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欢》张小冰

20、再见-墨齐

　　休息的时候，同样身为酒店贴身管家的土耳其姑娘古瓦丽神秘地问程欢：“嗨，你那个阿拉伯客人长的真是英俊，大家都羡慕死你了。”
　　程欢无所谓地耸了耸肩膀：“羡慕什么，长的帅有什么用，重要的是他到时付迪拉姆时不要皱着眉头就行了。”

　　古瓦丽斜她一眼，：“你倒是会说风凉话，我那位客人年纪都一大把了，还向我打听，迪拜的红灯区在哪里，真是恶心。”

　　程欢忍不住笑起来，她凑过去附在古瓦丽耳边轻轻说：“我那位更恶心，他房里每天晚上都有打扮妖异的男人进入他卧室，第二天早上才出来。”

　　“真的吗？”古瓦丽惊讶地眼珠都要掉下来，那么帅的男人居然会是同性恋，简直是暴殄天物。

　　程欢看到她震惊的模样，下面的玩笑话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了，只淡淡笑道：“假的。”

　　穆赫里说来这里度假，程欢开始以为他只是在说笑。以他王孙公子的身份，欧洲，北美，南美，甚至是北极，南极，都是度假的好地方。何必要局限在这间本土酒店，这里除了环境奢华，舒适之外，并没有其它吸引人长住在此的欲望。

　　果然他在这里呆到第三天时，已经开始抱怨说觉得闷了，程欢在心里暗笑。也难怪他会觉得闷，他前二天的行程是这样安排的，第一天，他把酒店能玩的能吃的都已玩遍，从酒店大堂坐潜水艇直达海底餐厅，不过短短三分钟，已经进入一个神奇的海底世界，沿途有鲜艳夺目的热带鱼在潜水艇两旁游来游去，美不胜收，这是一项奇妙的体验。不过程欢还是觉得太奢侈，花费大量人力物力，只为享用一顿晚餐。

　　第二天他终于静下来，先是派人从外面送来大批宗卷，资料。关起门来，书本一本本摊开铺在客厅的地毯上，潜心研究起学问了。

　　程欢难得见到他这么专注于做一件事情，他此时倒不像是俊俏，高贵的王子，更像是儒雅，深沉的学者。
　　她为他泡了杯椰枣茶，随手拿过一本资料翻了翻。“哗。”这下她不得不对他刮目相看，他居然在研究历史。

　　上面记载着迪拜的历史，人文。他们的祖先，半个多世纪以前，迪拜只是阿拉伯湾的一个小渔村，迪拜人惯常的生活是冬天到沙漠里放牧，夏天到大海里采珍珠。
　　穆赫里放下手中的宗卷突然问她：“你来迪拜的时间也不短了，能不能说说你对这个城市的看法？”
　　程欢想一想，诚恳地回答了两个字：“浮躁。”她又解释说：“这个城市的生活太快，太喧嚣，梦幻的摩天楼，奢华的物质总是带给人不切实际的幻想，像是一个正处于青春期的少年，什么都在尝试，不计后果。”

　　穆赫里听完她的话有一会儿的沉默。
　　她说：“这只是我的个人想法，不很全面，也许不是你想听到的结果。”
　　“你说的很对。”他抬起头注视她：“我们的祖先原本是牧民，不过几十年时间，这片沙漠就成为中东经济贸易的中心。有些人有了汽车就抛下了我们以前赖以生存的渔具，变得懒惰，忘记了本能。这很不好，一个优秀的民族必须坚持勤劳善良的传统，而不是做一群只会享受的寄生虫。”

　　程欢问：“你在研究迪拜的历史？”

　　他说：“是，我在英国学的是世界资本发展史，这次经济危机就是一个很不妙的预兆，迪拜以后的发展并不乐观。”

　　程欢说：“也有好的一面，世界上最高的大楼，最奢华的建筑坐落在迪拜，每天都有大批游客涌向这里。”
　　他叹息：“花费了大量人力，物力，政府努力为自己创造了多个世界第一，并没有多大的价值，这全都是虚华的表象。”

　　“在短时间内使迪拜由一个落后的小渔村变成了今天世界闻名的大都会这也是个不争的事实。”
　　穆赫里自嘲地笑了笑：“是，起码，我们再也不要去海里捕鱼，国民不需要出去工作，也能安然享受政府带给我们的福利。”
　　她也开起了玩笑：“每个阿拉伯人还有一个忠心的仆人，先生，今晚你想吃点什么？”
　　“你来安排。”
　　她笑：“这就为你准备。”

　　那天，穆赫里一时兴起，突然想去公园走走。
　　碧海蓝天，沙滩棕榈让人精神为之一振，见惯了迪拜奢华的昂贵奢侈，来到公园，程欢才发现原来这里最美的风景完全免费，她不禁露出笑容。
　　穆赫里看着她的面孔笑道：“早知你会喜欢这里，你应该开心一点，不必整天板着面孔。”
　　“并不是每天都有值得开心的事情。”她叹息。
　　穆赫里突然脸庞直接凑上来，逼近她笑嘻嘻说：“难道每天面对长的这么帅的我，还不能让你开心吗？”
　　她看进他漆黑的眼眸，也学他不正经地回答：“到底是哪里长的帅，眼睛还是嘴巴。”说着她作势要伸手捏他的脸颊，没想到手还没碰到他的脸，就被他抓住手心，他一双眼睛直直看着她。

　　她一时双手动荡不得，见他此时的眼神与往日不同，鼻端有一阵淡淡的薄荷气息莹绕 ，她只是觉得不安，忙用力把手挣脱了出来，赌气一个人走在前面，穆赫里见她脸红的模样，也不觉得难堪，只微微一笑，依旧在后面慢慢走着。

　　过了一会儿，穆赫里追上来问她：“你渴不渴，我去买点喝的给你。”
　　程欢这才意识到自己是他的贴身管家，怎么能让他去跑腿，“还是我去吧！”
　　穆赫里笑了笑，说：“我去，你在这里休息一下，我马上回来。”

　　程欢看他走远了，见前面棕榈树下有一排座椅，便走过去坐下。天气热，又没有风，她只好用手掌对着面孔用力扇着风，风虽然不大，也觉得比刚才凉快许多。

　　远处沙滩上来来往往散布着许多的游客，她坐在这个角落里静静观察他们，心里有一种旁观者的轻松，倒忘了自己也是误入此地的异乡人。

　　右边的小道上走过来一群黄皮肤面孔的游人，十来个人左右，都背着一个背包，有几个人手中拿着一面红色的小旗子，程欢猜他们是来迪拜游玩的旅行团。
　　领队的是一个高个子的年轻男子，正背对着她向游客解说着，程欢从他说话时挥动的手势猜，料定他可能是在告诉大家现在可以自由活动，到了规定时间再到原地集合。

　　当那个男子回过头来时，程欢看到他的面孔惊的立刻自椅子上跳起来，她永远不会忘记这张脸。她以为自己已经不在乎了，可是再见到他时，还是会心跳如擂，不由自主，生怕他会突然消失。她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于是用手背揉了揉，还好，那人还在，这不是她的幻觉。

　　她迫不及待迈开腿追上去，突然被人从后面抓住手臂，“哎，饮料买来了，你要去哪里？”
　　她回过头一看，是穆赫里，急忙说：“我看见了墨齐，就在前面。”说完她用力挣开他的手，却不料穆赫里听了她的话，眼神晦暗，原来笑着的一张脸变得阴沉，他说：“你去找墨齐做什么，他害得你还不够吗？”

　　“放开我。”她声音里有了恼意。
　　穆赫里依然紧紧抓住她不松手。
　　“快放手，我的事不需要你来操心。”她见墨齐正往另一个方向走了，回过头来，恶狠狠瞪着他。

　　穆赫里眼里的温度在慢慢消逝，眼神变的冷冽，看着她的目光仿佛能在她身上瞪出洞来，最后他还是颓然地松开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