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欢》张小冰

25、离殇

　　她没想到穆赫里会突然吻她，还会说出那番话。她与他的关系本来非常简单。他帮过她，是她在迪拜唯一可以信赖的人，他是王室的后裔，他们的地位如云泥之别，若是两人更进一步，只会让事情变的更复杂。
　　她躺在床上一整晚都辗转反侧，天亮时终于做了决定。

　　清晨一出帐篷，她就在外面碰到了穆赫里。他显然也是一夜没睡，眼下有淡淡的青色。
　　程欢说了一声“早。”然后若无其事笑着。
　　穆赫里没有出声，精神不好的结果直接影响到他的心情，他直接问她：“你不用假装和我客气，好歹你也给我一个答复吧！”

　　程欢垂下头，低低地说“我只当你是一时糊涂，大家都不要当真，好不好。”
　　穆赫里没有出声，程欢担心，抬起头来，看见他眼里充满着哀伤。
　　这时突然有个声音说：“穆赫里，原来你真的在这里。”
　　程欢吓了一跳，回过身去，看见不远处站着一身白衣的卡□□德，和他一起来的还有两名随从。

　　穆赫里对于卡□□德的突然出现，并没有感到意外，他冷冷说：“我出来散心，你也要管吗？”

　　卡□□德平和地说：“酋长不放心你，他希望你早点回去工作。”
　　穆赫里冷哼：“还要我回去做什么，不见得议会少了我就不运转了。”
　　卡□□德说：“你出来这些天发生了许多事，在迪拜的外国劳工组织了一次大罢工，他们上街示威游行，抗议受到的不公平待遇。”

　　程欢想早晚会这样，这世上没有绝对顺从的人，他们是为了自己的合法利益而战。
　　穆赫里这时问：“那其它议员是什么态度？他们总不至于让罢工这样延续下去。”
　　卡□□德轻咳一声，说：“他们现在也是束手无策。”
　　穆赫里冷笑：“当初他们对于我的提议拒绝的那么肯定，现在终于尝到了恶果。”
　　“现在不是说风凉话的时候，酋长希望你尽快回去，这次罢工是个很好的时机，由你出面平息示威游行，在民众中建立威信。”

　　“我应该怎么做？”穆赫里问。
　　“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答应他们提出的条件。”
　　“好，我们马上走。”

　　回去的路上，程欢还是坐穆赫里的吉普车，卡□□德与两名侍从驱车紧随其后。
　　程欢与穆赫里此时的相处已没有来时那般无所顾忌的心情，有时候她开口说话，一说起开头，再看看穆赫里的脸色，他严肃的表情，没有搭理她的意思，她只好悻悻然闭上嘴巴。

　　她现在倒搞不清穆赫里是怎么想的了，他们之间的气氛非常微妙，好像两个人之间隔着透明的琉璃瓶，稍处理不当，就会碎掉。
　　穆赫里对她也不再紧紧相逼，好像完全把她当普通朋友一样对待，她这时难免又有些失落。

　　如果他确是真心，就应该苦苦哀求，坚持三天三夜，以证明他的诚意。这个想法一冒出来，就被她完全否定掉了，如果真是那样，她肯定还会拒绝的更加彻底。对于婆妈，没有主见的男人，她最没有好感。而穆赫里在感情上绝不拖泥带水，他完全是尊重她的选择。

　　车子到了帆船酒店，穆赫里没有与程欢一块下车，她正要离开，穆赫里突然说：“套房我已经交了三个月的租金，等处理完这次的事情，我还会再来。”

　　难道他不过来，这三个月酒店的房间都要空着，那可是一大笔的费用。她正纳闷，穆赫里的车已经开远了。

　　看，多无情，连句再见也没说，他甚至都没有回头看程欢一眼，还说喜欢她，她越发肯定她的选择是正确的。

　　穆赫里离开的这些天，房间里空着，程欢只需要每天进去打扫一下卫生。遇到假期，她就在电影院看一下午的电影。时间很容易过，电影里一个切换镜头就跳到了十年后的画面，真正的时光如梭。

　　有时她听见门把响动，会反射性地回头，以为是穆赫里回来了，结果每次都是她的幻觉。
　　因为穆赫里一直没有回来入住，主管又安排程欢接待了一位新的客人。
　　那是一位来迪拜发展的中国商人，虽然已至花甲之年，但是依旧神采弈弈。
　　这位唐老先生唯一的嗜好便是致力于工作，他工作起来的认真劲仍不输年轻小伙子。但是毕竟年纪大了，他有很严重的心脏病，健康状况很令人担忧。幸运的是他的秘书小王一直随侍左右，衣袋里时时备着心脏病突发应急药。

　　唐老先生在迪拜投资了几个大的建筑工程，正在紧张施工的填海造陆计划，新建成的年景酒店。他都有股份。
　　程欢有时会随唐老去工地视察，很辛苦，必须经受住烈日的薰烤和飞扬在空气里的尘土袭击。但是做为唐老的贴身管家，就应该时时为客人解决问题。

　　唐老忙起来经常会顾不上吃饭，程欢为他安排好一日三餐，督促他按时吃饭，许多人见他们两个这么亲昵，都以为他们是祖孙俩。
　　程欢觉得她只是做好了自己份内的事，而秘书小王才更像是他的亲人。

　　唐老因为夫人早年去逝，他一直未娶，膝下也无儿女，程欢觉得他虽然事业做的很大，但是静下来时也会孤单，所以才把精神寄托于工作。

　　小王与唐老同吃同住，早已建立亲如父子般的感情。他在唐老衣食住行方面也极为细心，老人饮食方面的一些禁忌，他都了如指掌，是个不可多得的生活助理。

　　唐老从没有拿小五当雇员看待，工作上有事也是和他耐心商量，有时会听取他的意见。小王不负所望，经常会提出很有建设性的意见，程欢觉得他有时真像是第二个唐老先生。

　　空闲的时候，程欢好奇地问起小王的生活经验，她开玩笑说：“像你这样细心，会不会很辛苦？”

　　小王不解：“为什么会这么问？”
　　“因为你的生活里只有工作还有唐老先生。”
　　“我不觉得辛苦，反而是我觉得我的生活很充实，每天都可以学到许多新的东西，唐老也很体恤员工，我他身边做事，是我的荣幸。”

　　“有没有女孩子说你其实是个很无趣的人？”
　　小王不认同她的评价：“我不认为精通于吃喝玩乐就是对生活充满热忱，富家子弟从小精于此道，那是环境所致，我都没有资格，因为我之前也是个穷学生出生。”

　　程欢立刻改变了对小王的看法，小王外表上显得沉稳，内敛，没想到却有一个高尚的灵魂。

　　这时旁边有人说：“老板的会议结束了。”
　　他们两个也终止了话题，程欢起身为唐老准备午饭。
　　刚走出门口，就遇到两个建筑工人搬一个大圆桌上来，走在前面那名工人背对着程欢抬着重物慢慢在走廊内往里走，程欢闪身挨墙避过一旁，也许是家俱太重，走廊太窄，那两个人搬起来显得非常吃力，额上青筋突出。