开始新的生活。

　　她曾经回去过她与墨齐租住过的小屋，可是物是人非，房间已经换了新的租客。那天她忐忑不安站在门外敲门，心里又紧张又害怕，当听见屋里有人穿着拖鞋的脚步声上来开门时，她的心里一下子缩紧，甚至又有想要逃跑的冲动，她害怕如果真的开门的人是墨齐，他会和她说什么，说那一切不过是一场误会，自己是否应该相信他，两难的选择。

　　当她看见门内那张陌生的面孔时，很奇怪，并没有失望，反而舒了口气。这时她才发现，墨齐对她已经不重要了，她只是抱歉地对那陌生的租客说：“不好意思，打扰了。”然后转身再也没有回头。

　　程欢没想到她还会在酒店遇见琳琳，聚散本来无常，而她工作的地方本身就是人们相聚的场所。她以为琳琳走了后，就再也不会回来，因为她不止一次说过，她憎恶这个城市，这里有她无法抹去的黑色记忆。

　　程欢看见琳琳时，几乎不认识她，她记得琳琳以前喜欢化浓妆，厚重的粉底，深色的眼影，几乎让人看不出她本来的面目。现在她看上去完全像另一个人，原来她洗净沿华之后更像个清纯的小女生，或笑或怒，涉世不深的表情。
　　她不是一个人，陪在她身边的还有一个男轻的男子，他们态度亲密。

　　程欢有一会儿的失神，她以为那个女孩子和琳琳只是长的像而已，因为那个像琳琳的女孩子见到迎面走来的程欢也只是淡淡扫了她一眼，就直直走过去。
　　程欢不禁哑然失笑，怎么会是琳琳，她不是早已经离开迪拜，现在也许正在某个不知名的小岛晒太阳。

　　程欢就没有她幸运了，今天她招待了一位从美国来度假的太太，那位太太带了三个小家伙，模样长得像壁画中的天使，卷发，蓝眼睛，就差没在背后安一对翅膀，怎么看怎么可爱。

　　可是这些小家伙们特别能折腾人，先是刀叉无故掉在地上，摔碗碰碟实属平常，接着吃饭吃到一半，其中一个小男孩想上卫生间，那位优雅的太太皱了皱眉，然后目光落在在旁边服侍的程欢身上。

　　她说：“PLEASE。”
　　程欢立刻明白，他们这间全世界著名的酒店，不但环境，服务态度也是一流。
　　她带着小男孩到了洗手间门口，可是小男孩怎么都不肯跟她进去，这可难倒了她，没想到三四岁的小孩已经有了这么强烈的性别意识。

　　正好这时有位男同事经过这里，程欢只好央求他陪小男孩进了洗手间。
　　他们出来时，程欢忍着笑，问：“陛下，没有别的事，我带你回去吧！”
　　小男孩居然煞有其事地点点头，照单全收，程欢笑出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